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總是讓人欣慰的季節,青綠色的糜子逐漸變成褐紅色,沉甸甸的谷穗也低下了頭,高粱穗子遠遠看去就像一片燃燒的火海,有誰不喜歡豐收呢?昨天陛下還親自去了城外的農田里看了嘉禾,與耄耋老農談笑甚歡,家國興旺,四海昇平,大唐也該過幾年平安日子了。
有高興的,就一定會有倒霉的,有顧家的,就一定會有敗家的,長安大名鼎鼎的敗家子雲燁,準備把恩師遺留下來的寶物通通拿出來拍賣,雲家這幾年就是靠著變賣祖宗遺物過日子,現在好了,連最後的家底也不放過,如果他那個近似神仙的師父地下有靈,一定會活活的再氣死一回。
你聽聽,一百貫,一件寶物就賣一百貫,這和白送有什麼區別?據玉山別墅區傳來的消息說,雲家老奶奶已經帶著孫媳婦在玉山住了好一陣子了,就是看不慣孫子的敗家做法,為了不至於氣病,乾脆來了個眼不見為淨,聽到這種消息的大家族都備好了錢,準備買一兩件傳奇寶貝呢。
新化坊建好已經兩月了,卻遲遲不見發賣,無數的官宦人家都等著買呢,有心急的去問,人家說這些房子賣不賣都說不定呢,雲侯要是一發瘋再拆了都有可能。
大朝會結束後,雲燁笑瞇瞇的站在大殿門口,手裡抱著一大摞子的請柬,只見大紅請柬上面是金粉寫成的字,龍飛鳳舞的氣度不凡。也華貴到了極致,一般金粉都是用來漆佛像的,拿來寫字,還是頭回見。
「啊,房相,您看小侄打算明晚在興化坊歌劇院舉辦一次別開生面的拍賣會,請您和嬸嬸一定要來啊。」雲燁笑的像個福娃娃。把一摞子請柬捧了過去。
房玄齡奇怪的取過最上面的一張,沒錯,是自己的。再看看下面,是老杜的,就揚聲對杜如晦說:「杜兄。你也別跑,這裡還有你的請柬,估計其他同僚的也都在這裡了。」
雲燁的請柬可是少見,這小子封侯都沒有請客,這回怎能放過,聽說這次拍賣會上,會出現無數的奇珍異寶,所以眾官員紛紛在那一摞請柬裡翻找自己的。
「哎呀,這是李兄的,這是王兄的。孫兄的剛才還看見了,這會不知去了哪裡……」
忙亂過後,雲燁給拿到請柬的眾官員說:「諸位長輩,諸位同僚,在下明晚在興化坊歌劇院特意備了些瓜果蔬菜。邀請大家看看歌舞,聽幾曲唱詞,務請光臨,在下感激不盡。
另外還有一些不入眼的小東西請諸位品評一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湊個趣如何?」
看著諸位官員答應後紛紛離去,雲燁的笑容變得更加的燦爛。靠在柱子上研究請柬的魏征走過來對雲燁說:「你真的打算下死手坑他們?」
「給事中說的哪裡話,有您在有我搗鬼的份嗎?您身為給事中,有查奸糾佞之責,誰敢啊。」
「我不相信一件琉璃五彩壺標價一百貫,你騙鬼啊,如果真的是琉璃,千貫也不多啊,還有這個舍利子?你確定是舍利子,不是石頭?三張會變換顏色的白熊皮?世上有這東西?金絲楠木就不說了,老夫都想買一根回去做棺材,紫米,你從哪弄來的這東西?香水,龍涎香這些你一定有,不奇怪,為何一小瓶子水,你要賣一千貫?大螞蟻一對五十貫,融屍水一桶三百貫,你要幹什麼?」
魏徵取下帽子不停地撓頭,他怎也想不通,明明價值千貫的標價百貫,明明一文不值的東西偏偏標價極貴,這是什麼道理。
「明晚您就知道了,建議您做好給我貴玉兄買宅子的打算,興化坊的宅子是可遇不可求的,記得把嬸嬸貴玉大哥一起帶來,您的包廂在二樓。」說完就對著魏征眨眨眼就往後宮走去。
同樣的談話一樣出現在偏殿裡,給李二的請柬是奏折式樣的,自從當皇帝以後李二就沒見過有人邀請他去參加什麼會,一般都是他邀請別人,所以很好奇,翻來覆去的看。
看看李二桌子上擺的兩隻做工粗糙的玻璃鷹,雲燁覺得很丟人,就對李二說:「陛下,您把這對破爛扔了吧,擺在您的案子上很丟人。」
「朕把它擺在這裡不是因為他很值錢,是要讓它提醒朕,糞土可以變膏粱,泥沙可以化珠玉,這個道理,同樣,在人的操縱下,珠玉一樣可以變成泥沙,這些都要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小子,你知道朕有多長時間沒有收到請柬了麼?從我當上秦王的時候就只有我請別人的份,說說,打算讓朕去了看什麼?」
