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故作淡然:「在南京城誰敢跟咱們?」
江副官又看了一眼,卻見那影蹤緩緩又遠了,撇了撇嘴也沒太在意。
「也許吧,不過那車是有點怪。」
他說完話又繼續專注開車,沈放瞧著那車子捂嘴暗暗一笑。
幾天之後,喜樂門招牌尤為閃亮,門前人群絡繹不絕,裡面人頭攢動,鶯歌燕舞。
沈放在舞廳招呼幾個軍統軍官喝酒,一邊曼麗帶著幾名小姐妹走了過來,沈放上前擁住曼麗,其他的舞女小姐也分別陪著其他軍官。
推杯換盞中,沈放的眼角餘光看到幾名黑衣人在舞廳的角落裡注意著他,其中有杜金平。
觥籌交錯,笑聲四起,好一陣子過去之後,沈放突然間推開曼麗。
「我去方便一下。」
曼麗整個身子就像黏住他了一般,好不容易才挪開,打情罵俏地拍了他一下:「快點回來,下一支舞,我還等著和你跳呢。」
柔情嬌媚,絕代嬌人。
沈放一笑,搖搖晃晃地走開了。
一邊幾名黑衣人對杜金平點頭示意,杜金平緊跟著尾隨過去。
走廊裡,還未走到洗手間,沈放突然站住了步子,從一邊桌子上撈起一個酒瓶迅速回身,狠狠地砸向身後杜金平的頭。
杜金平躲閃不及,正中腦門,酒瓶應聲碎裂,這樣的動靜叫喧鬧的場子頓時安靜了下來。
血水順著前額往下淌著,杜金平還愣著沒有反應過來,沈放接著又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上前一把將他按住,惡狠狠地說:「你小子敢跟蹤軍統的人,活膩歪了麼?」
這樣的一個點名,叫屋子裡頭軍統的人全都聞聲衝了過來。這樣的局勢讓其他幾個中統特務慌了,可誰又都沒敢動。
圍觀的一圈又一圈看熱鬧,沈放眼神凌厲又憤然,向手下擺了擺手:「把人帶回去再說。」
熱鬧結束,喜樂門老闆看準時機忙出來圓場:「沒事,沒事,大家繼續,大家繼續,樂隊開始啊。」
沈放與滿臉是血的杜金平對視一眼,接著跟手下的跟人一同從人群裡躋身出去,將杜金平押送回了審訊室。
在把杜金平按到椅子上的時候,沈放低聲在杜金平耳邊說:「忍著點,我那老哥喜歡扛得住事兒的人。」
說完這個,他又轉身對一邊的審訊人員說道:「我要盡快得到這個人的身份,監視我們的原因,我就在辦公室裡等著,聽明白了麼?」
審訊人員應聲,沈放對杜金平冷冷一笑,接著轉身走出了審訊室。
上了走廊還沒走兩步,耳邊已經傳來了杜金平被打的慘叫聲。
回到辦公室,沈放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杜金平堅持得比想像得久,等有人敲門的時候,沈放都已經有些迷迷糊糊了。
「進來。」
他動作沒變,視線掃向門口,又跟著江副官的步子重新挪了回來。
瞧著江副官面色有些為難,他問話道:「怎麼了?慌什麼,那人招了?」
江副官抿了抿嘴唇,似乎很緊張:「招是沒招,不過我們這回可真是惹了麻煩。」
「怎麼說?」
沈放這才直起腰身來。
接著江副官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證件遞給了沈放。
「這人是中統的。」
沈放接過證件一瞧,是杜金平的,然後他故作吃驚道:「中統的?這傢伙瘋了麼,沒事跟著我們幹嘛?人怎麼樣?你們可別下手太重。」
江副官嚥了一口唾沫,神色有些猶豫,說話開始斷斷續續起來:「事先……不知道他是中統的,可能手重了點。」
是他之前吩咐的,要快,不下狠手的話,嘴沒有那麼容易開。
他說完有些緊張地看著沈放,沈放已經有了主意的樣子,站起身來朝外走,並且說著:「那還真麻煩了,去叫羅處長來吧。」
沈放先到了審訊室觀察室,羅立忠跟著江副官隨後而來。
外面天已經黑得徹底,裡面兩個人隔著張單向玻璃看著裡面,此刻的杜金平早已經鼻青臉腫,頭破血流,而且似乎昏迷過去了。
沈放將杜金平的證件遞給羅立忠,羅立忠看了一眼,眼神複雜地瞧他:「從外地調來的人跟蹤咱們?有多久了?」
「手下的兄弟說應該有幾天了。」
那是杜金平故意的結果。
「他跟蹤的是誰?」羅立忠繼續問著。
「也許是跟蹤我,也有可能是……」
沈放說到一半,看著羅立忠卻並沒說下去,意思明顯。
羅立忠自然不傻,清楚了他的意思,也沒有追問下去,而是換了個問題:「這是你哥的人?」
