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是一方精心培育的土地,四處都種著各種果樹,而地上卻是一片的花海。花海的正中間,飄浮著一個男子,一身白衣如雪,容顏絕色,嘴角含著笑意,彷彿一眼看去,就讓人覺得溫暖如春。此時卻緊緊的閉著雙眼,彷彿已經陷入了沉睡。
祝遙一步步走了進去,每走一步,心底就沉一分,有細細密密的痛傳遞了全身。張了幾次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未出聲先歎息,「韶白……」
不知怎的,就起了風,微風過境,滿天的花瓣飛揚,在那滿天落花之中,男子的身影,似是被吹散一般,慢慢的消失不見。
她怎麼都想不到,這個遺跡的主人居然會是韶白。他當初穿過跨界之門後,應該就到了這個世界,然後建了這麼一個地方。
外面屋裡的那些東西,必也是為了她準備的。可惜,她來得有點晚。東西還在,他卻已經不在了。他當初穿過跨界之門時受的傷,想必很嚴重吧。原本她將他送進去,是為了救他一命,卻沒想到,事與願違。
「玉遙妹子……」纓絡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猶豫的道,「你……認識剛剛那個上古神?」
祝遙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心底的傷感,重重的點頭道,「嗯,那是我哥。」
「啊?」上古神是你哥,一定是她的收聽方法有誤。
「行了,我們出去吧。」祝遙揮了揮手,韶白就是月影,他早就已經不在了。
直接穿過了眼前的花叢,依韶白的習慣,「傳送陣應該就在那邊不遠處。」
果然不到一會,她們就在一塊大石旁邊,找到了一個傳送陣法。
纓絡都驚呆了,上下看了祝遙一眼,「玉遙。我現在有點相信你是神族了。在這上古之神的遺跡一點危險沒遇到不說,連傳送陣在哪都知道。」
「不是上古神。」祝遙糾正。
「什麼?」
「這個遺跡的主人是神族鳳凰。」
「……」
祝遙先一步跨進那陣法,轉身道,「現在法器已經有四件了。等五件聚齊,解決了魔族你就不用跟著我到處躲了。」
她嘿嘿一笑,跟了上來,「但願吧。」
但願明天真的能如想法一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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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人說過,夢想總要是有的。因為不能實現的事,只能做夢想想!
祝遙真沒想到,人一倒霉起來,真的是喝水都會塞牙。
那傳送法陣,非常給力,而且傳送陣範圍又快又遠又准,直接把她們傳送到了,各門各派的包圍圈裡。
幾十個元嬰修士,n個金丹,把兩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圈了起來。
……
領頭的。正是那個一直說要報恩的丁春秋。
所以說,叫這個名字的,都不是什麼好人了。
「她們從遺跡裡出來了,果然只有魔族才……」
「丁掌門說的沒錯,她們是被魔族盅惑了心志。」
「魔族會不會也復活了?」
「纓絡不會一開始就是魔族的奸細吧。」
「不能讓魔族為禍世間。」
「她們已經成魔了!」
人群一陣的慌亂,卻個個都喚出了武器,一副打算拚死一博的樣子。
「我們不是魔族!」纓絡大聲道,「魔族的封印也沒有破除,我們找齊五件法器只是為了一勞永逸的解決魔族而已。」