李二似乎有些傷感,但是很快就趕走了這種情緒,他身上不需要這些無聊的情感。
「陛下,微臣在興化坊建造了一間專門用來看歌舞表演的房子,那種感覺絕對是您在皇宮裡無法感受到的,秦王破陣樂,在那裡演奏,絕對會讓您吃驚。」
興化坊兩月前就蓋好了,只是最中心的一座奇怪的大房子沒人知道是用來幹什麼的,老何找來各種工匠把房子裝飾一新以後,大家就更加的迷惑了,裡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椅子,背後還有號牌,二樓之上還有好多的小房間,其中位置最好的一間,更是被修建的金碧輝煌,綿軟的波斯地毯幾乎能埋掉腳踝,房間裡鋪設了好多根兒臂粗的銅管子,夏日用來循環冰水,冬日可以連接到煤爐子上變成暖氣,這是書院的一項新成果,雲燁發誓,自己只是提了一個構想,就再也沒有過問過,當要求經費的報告送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發現,這東西已經快要成型了。
圓形的穹頂,回音壁設計的迴廊,只要你在舞台上說話,整個大廳都會聽到,李恪,專門找來宮裡的樂師在這裡演奏過,樂師們無不歡喜一場,還有玻璃製造的強力聚光燈,只需要幾盞明亮的牛油蠟燭,就可以吧整個舞台照耀的如同白晝。
雲燁為此還設計了幕布,三層,找來畫師,畫了許多的舞台背景,準備把皮影戲變成真人來演出,要知道,皮影戲在關中可是最火的戲劇,就是段子討厭了些,全是些孝子的故事,要麼就是潑水休妻一類的逆襲段子,毫無新意。
為此,雲燁不得不把《白蛇傳》拿出來,給書院的那些自號詩賦雙絕的才子一個展現的平台,據說,已經有人看戲看的走火入魔了,分不清楚現實和戲劇的差別,有功夫好的,還往戲檯子上扔石頭,辛虧他沒有單鷹的本事,否則會出大事。
帶著辛月大丫小丫,蒔蒔看了一回,當看到他們生離死別的時候,辛月,大丫,已經哭得不成了,蒔蒔咬著牙,不讓眼淚流下來,只有雲燁和小丫兩個人沒心沒肺的打鬧了半晚上,就小丫的話,如果她是那條白蛇,就先把許仙那個沒用的吃了再說,哭哭啼啼的沒點樣子,獲得了雲燁的好評,也收穫了辛月和大丫的白眼。
「想什麼呢,朕說話你聽到沒有。」後腦勺挨了一巴掌,在把雲燁從回憶裡拉回出來。
「陛下您說什麼?微臣剛才有點恍惚,沒聽清楚。」雲燁迷茫的看著李二,剛才真的沒聽清楚李二說些什麼。
李二的手掌變換了好幾次形狀才把自己安撫下來,在皇帝面前敢走神的,滿大唐就這麼一個混蛋:「朕說,為何還有皇后的請柬,你一個外臣,給皇后請柬,不覺得失禮嗎?」
你老婆我都見了無數回了,連我耳朵都揪的皇后少見,現在才在我面前想起禮法來了,心裡這麼想嘴上卻說:「陛下,微臣可不只請了皇后娘娘,我還請了房夫人,杜夫人,魏夫人,我程家嬸嬸,牛家嬸嬸,秦家嬸嬸也會一起來,尉遲嬸嬸不請的話,微臣會挨揍,所以一起請了。」
劇院是雲燁的,安排包廂卻沒有雲燁什麼事,李二看著包廂的平面圖,自己拿著紅筆在上面勾勾畫畫,總算給雲燁面子,把緊鄰著頭號包廂的一個中等包廂給了雲家。
「陛下,這些包廂都是要收費的,價格不菲哦。」李二對於敢向自己收費的人一向好奇,抬頭譏諷的看著雲燁,想看看這傢伙到底敢不敢向自己收費。
「陛下,微臣敢打包票,只要您去了一次,您就會喜歡上那個地方,今後一些慶典說不定都會搬到哪裡去,這座劇院,可是集我書院學問之精髓,才建造成功的,自然價格不菲,每年的修繕,養護費用就是從包廂費裡出的,也不敢問您多要,您一年給一千貫如何?」
李二似乎聽到自己的心都在呻吟,這個混蛋還真敢要,一千貫,宰相的俸祿都沒有這些,咬著牙擠出幾個字:「如果朕不滿意如何說?」
「只要陛下不滿意,微臣一定不收您一文錢。」李二這才緩口氣,他決定以後少和這個混蛋在一起,把給長孫的請柬扔給雲燁說:皇后那裡你自己去求恩典,朕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