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衝擊波夾帶著熱浪瞬間席捲了一切,天空中的雲層都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無論是天兵天將還是妖眾都吹得睜不開眼。
天河水軍前方的七個軍陣連帶著戰艦都被吞噬了,而所有的妖怪都已經加速衝刺——儘管他們還緊緊地閉著眼。
肆虐的狂潮之中,猴子微微仰起頭,咧開嘴笑,天蓬瞪大了眼睛,扶在劍柄上的手緩緩攥緊,兩人隔空相望。
「瘟毒,烈焰彈。你敢做初一,老子就敢做十五。別忘了,我們妖怪連命都是懸在褲腰帶上,沒什麼不敢的。」猴子笑得越發歡暢了。
盡量誇張的表述以至於十五里外的天蓬都能透過唇語讀懂他的意思,那扶劍的手攥得越發緊了。
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在示威報復嗎?
天河水軍對霜雨山用瘟水,花果山就讓瘟毒的範圍更加擴大,生靈塗炭。天河水軍用裝滿烈焰彈撞擊花果山,他們就能用威力更大的戰艦撞擊天河水軍的軍陣。
「左右兩翼匯聚,中軍推進!」天蓬幾乎是咬著牙咆哮了出來。
正前方肆虐的火焰迅速消散了。
與烈焰彈相比,這些戰艦有一個極大的優勢,那就是它們的火焰並不是噴灑,而是藉著爆炸的力量肆虐。這使得它們有可能被用於空中戰鬥。
但這裡畢竟是天空中,爆炸雖然劇烈,揮灑而出的卻不是無根之火,天空中也沒有任何可供燃燒的物料。同時。它們面對的兵不是單純花果山妖城中那幫普通妖怪。而是天庭的正規軍——天河水軍。
轟擊雖然猛烈。卻稍縱即逝,無法對這被吞噬的七個軍陣造成毀滅性的傷害。大多數的天兵僅僅是大面積的燒傷而已,並不危及生命,甚至還保持了相當程度的戰鬥力。
不過這也就夠了,對於猴子來說,這些武器最大的作用在於製造恐慌。
也許有一天,他會用這種戰艦直接撞擊天河水軍的總部雲域天港。恐慌的悟者道天兵在歷經生死的行者道妖怪精銳面前——不堪一擊!
當火焰消逝,狼狽不堪的天任仰起頭的時候。已經看到九頭蟲帶著大批的妖怪咆哮著飛越阻隔的天軍戰艦朝他們湧了過來,近在咫尺。而他們甚至連組織防禦的時間都沒有。
廝殺開始了。
鮮血如雨點般下墜。
所有的妖怪都已經朝著天軍瘋狂地衝鋒,如同嗜血的狂魔一般。猴子一隻腳已經踏上了船舷,手握金箍棒,似乎隨時準備親自出擊。
「左右兩翼——狙擊敵軍!」
漫天的箭雨從天軍陣中齊射而出,卻不是射向任何妖軍,而是落到妖怪前軍與中軍之間的空白地帶。
此時此刻,整個天河水軍艦隊就如同一個正在緩緩收緊的布袋,布袋正中的,是與天任統領下七個軍陣絞殺在一起的九頭蟲所部。對於天軍來說。這一輪箭雨更大的意義在與威懾。只要阻止,哪怕是減緩了後方對九頭蟲支援的速度。頂住敵軍二線部隊,那麼花果山的這一支先鋒部隊就是囊中之物!
可惜的是,天蓬錯誤地估計了花果山妖眾的士氣。
面對箭雨,這些悍不畏死的妖軍依舊發了狂地衝刺,無數的妖怪中箭墜地。
從短嘴的手中接過一金屬長筒狀物體,猴子笑瞇瞇地攥在手中掂了掂,指向天蓬。
一剎那間,天蓬的眼睛瞪得越發大了。
那身旁的天將也一個個似乎意識到什麼,連忙往天蓬的身旁靠去,將天蓬團團護在中間。
「不用緊張!」
深深吸了口氣,天蓬伸手撥開了擋在身前的兩位天將往前跨了一步,直視猴子。
猴子緩緩咧開嘴,笑了。
道道靈力從他攥緊的五指輸入那長筒狀物體,內嵌的法陣迅速運轉了起來,隨著猴子輸入靈力增大,整個開始發出茲茲的聲響,就如同不堪重負般泛起了暗紅色的光。
天河水軍旗艦上的天將們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
混戰之中,一位天兵拍打著翅膀正好阻隔到兩人之間。
只見猴子面無表情地用拇指按下後柄的珠子,刺耳的聲響迅速傳遍了整個戰場。
猴子的手微微後彈了,瞄準天蓬的管口冒著淡淡的煙。
拍打著翅膀的天兵不知被什麼洞穿而過,前胸後背上兩個血洞吱吱地冒著血。
十餘里之外,距離天蓬眉心不到三寸的地方,一顆燒得赤紅的金屬珠子正發出吱吱的聲響飛速翻滾著想要向前,卻被天蓬施展出的拒流陣死死鎖住,劇烈的衝擊中空間都隱隱有些扭曲了。
天蓬的眼皮微微跳了跳。
很快,在雙方僵持不下的力量之中,那金屬珠子直接在空中爆裂開來,隨風消散。
一眾天將都怔住了。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猴子這一招的用意,妖軍陣中那些背著麻布包裹物體的妖兵已經迅速解下了背囊。
在那背囊中,是一支支與猴子手中的長筒狀法器類似的法器,卻更長。
他們迅速將它舉起對準了遠處的天軍,聽著整齊的號令,齊射。
淡淡的煙霧,刺耳的聲響迅速充斥了戰鬥的一線,無數的天兵被擊落。
雖說威力與使用者本身的力量有著極大的關係,當拉到千丈以上的距離,這些金屬珠子甚至無法擊穿天軍的鎧甲。
但也夠了,起碼比弓箭好用,不是嗎?至少比弓箭的距離更遠,威力更大,更難以抵擋。
