空無一人的艙道中,猴子將自己的感知提到最高,小心翼翼地前行著。
此時九頭蟲針對這艘僅存戰艦的轟擊已經停止了,不過戰艦的溫度並沒有降低多少,那些個煉神境以下的天兵依舊不能隨意活動。
忽然間,他猛地停下了腳步,那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在他左前方往下一層的地方,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密密麻麻約莫四十股靈力波動。雖說對方已經極力壓制,但猴子還是可以斷定,那是一堆化神境天將。
「四十股,加上剛剛那邊分散兩處的六股,再加上外面的……這豬八戒還真是給足了大師兄面子啊。」
這算是傾巢而出了嗎?
他無奈地笑了起來。
猴子並不熟悉天河水軍諸將的靈力波動,自然也無法通過靈力波動的特徵判斷這些人的身份,但從他所感知到的來看,那豬頭自身很可能就在四十股靈力波動當中。
「如果他自己來了,那麼天河水軍的九星,應該都來得差不多了吧。」
稍稍定了定神,猴子深深吸了口氣,卻沒有繼續再往前,而是往戰艦中那些普通天兵聚集的地方摸了過去。
……
此時,戰艦外的戰鬥已經開始了。
伴隨著一名金仙天將的幾聲叱令,一陣風在九頭蟲的身邊聚起,圍繞著他旋轉。
聽著呼呼的風聲,九頭蟲伸出手去摸,風在他的指尖處穿行。毫無異樣。
「就這樣?」
那天將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下一刻,彷彿為了回答九頭蟲的問題。那風速迅速增大,轉眼間。一道血痕在九頭蟲的臂膀上閃現。
刺痛傳來,九頭蟲的眉頭微微蹙起。
「這是風刃?」
還沒等他判斷出那風刃的威力,狂風的範圍已經飛速收縮,瘋狂的刺痛感迅速從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傳來!
只一剎,九頭蟲已經渾身傷痕纍纍,鮮血淋漓!
幡然醒悟的九頭蟲咬緊了牙飛速後退,可無論如何,他都穿不透那風的屏障。
或者說,那風的中心在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一刻也不曾停歇。
「這是什麼噁心的法寶!」
一聲暴吼之下,澎湃的靈力匯聚,九頭蟲渾身上下包括臉部在內都被迅速覆蓋上了厚厚的黑色鱗片。
風依舊凌厲地刮,不過在厚重的防禦之下,只激起了陣陣刺耳的聲響,已經無法對九頭蟲構成任何威脅了。
他隨手抖落粘在自己手背上的血,氣喘吁吁地瞪大了眼睛朝著戰陣的方向望去,與天衡四目交對:「你們以為這種東西會對我有用嗎?」
「別急,才開始呢。」天衡撫了撫絡腮鬍笑道:「這風刃自然是沒辦法都你構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如果你一直維持著剛剛那形態,跑起來,我們可怎麼追得上啊?哈哈哈哈。雖然交手的機會不多,不過好歹是千年的老對手了。對你,我們還是有點瞭解的。」
「就是為了降低我的速度?」九頭蟲微微一怔。
九頭蟲與一般的妖怪不同,他同時具有多種形態。從力量防禦最強的九頭羽蟲形態,到速度最快的人形。
使用這種風刃進攻。就是為了讓自己不以速度最快的人形戰鬥嗎?
難不成自己以這種半妖化的形態戰鬥,他們就能對付得了?就算對付得了。只要不幻化出九頭羽蟲形態,保持這樣的距離,對方應該也是追不上自己的速度的吧。
還沒等九頭蟲想清楚,下一刻,只聽天衡身旁的十名天將開始整齊地掐著某種手勢,叱令棄出,各自的位置也環繞著天輔旋轉了起來,不斷變換。
分散在戰陣四周的十柄飛劍彷彿得了號令一般瞬間化作十道銀光朝著九頭蟲飛射而去。
那速度極快,以至於九頭蟲只能驚慌失措地閃避。可速度已經降低,最終還是被其中一柄飛劍從肩部刮過。
鱗片抖落,又是一道血痕。
頓住身形,九頭蟲伸手摸了摸那血痕。
傷口不深。
輕輕一縷,那傷口處又是被黑色的鱗甲覆蓋了起來。
他瞧著天衡冷哼道:「就憑這樣的攻擊,你們就想擊敗我嗎?簡直是荒謬!」
「是嗎?」天衡的臉上露出調侃似的笑。
下一刻,就在九頭蟲的眼前,其中的五柄飛劍凌空匯成了一柄。
這柄飛劍看上去與原本並沒有什麼不同,但細細地感知下,九頭蟲能清楚地感覺到其蘊含的靈力,竟高達原本的數十倍!
若是被這柄傷到可就不是開玩笑的。
很快,這柄特殊的飛劍與其餘的五柄匯聚到了一起,再次朝著九頭蟲飛射而來。
其他的飛劍沒什麼所謂,只要注意那柄特殊的就行了。
可九頭蟲很快發現自己根本分不清哪一柄才是那柄特殊的飛劍了!
笛聲!
不知何時,那戰陣之中的一位天將開始吹起了詭異的笛子。那笛聲不僅僅能干擾九頭蟲的靈力,打亂他作戰的節奏,還能降低他的感知。再配合上一直環繞四周的風,倉促之間,九頭蟲竟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分辨究竟哪一把是致命的飛劍!
