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老夫人背著一串子香蕉很辛苦,雲燁就想接過來,!卻被拒絕了,顛一顛背上的竹筐,老夫人笑著對雲燁說:「不要緊,這些活計老身干習慣了,你現在身份不同,就不要沾這些粗活了,侯家受你恩惠良多,今後你就放開手腳,不要管了,侯家想要重新站起來,吃苦是必須的。
嬸嬸知道你今天會來,特意給你殺了一隻雞,現在燉的差不多了,回去就開飯。「
雲燁沒有再強求,自力更生這是老夫人的僅存的驕傲,他不想破壞,於是一路上就和老夫人說說笑笑的進了村子。
蒙娜端著一個大碗正在吃飯,見雲燁來了,歡呼一聲就放下碗衝了過來,手在雲燁的袖子裡亂摸,還一個勁的催促:「拿來了嗎?拿來了嗎?在哪?」總算她還記得男人的懷裡不能亂摸,從袖子裡抽出手就看著雲燁。
「你要的東西都在後面馬車裡,不在我身上,我身上能放得下一個磨盤麼?你這是在故意佔我便宜。」雲燁憤憤的說。
侯夫人笑的很開心,雲燁也有這樣無可奈何地時候,真是異數,雲燁見侯夫人笑的古怪就解釋道:「蒙娜自從在長安看見了水磨,就一心想給寨子裡也安一個,她說寨子裡都是婦人,舂米,磨米漿這種事情太勞累,就給我寫信讓我從長安給她捎一個回來,這也就是小侄了,換一個人聽到這個要求會活活氣死,邕州就有石匠,從長安給她捎一個石磨回來,不知道會累死多少牛馬。」
蒙娜是沒工夫管雲燁,孩子一樣的跳著就去了車隊那裡,她早就想要一盤石磨了,那些漢人真是聰明,自己不動手就能把麥子磨出白花花的麵粉出來。
「這東西其實在這裡沒有多大用處,這裡的人都吃米·很少吃麵,在你來之前,她們就沒吃過麵,吃米粉也是你教會的·不過這樣也好,有了石磨就能把香蕉干磨成粉,加在米粉裡味道非常的好。」
侯夫人現在可沒有當年貴婦人的樣子,完全是一幅農家小戶的模樣,能迅速扭轉自身價值觀的女人,怎麼樣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傑兒成親了,最近送過來的信裡說媳婦已經有了身孕·人也送回來了,這就很好啊,老身還以為他還想著小武不肯成親·現在好了,有了孩子就能安心佈置安魂城。
你這次會去的時候就把鳳娘也帶過去,我們回不了京,鳳娘可以回去,讓鳳娘留在玉山待產,侯家在京城還有些未了的事宜,你照看著讓鳳娘一併了結掉,帶著資財來邕州,既然侯家已經被流放嶺南遇赦不得還鄉了·也沒必要在長安再留什麼家產了,今後我們就在嶺南安家落戶,就是你侯叔叔的墳塋還希望你們能多照看一下。」
說到這裡侯夫人的眼睛裡閃爍著淚花·擦了一把眼睛,就呼喚鳳娘趕快把雞端出來。
雲燁看了一眼鳳娘,一看就是一個很能幹的婦人·相貌算不得漂亮,清秀而已,禮儀倒是不缺,出身怎麼也該是書香門第,小腹還沒有顯懷,這個時候走遠路很危險。
雲燁把自己的擔憂說給老夫人聽,老夫人笑著說:「侯家人沒那麼嬌慣·跟著你一路上也不會遭罪,我再讓一位姨娘跟著她回去就好·一路上總會照顧好的。
取這些錢財也不是為了侯家,你也看到了很多跟著侯家過來的家將家臣他們的日子過得很苦,侯家是咎由自取,他們何辜啊,老身就想做點買賣,周濟一下他們,做買賣沒本錢可不成,別人去了那些叔伯兄弟不放心,只有鳳娘去了才成。「
雲燁點點頭,在侯家吃了一罐子雞,看著工匠們將水磨安放在小河上,又去給過世的長老添了一把松柴,老頭子現在住在山洞裡,用麻布裹得緊緊的,聽說雲燁要見長老,立刻就有兩個婦人進到山洞裡把長老抬出來給雲燁看,還拿著雲燁親手採的松柴點著了,把長老用松煙熏了一遍,雲燁發現和做燻肉是一個流程。
熏完長老之後雲燁就帶著鳳娘還有一位姨娘就回了邕州,侯家過的很好,這樣回到長安就對秦瓊,程咬金,牛進達他們有一個交代了。
大帝號自從修好之後就沒有停止的在海上巡遊,現在想要讓那些商賈們放心,只有讓他們不斷地見到大帝號的雄姿。
船塢裡的新船正在督造,雲燁把這活計交給了劉仁願,他天生就喜歡大海喜歡船,有他在,萬事無憂,他造的船雲燁都看不明白,怪莫怪樣的,不管他了,嶺南水師妁貞注定就是他,他想怎麼裝備自己的部下是他自己的事情雲燁不想過問。