而且那聲響本身就帶有極大的威懾作用,每一輪的齊射之後,天將們立即能看到許多天兵噴灑著鮮血墜落。
配合著弓箭。這種兵器很快壓制了天河水軍的遠程部隊。
事情還沒完。在那戰場的正中。天河水軍急於封鎖的缺口裡迅速殺入了十餘艘鋼鐵重艦。這些經過花果山改裝的戰艦上拆除了原本作為主力武器的弩炮,換上了黑色筒狀武器。
每一艘戰艦,都足有二十門之多。
而這些武器似乎根本就是那小巧筒狀武器的巨大化,轟鳴聲中,它們射出了巨大的金屬彈丸。
這一次,不僅僅是針對天兵,更直接針對天軍的戰艦。
雖說這些金屬彈丸轟擊在天河水軍的金屬重艦上甚至不是每一個部位都能一擊擊穿,但至少能讓整艘戰艦都顫動不已。那些個天兵連站都站不穩,更別提使用弩炮了。
一時間,急於合圍的兩翼被硬生生壓了回去,妖軍部隊前後連成了一線,雙方近距離的廝殺開始了。
這一刻,天蓬無疑被震住了。
不只是天蓬,包括天河水軍的每一個天將,每一個天兵,甚至是南天門的哪吒,乃至於持國天王、多聞天王。
任何一個都被震住了。
在這一刻。他們彷彿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什麼妖軍,而是一支天庭的精銳……
不。天庭的精銳都比不上他們。
眼前的這個滿是硝煙的場面,已經完全顛覆了他們對戰爭的認識。這些妖怪使用的法器甚至比他們天軍還要多,還要很。
在這一剎,他們都同時意識到了一點,從今往後,整個天地間的戰鬥形態都將被徹底改變。
在以往,妖軍弱,天軍強,他們根本就沒有必要費力開發新武器。相比之下,維持大量的部隊,用最簡單的兵器,保持最強的機動性才能讓他們有效巡視天地間廣闊無邊的疆土。
現在呢?
不知不覺間,潛伏在花果山的這支部隊已經實現了裝備的全方位進化。
與天軍不同,他們不斷強化裝備,不斷強化戰法,不斷擴軍,無所不用其極,不是為了統治廣沃的土地,而是為了擊敗強大的敵人——天庭。
對於他們來說,無限制地強化武器,採用各種匪夷所思的嘗試才是最正確的,一切只為了勝利!
一線的天河水軍,這支號稱天庭利劍的天河水軍已經被打得潰不成軍。
此時此刻,這支妖怪軍團已經撕掉了多年來的面具,露出了它原本猙獰的面目。
「這裡交給你了!」
「行。」
一腳蹬在船舷上,猴子縱身朝著一線衝去,揮舞著金箍棒開始瘋狂收割天兵。
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憑這樣就想贏嗎?」依舊站在艦首的天蓬臉色已經隱隱有些發紫了,他翻轉著縱身躍上閣樓頂部奪過令旗奮力揮舞了起來。
「鐵骨戰法?」看懂旗語的天將們不禁都呆住了。
「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連帶著後方尚未加入戰場的軍陣,天河水軍的所有陣型都散開了,毫無組織性的天兵似乎一下成了妖軍單純的獵物。失去了依托,他們只能依靠自帶的一些符咒面前抵禦妖怪們的侵襲。
不過,這僅僅是個開始。
一線的鋼鐵重艦全部開足了馬力撞向敵陣,沿途碾碎無數木質戰艦,直至正面撞上安了黑色大筒的妖軍眾艦。
用來阻隔的戰艦被悉數放棄。
所有的天將都出擊了,他們迅速組成各種戰陣,互相掩護著推進。對於他們來說,無論是妖軍手中的武器,還是戰艦上的大筒,乃至於九頭蟲這樣的大妖都是無效的。
彷彿被徹底放棄了的天兵們被收攏到天將戰陣的後方,沿途衝殺。那模樣,看上去就如同人類凡間的火牛陣一般!
一時間,雙方軍勢犬牙交錯,妖軍的攻勢被徹底遏制住了。
只有天知道在這樣的互相衝擊之中雙方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
哪吒親眼看見中了六箭的妖兵將身上的箭矢強行拔出之後帶著血淋淋的身軀又迅速投入了戰場,親眼看見被砍了一隻胳膊的天兵依舊在戰場的正中衝刺……
漫天都是飛舞的殘肢,五顏六色的靈力瘋狂對轟,戰艦一艘接一艘的墜落,有天河水軍的,有花果山的,火光照亮了整個花果山。
對於天河水軍來說,他們從來就不懼傷亡。
對於妖怪來說,輸了這場戰,他們便是活著,也是死。
雙方都已經沒有退路了……
天兵,妖兵,隨著雙方戰線的僵持,整個戰場,此時此刻看上去已經如同絞肉機一般!
星夜,從黃昏時分雙方開始動手至今已經有兩個時辰,死傷已經飆升到彼此的指揮官都已麻木的地步。戰鬥還在繼續,愈演愈烈,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也許,這根本就是早已注定的吧。
天庭最精銳的部隊,對上妖族最精銳的部隊,天上地下兩大軍閥之間的對碾。彼此都封死了退路,真正的不死不休。
望著眼前的一幕,哪吒忽然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我在想,我爹被俘虜,也許對南天門來說並不一定是壞事……」望著眼前血腥無比的一幕,他無奈地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