戰鬥只剩下不斷倉皇的逃命了。
因為分辨不出哪一把是要命的,所以只好每一把都躲……可他的速度根本無法躲過每一把。
慌亂之中,九頭蟲開始朝著戰陣發起各種遠程攻擊。
火球,烈焰,靈力轟擊,所有的交錯而行。然而,都被那些盾牌毫無遺漏地擋了下來。反而是來自戰陣之中的各種靈力轟擊扎扎實實地打在他身上。
這樣的遠程交戰,九頭蟲半點便宜都佔不著。
……
首艦上層的艙室中,五百餘名天兵擁擠在一起依靠著老將天輔撐起的法陣抵禦仍未消退的高溫。
那一個個的天兵都靜靜地呆著。靜靜地聆聽著艦外傳來的激戰聲響,一個個心驚膽戰。
在這樣層次的戰鬥中。普通的天兵根本就沒辦法介入。所幸的是,在這危急關頭。他們的元帥並未忘記他們,還特地將天輔這樣的大將派過來為他們支撐起保命的法陣。
對於如今的他們來說,戰鬥的勝負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束。
只要能活著結束這場戰鬥,便是天大的運氣了。
就在這樣緊張的氣氛當中,忽然間,大門轟然打開了。
所有的天兵都驚得一顫,天輔更是直接站了起來。
那門外空無一物。
「怎麼回事?」天兵們一個個面面相窺不明所以。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門吸引了過去。以至於沒有人注意到,在最靠牆的角落了多了一個陌生的天兵。
「應該是冷熱交替的關係吧。」天輔稍稍鬆了口氣,扭頭對一旁的煉神境天將交代道:「去,把門關上。」
按道理,就算對方有人潛入戰艦,應該也不會朝這邊來才對。畢竟這裡沒什麼他們想要的東西。
那天將點了點頭,起身朝著大門走去。
還沒等他走到門口,一聲慘叫響起,眾天兵應聲望去。只見一位天兵已經倒在血泊中。
在他的身旁,另一位天兵握著沾血的劍瑟瑟發抖。
「發生什麼事了?」
還沒等天輔反應過來,緊接著的,是第二聲慘叫。第三聲慘叫,一個又一個的天兵應聲倒下。
天輔親眼看著一個天兵揮舞著手中的長刀砍向自己身旁毫無心理準備的戰友。從那驚慌的面容看,他根本就是不由自己。
「這是術法操控!有人潛進來了!」天輔驚呼道。
混亂驟起。所有的天兵都迅速抽亮出了兵刃警惕地注視著週遭的每一個人。
這樣,就更好辦了。
猴子幻化而成的天兵穿行在人流之中悄悄施展著術法。那些個天兵的武器被操控著撞到了一起。
幫他們開個「好頭」,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了。
彷彿原本緊繃的神經都在這一刻不堪重負地斷去一般。
只一瞬間。戰鬥在每一個角落裡爆發了。
「鎮定,鎮定!」天輔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可惜整個艙室中所有一片混亂,根本沒人顧得上聽他在講什麼。
他必須找出潛入者,可混亂之中,他甚至連那些正在彼此相殘的天兵都制止不了。
「這種感覺何其熟悉啊。對了,在惡龍潭的時候曾經遇到過。那時候他們用的鬼雲幡,放出惡魂控制妖兵互相殘殺。現在輪到他們自己了。」猴子悠悠地想,一步步走向天輔。
……
戰艦的另一個角落裡,天將們一個個瞪大了雙眼。
他們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在戰艦上的另一處,天兵們的靈力波動正在一個接一個地消失。
「難不成,有人潛進來了?」
會是誰呢?
能瞞過在場包括天蓬在內所有天將的感知悄悄溜進戰艦裡,再悄無聲息地發動襲擊,除了正在外面戰鬥的九頭蟲,還能有誰?
天蓬緊緊地咬著牙,那臉色頓時鐵青了。
他很清楚,這是在誘使他出手。或者說,分出一部分人馬去營救。
可他能不去嗎?天輔就在那邊。以天輔的實力,是完全沒可能單獨對付那傢伙的。
「天內。」
「在。」
「跟著我。」
「諾。」
……
遠遠地看著狼狽不堪的九頭蟲,短嘴忽然產生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已經亂了。一對五十,吃大虧了。」
「只要拉近距離就行,只要拉近距離,那些個天將裡面起碼有半數以上都是悟者道,怎麼可能是蟲哥的對手。」蛇精在一旁囔囔自語道。
「不……我猜他們要的就是拉近距離。」
從頭到尾,九頭蟲都還依照最初的計劃保持著與那僅存的戰艦的距離,保持著能夠全身而退的距離。那天將的戰陣也絲毫沒有向九頭蟲靠近的意思。
在這樣的距離之下戰鬥,一對五十,九頭蟲絲毫佔不到便宜。
正在此時,九頭蟲的聲音在短嘴的腦海中響起了:「出來幫忙啊!老子快扛不住了!」
「不行,我們還不能出去,這很可能是陷阱。如果實在不行,你就將距離拉得更遠一些。」
「拉得更遠有用嗎?你是想我死得更快吧?」
狠狠地唾了一口,九頭蟲不再理會一開始定下的計劃,就在短嘴驚駭的目光之中,他扭頭直接朝著戰陣衝去。
「住手!快回來!」
「你他媽的出來給耗耗看!老子非宰了他們不可!」
咬緊了牙,九頭蟲的那雙獸化了的爪子迅速脹大,朝著戰陣抓了過去。
「終於過來了,讓我們等得好苦啊。」天衡伸手一揚,那懸浮在空中的十面盾牌全部匯聚到一處,連帶的,十面防護罩也匯到了一處。
就在此時,九頭蟲猛的改變方向與那盾牌形成的厚厚防護罩擦肩而過,片片黑色鱗甲灑落。轉眼間,九頭蟲已經一掠到了戰陣的後方。
高高舉起爪子,他朝著戰陣的正中抓了過去。
四道巨大的風刃凌空形成,夾帶著烈焰朝著無遮無攔的戰陣襲去。
正當此時,那原本緊密的戰陣悄然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