「竟然魔族封印沒有破除,再找五件法器豈不是多此一舉?」丁春秋站了出來。看了兩人一眼,沉聲道,「纓絡宮主,你說你不是魔族。那麼敢問你是怎麼復活的?常人魂散為五,就算能夠重新匯聚,也不可能得以復生。這世上除了魔族,還有何人有這種力量,可以死而復生。」
纓絡皺了皺眉,似是有些詫異的看向丁春秋。「丁掌門,我是不是魔族,有銅鈴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那神器銅鈴與她有共生之契,若是她成魔,做為神器的銅鈴又怎麼可能激活。
丁春秋臉色一變,卻立馬又恢復,帶些怒意的道,「一派胡言,我怎麼會知道你的事。」
「丁掌門,不是一直說纓宮主對你有大恩嗎?」祝遙冷笑一聲道,「你就是這樣報恩的?」
他仍是一臉正義的道,「就是因為大恩,我才不願她走入魔道。」
「魔道?」祝遙繼續道,「她身為神族後裔,復活在聖池之中。魂魄也是因為聖池有上古陣法的原故,才轉為生魂醒過來。莫非丁掌門認為,遺神殿百萬年的傳承的,都是魔道?」
話音一落,眾派有些面面相覷起來。
丁春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討伐纓絡是他提出來的,若是這時眾人被說服,到時點陣門的聲譽,必將一落千丈,現在是劍在弦上不得不發,無論怎麼樣,這兩人都必須死在這裡。
「就算你們不是魔族,但你們闖入點陣門,收集五件法器,定也是居心不良。無論如何,為了天下蒼生,我等定不能饒你二人。」
纓絡頓時火了,「哼,說什麼天下蒼生,說到底,你們也只是看不慣我活過來而已。」
「纓絡宮主復生,我等自然歡喜。」丁春秋眼中殺意閃現,「但那也得是真正的宮主,眾派景仰的是那個救世犧牲的宮主,可惜她已經永遠不可能再回來。而你只是被魔族盅惑的魔女。」
祝遙冷笑了一聲,言下之義,他只認死的,不認活人。
「放屁!」纓絡氣得渾身顫抖,「若說要入魔,丁春秋你才是真正的魔頭。」
「各位,無需與她們多言。」丁春秋轉身向後面的各派道,「為了天下蒼生,今天定不能讓這兩人離開這裡,不然到時魔族破封而出,將更加不可收拾。」
說著,他已經執劍衝了過來。
有人起了頭,其它人自然也喚出了靈劍,攻向了兩人。
纓絡帶著祝遙連忙閃身退了好幾步,祝遙結印布下了防禦結界。可是她們一個重傷丹田裂碎靈氣不穩。另一個半殘,只廢了一半的靈力,一波人海戰術下來,也只有躲閃的份。
「怎麼辦?」纓絡擋住一個元嬰修者的攻擊。傳音道。
祝遙一咬牙,「現在沒有辦法了,纓絡那四件法器,在你身上嗎?」
「在!」
「先解開封印,然後你逃得越遠越好。」
纓絡一愣。猛的睜大眼睛,「你是說……」
「沒錯,以丁春秋的為人,想必他不會相信任何人。最後一件法器,絕對在他身上。」祝遙沉聲道,「一會我會制住他,你趁此機會,打開封印。」
她沉默半會,才點了點頭。
一元嬰修士,化出了萬千靈劍。朝著二人攻擊了過來。祝遙一把把纓絡推開,深吸了一口聲,一時間化神的威壓全開,瞬間所有的修士都停下了動作,有的更是直接從空中掉了下去,張口吐出血來,趴在地上不能動彈。
「化……化神期修士。」眾人眼裡紛紛都是驚駭的表情。
祝遙卻有些撐不住了,即使只是放出威壓,體內的暴動,已經讓她痛得無法呼吸。經脈似是被寸寸割開一樣,她卻不得不咬牙堅持著,沉聲道,「妹子。趁現在!」
纓絡已經開始捏訣施法,金色的封印法陣,從指尖升起,眼看封印就要解開的時候。
她的身後,卻突然出現一個玄色的身影,一劍直劈而下。「還得多謝你送我的神器。」
臥槽,那個賤男!