小武的急信已經過來三天了,去北庭都護府任職自己早就有心理準備,坐鎮了兵部這麼久,那裡有不明白的,帝國現在只有安西和北庭是多事之秋,派書院的人去追查樓蘭的謎團,就說明去安西或者北庭任職的人中必定會有一個書院的嫡系,挑來選去的,除了自己沒別人,洪城沒這個資格,再說這個人已經廢掉了,在長安的十丈軟紅中早就把雄心壯志消磨殆盡了,就他現在體型,連上馬都有問題。
雲燁想回隴右看看,想回那片荒原看看,這是多少年以來就有的夢想,剛開始的時候唯恐別人發現自己的秘密,現在不要緊了,就是去那裡也不會再有人過問,黎大隱該是最後一批追查自己來歷的人,這麼些年,李二的耐性也該消磨沒了。
李安瀾第三回醒來,發現雲燁的眼睛還是睜的大大的看著帳子頂,就支起上身趴在雲燁的胸口上問:「又在想什麼?不許想長安的那三個,現在人在邕州就只許想我一個。「
邕州的燥熱讓雲燁更加的煩悶,拍拍李安瀾的俏臉,就披衣坐起,摸著黑坐在花凳上找水喝,李安瀾也披上衣服撥亮了蠟燭,擔心的看著雲燁,丈夫的這個習慣她很清楚,這個樣子也不是頭一回了,似乎總有什麼事情讓他割捨不下。
「我沒事,就是熱的睡不著,喝點水鬆快一下就好了,你快去睡吧,不要管我,這是老毛病了,想起以前在隴右的日子就睡不著。
李安瀾拉住雲燁的手說:「如果心裡煩,就說出來,妾身聽著就是,有一個人幫著分擔總是好事,您不必把所有事情都一個人扛。「
「說?怎麼說,我自己都想不清楚怎麼給你說啊,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或者說我正在做一個很長的夢,我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就像這個世界上有兩個我,一個活在現實裡,一個活在夢境裡,所以我不敢閉眼,即使困了也不敢閉眼。
活到現在我背叛的太多,失去的太多,可是相應的,我得到的也很多,所以,我很想再去一遭隴右,再去一趟安西或者北庭,我總要確定自己不是生活在夢境裡才能找到生存的意義,白玉京,白玉京,我總要解開這個謎團的,我總感覺他好像和我有關。「
李安瀾奇怪的對雲燁說:「您本來就是出自白玉京啊,怎麼您對自己生活了很久的地方都沒有記憶了?「
「就是記憶的太清楚,我才分不清哪個是真的麼那個是假的,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麼?你的出現徹底的讓我迷失了。「
雲燁說完這些話,見李安瀾睜著茫然的眼睛看著自己,就拍拍臉頰說:「睡覺,我還在迷糊中,別再把你弄得瘋魔了。「
說完話就一把抱起李安瀾,在她的掙扎中就回了帳子。
李容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父親的兒子,他不想聽爹爹和母親的訴說,一個李姓徹底的把這個孩子攪迷糊了,他特意去問過從小把自己抱大的何家大娘子,怎麼才能證明爹爹和娘親是夫婦。
可憐的何家大娘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說侯爺和公主乃是私相媾和,含含糊糊的告訴李容,兩個睡在一起男女就一定夫婦。
於是天剛剛亮,李容就過來給爹娘請安,不等爹娘準備好就推門進來,看清楚躺在床上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爹娘之後,就心滿意足的出去了,自己果然是爹娘的孩子,那個嬤嬤說了,陰陽交合乃是人倫大典,而後根苗出。看樣子自己就是那個根苗,還有一根根苗就是自己的妹妹雲露,他總是覺得爹爹偏心,妹妹可以姓雲,為何自己要姓李。
穿好衣服的李安瀾狠狠地將李容教訓了一通,告訴他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冒冒失失的往爹娘的屋子裡跑,雲燁則很不以為然。
愉快的家庭生活並沒有讓他過多久,滿天都是從北方飛回來的大雁的時候,天使也就到了,雲燁進懷化將軍,北庭都護府大都護。東起伊吾,西至鹹海一帶,北抵額爾齊斯河到巴爾喀什湖一線,南至天山。這一片土地都在雲燁的治下,府治在庭州。
劉仁願進忠武將軍,嶺南水師統領,封爵陽山縣子掌管南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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