沈放看了一眼江副官,接著搖頭:「不知道,這傢伙挺硬氣,聽說一句話沒說,不管是不是我哥的人,反正我們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再用刑就不太合適了。」
羅立忠聞話若有所思,繼而看了看旁邊的手下,囑咐
道:「都出去。」
眾人離開了,將門闔上。羅立忠這才問起沈放:「這事,你怎麼看?」
羅立忠這樣的生意最怕的就是沈林這個人,如今得到消息沈林居然在跟蹤自己,那豈不是說明他對自己有了懷疑,加上一次郭連生的事情,神放不信他心不慌。
「羅兄是不是擔心中統盯上了咱們的生意?」
羅立忠果然點頭:「生意是必須要安全的。」
「郭連生事件以後中統這麼搞,咱們不能不提防。不過我覺得還沒那麼嚴重,如果他們有證據,直接興師問罪就好了,也許只是想找到咱們的破綻。」
羅立忠想了想,繼而冷笑著說:「想折騰我倒是不怕,真鬧大了,看看是誰交代的過去,誰又交代不過去。」
沒有證據空口無憑,擅自調查卻有些說不過去。他深諳這一點,不過這是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羅立忠是賭氣的話。
沈放一早就有安排,這會兒只順著說:「唉,鬧大了就不是咱們幾個人的事了,過不了兩個月軍統就變保密局了,我可還還得指望羅兄你在處長的位子安安穩穩的坐著呢。」
這樣一說,羅立忠馬上轉頭看向他。
「看來你有主意?」
沈放一笑:「中統那傢伙不是正好給羅兄一個機會,去會會我那個古板的大哥嗎?」
沈林這樣的事情定然是暗中行事,中統那邊定是不會公然默許他這樣的行為,如今證據在手裡,要說事情弄大了,這頭兒也該是他們呢挑才是。
羅立忠似乎這才明白過來,點頭一笑,接著便招手著人去請沈林。
中央飯店中餐廳裡,羅立忠點了一桌子菜就坐著,把手裡的煙盒翻過來倒過去地玩著,在等人。
就在這時,服務員推開了門,沈林走了進來。
羅立忠站起來迎了迎:」貴客真是難請,沈兄真給我面子。「
沈林沒有搭手,眼神冰冷,進來看著一桌子的菜,有些不高興。
「黨國正是艱難時期,羅處長如此破費,不太合適吧。」
還真是個一絲不苟的主兒,恨不得到哪腦門上都掛著個錦旗表彰自己。
羅立忠陪笑:「放心,這頓飯是我個人付賬,決不花黨國的一分錢。坐、坐。」
沈林暗暗出了一口氣,沒再追究下去,兩個人雙雙坐下,羅立忠也不等時機,直接開口便說:「這次請沈處長來,是你們中統有個兄弟落在我們手裡。」
說著他把杜金平的證件扔到桌上。
沈林目光移過去,看到證件後卻沒說話。
羅立忠見他不動聲色,繼續說道:「中統的人無緣無故跟蹤軍統的人,這事兒傳出去,恐怕你們葉局長在我們毛老闆那兒也不好交代,沈兄你是黨政調查處的,這人我不管是你們中統誰派來的,希望老兄能在中統那邊處理好。」
沈林仍不動聲色:「羅處長希望我怎麼處理?」
羅立忠面露狡黠:「這層窗戶紙就不用我捅破了吧,軍統一處的偵訊組也不是吃素的,我也不信你那些中統的同僚沒點把柄,只要沈處長答應解除跟蹤,我們一處就把那個弟兄送回去,這事兒就算了了。」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只能讓我們毛老闆和你們葉局長談談了,要不,讓我們軍統的人也去盯著你們中統的人?或許我可以直接把這傢伙送到內政部去,鬧大了我倒是不怕什麼。就是擔心你們中統不好收場!」
羅立忠說話一直帶著笑,不過沈林卻臉色鐵青,沒說一句話,直接起身離開餐廳。
沒什麼好繼續說下的,這樣的動作表示默許。
他臉色嚴峻,一路直到中統大樓的辦公室裡。
進了屋後李向輝也跟著進來。
他徑直走到了辦公桌前,停頓片刻,狠狠的用拳砸了一下桌面。
「通知沈放的跟蹤小組撤離。」
李向輝明顯有些意外:「為什麼……」
一句話還沒說完,沈林聲色俱厲打斷他:「撤掉跟蹤小組,沒聽明白?」
這下李向輝不敢說話了,身子隨即一顫。
沈林瞧一眼他,許是覺得自己太過激動了,接著口氣才緩了下來:「跟蹤小組被軍統那邊識破了,這樣跟蹤就沒有意義了。而且被軍統抓了小辮子,真鬧起來,保不準會上升到中統與軍統的衝突。」
他自己明白後果,不過之前就是抱著一種僥倖罷了。
李向輝這才明白,悶聲答了一句:「是。」
等他走了,沈林坐在了椅子上,眉頭又皺了起來。。
今天這個局會否是沈放設計的呢?他為什麼會與羅立忠走得這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