「纓絡!」祝遙驚呼一聲,也想不了那麼多了,直接調動全身的靈氣,喚出劍意,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妹子的方向攻擊了過去。
在千鈞一髮之際,直接把偷襲的賤男打了出去,倒地吐出一口血來,身上叮的一聲滾出一串銅鈴,裂碎開來。顯然他剛剛就是用這個銅鈴躲開她的威壓的。
噗……
祝遙再也撐不住,嘴角的血不要錢的往外冒,化神的威壓也頓時消失了,靈力體力雙重透支,修為正極速的倒退。
「玉遙!」纓絡臉色蒼白。
眼裡閃過一絲茫然,看看只剩一口氣的祝遙,再轉頭看向地上的丁春秋,還有其他已經開始爬起來,卻一臉恨不得把兩人碎屍萬段的各派眾人。
她指間一轉,加快了靈氣的運轉,封印頓時解封,儲物袋的四件法器,同時飛出,而丁春秋身邊也飛出一件,五件法器飛至上空,轉了兩周。只聽得嚓卡幾聲。
五件法器同時折斷。
魔氣沖天而起,成漩渦狀盤踞在空中,天色瞬間暗了下來,陣陣陰風吹起,冷得直入骨髓。四周的樹木也在一瞬間枯萎凋零。一陣陣尖銳刺耳的恐怖叫聲,滿佈了整天地。
「魔族,魔族復活了。」
「天啊,這個世界要完了。」
「怎麼辦?怎麼辦?我們都會死,都會死的……」
人群頓時一片驚恐慌亂,哪還記得要捉她們兩個,甚至有好些人已經御劍往遠方逃竄而去了。
祝遙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暈過去。
已經到最後一步了,只要用誅魔印消滅這魔族就行了,這次無論怎樣都不能失敗。
「妹子,離開這裡,不要回頭。」
纓絡一愣,回頭看了她一眼。
「愣著幹嘛,快走啊!」
「去哪?」她突然問。
「哪都好,你好好活著。魔族交給我。」
她呆了呆,又問道,「玉遙,消滅了魔族,我真的可以過回以前的生活嗎?」
「……」
她一笑,似是已經得到了答案,「你看,魔族都沒出來,他們就已經容不得我了。就算這次我們解決了。指不定,他們會把下一隻,下下只的罪名安在我頭上。玉遙,真正的魔不在這裡,而是在眾人的心裡。」
「你……可以走。躲得遠遠的,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活?」她卻仍是動也不動,眼神越來越迷茫,突然開口道,「活著又能如何。玉遙,我真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從來沒有負過這世間半分,可為何世人卻要如此對我?」
她突然上前一步,手間再次亮起了金色的法印。
「你不要做傻事啊!」祝遙一急,張口連吐了幾口血,眼前已經越來越模糊了。
她卻突然笑了,笑得很是開心,本來就是絕色,一笑之下彷彿萬物都失去了顏色,「玉遙,我這一生,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希望?因為從來沒有過。是你教會了我……謝謝,在全世界都背叛了我的時候,還有你堅定不移的站在我身邊。可是……我太累了,不想繼續下去了。我做事從來無愧於心,今後也不想活在陰謀之下。」
她手間的速度加快,已經隱隱有了誅魔印的亮光,祝遙心底一緊,她這是想拚命。她想捏訣阻止她結印,剛一站起,卻聽得耳邊傳來:
「叮!」的一聲。
瞬間發現自己動不了了,整個人宛如被定住一般,身體好像都不是自己的。
臥槽!妹子快停下。
她想大聲的喊她,卻好像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張不了口。
我靠,界靈你搞什麼鬼?
祝遙急得火燒火燎,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妹子手間越來越亮,邊笑邊說出一句似感激,似遺憾的話。
「玉遙,謝謝你,如果可以,我真想叫你一聲師父。」
下一刻,刺眼的白光,向四周擴散而出,像是衝擊波一樣漫延至整個世間,所到之處,那鬱結的魔氣,瞬間消散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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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晃乎,畫布一樣不真實起來,就好像靈魂從裡面抽離開來一樣,突然一陣扭曲。
畫面一轉,她又回到了劇情之中那片花海,那個渾身怨氣,披頭散髮,長相猙獰的女子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身上佈滿了,似是被生生割開的傷痕。
仍是一遍遍似淒涼似絕望的問著同一句話,「為什麼……為什麼……」
祝遙只覺得心中一痛,沒了之前的害怕,不由得就上前一步,拉住了那女子的手,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妹子。」
剛剛還咆哮不止的女子,突然一愣,身上的怨氣也剎時一涉,緩緩的抬起頭來,那渾濁一片的眼裡,慢慢的有了焦距。
「玉遙?」
她重重的點頭。
女子身上的怨氣,突然開始消失,不到片刻已經不見了蹤影,連著她身上的傷痕也一併消失不見了。又變回了那個驚艷絕色的女子,她展顏一笑,四周的花海,一瞬間開放,她輕喃一聲,「師父……」
下一刻,她的身影,越來越淡,最後消失不見,連著整個花海,也不見了蹤影,四周變成了一片熟悉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