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顏抱著茹小囡入了席。
茹小囡一顆腦袋都快扎到他懷裡，成了鴕鳥。
眾人面色各異，有驚訝的，有不屑的，還有狀似義憤填膺的。
皇帝表情變了幾變，突然大笑出聲。
「好個大理寺少卿，枉朕與眾愛卿等你這麼久，原來你卻是掉進溫柔鄉去了。」
青墨顏俯身將茹小囡放下來，向皇帝施禮。
茹小囡猶豫著。不知自己該怎麼辦，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總要向皇帝行禮吧。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
皇帝笑著擺手，假意斥道，「罷了罷了。快坐下吧，那丫頭臉皮薄著呢。」
不說這話還好，聽了這話茹小囡都快哭了。
皇上，您不能這麼給我拉仇恨啊，本來大伙都快忘記我了好吧，你還特意提了句……
青墨顏摟著茹小囡坐下來。
晚宴設在營地的大帳內，數百名朝臣同坐也不顯得擁擠。
茹小囡低著頭，前額都快掉進盤子裡去了。
「你的嘴長在腦袋上面嗎？」青墨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因為你我至於這麼尷尬麼。
尷尬症都要犯了！
青墨顏用筷子夾起菜來，「張嘴。」
尷尬外加窘迫。
青墨顏，你是故意的！
青墨顏勾了勾嘴角，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茹小囡咯吱咯吱咬著嘴裡的菜，就像在咬著某人似的。
青墨顏突然湊過來，壓低聲音道：「沒吃飽的話晚上我再餵你。」
茹小囡眼睛豁然睜大。
這傢伙……湊不要臉！
青墨顏低低的笑，全然不顧周圍投來的各色目光。
「不想少卿大人竟也會留戀溫柔鄉。」不知誰諷刺了句。
青墨顏判若無人的吃著菜，時不時還會喂茹小囡幾口。
茹小囡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嘀咕著，「我有手。」
青墨顏慢條斯理的將她跟前的筷子抽走了。「沒有筷子，你要用手抓？」
茹小囡揚著小爪子，嘎吱嘎吱撓著桌角。
青墨顏。倫家跟你拼了。
又夾起菜來，遞到她嘴邊，「張嘴。」
茹小囡閉著嘴巴，拿眼睛瞪他。
「乖。」青墨顏極有耐心的跟她對峙著。
周圍終於有朝臣看不慣了，冷哼了聲：「少卿莫要忘了，這裡不是你家府邸，皇上也在此，這般失禮豈是君子所為。」
青墨顏看向那位朝臣，「我當然知道皇上在這。正是因為皇上賜婚我才能得此如意姻緣，我在乎她便是在乎皇上賜予微臣的一番心意，臣感激不盡。何來失禮一說？」
「你……你這般猖狂，根本就是眼中沒有皇上！」那人怒沖沖指著青墨顏。
茹小囡對於這種朝臣間的對峙並不擅長，她不安的抬頭去看青墨顏，然後又看向皇帝。
雖然不懂對方為何將矛頭指向青墨顏，但她卻知道，最後的結果是要看皇上的。
他們再爭再鬥。都抵不過皇上的一句話。
茹小囡注意到，太子與六皇子等俱都在坐，對於這種口舌之爭，他們竟連半點參與的意思都沒有。
六皇子屢次向茹小囡投來不善的目光，卻沒有趁機出言譏諷。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都與青墨顏不對盤嗎。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那名朝臣滿面怒容，起身向著皇帝一拱手，「少卿雖為皇上效力，但他為人狂妄，上不尊其父，下不愛護其弟。臣今日斗膽進言，還望皇上不要近小人而疏遠了群臣的赤膽忠心哪。」
一席話聽得茹小囡目瞪口呆。
果然朝堂上都沒有白給的，光是說話就夠藝術。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不孝，光是這兩個字就夠人喝一壺了。
茹小囡抬頭看向青墨顏，青墨顏正好低頭向她望過來，嘴角一勾，問了句：「想吃哪個，我給你夾菜。」
茹小囡暗暗乍舌。
不愧是少卿。根本就不在意這個。
當眾質問了青墨顏的朝臣見他不為所動，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少卿大人，你難道沒有聽見我剛才說了什麼嗎？」
青墨顏夾了一筷子素炒青菜，正哄騙著茹小囡張嘴，「我長著耳朵，當然聽見了。」
「你有何話說？」
茹小囡皺著小臉。張嘴把菜接了，他這才放了筷子轉過臉來朝向眾人。
「我此生但求效忠於皇上，僅此而已。」
此言一出。席間頓時鴉雀無聲。
從表面上看，這話沒有一點錯處。
在坐眾人，誰敢說他不效忠皇帝。那是活的不耐煩了。
可是青墨顏此意卻又向眾人表明了他的態度，他就是「不孝」，這個帽子，他接了，而且還是毫無顧及的當眾接下。
「皇上！」那名朝臣離開位子，當眾向皇帝撩衣跪倒。「如此不孝之臣，若不是得了您的寵信，他怎敢如此狂妄！」
皇帝面上帶笑。看著下跪的朝臣，「墨顏打小性子便是如此，朕是知道的。」
「但他上不尊其父，下不護其弟，如此小人，怎堪重用，讓臣等寒心！」
看來是有人想借這個機會對青墨顏發難了。
茹小囡覺得有些難過。
都是因為她的關係，才讓他變成眾矢之的。
「傻丫頭，想什麼呢。」青墨顏伸手點了一下她的腦門。
茹小囡吃驚的望著他，不明白他怎麼猜到她心裡想的什麼。
「就你那點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青墨顏輕笑。
今日不管有沒有她在，這些人都會發難，他不如是故意給了他們個發難的機會而已，同時，他也想借此試探皇帝的心思。
他為父，多年不知其子。
他為子，多年不識其父。
縱是面對面卻不得相認，他不能直接去向皇帝討要答案，所以這便是個絕佳的機會。
「你們說……墨顏他不孝？」皇帝放下手裡的酒杯。
「他與青侯爺之事鬧的都城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哦？都發生過哪些事？」
有人將之前發生的事一一例舉。
皇帝輕笑了聲：「看來各位愛卿都很有心，別人的家事知道的都比自家事清楚。」
眾人低頭，「微臣不敢，只是那事一件件鬧的太大，縱是不用打聽便能知曉。」
「道聽途說之事豈可信。」皇帝冷哼了聲。
「皇上，就連少卿自己都承認了不孝，您也太偏寵於他了。」
「你們覺得，朕偏寵於他？」
席間有數名朝臣起身，拱手稱是。
「好。」皇帝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朕待先問你們，如有一日，朕要你們為朕盡忠，親手斬殺你們父親，或是兄弟，你們誰能做到？」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一時間，誰也不敢回答。
殺，便是不孝，不殺，便是不忠。
這話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