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給百姓的自由就是能去他的宮殿吃一頓飯,而這頓飯的名稱叫做賜宴,全天下的權利都是他的,包括你的妻子兒女全他的,你擁有的一切都不過是皇帝賜給你的,他可讓一個人雞犬升天,也能讓一個人淪入九幽地獄。
「妾身不是陛下賜給您的,妾身是您用轎子從大門抬進來的,您才是妾身的天,後院的那四個女人才是陛下賜的。」辛月非常反感聽到賜予這兩個字,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的向雲燁辯解自己是從大門進來的,不是從側門抬進門的妾侍。
「蓋上被子,光著呢,也不嫌冷。」雲燁抱怨一聲就轉過身去背對著辛月,覺得自己有點明珠暗投,想想後世的民主得來的多麼不容易啊,是……現在的人怎麼就不知道爭取呢。
起床以後雲燁就覺得散播民主是自己的責任,昨晚回想了半夜政治課上學到的東西,見到老錢過來,拱拱手說:「錢管家辛苦了。」想要民主先從人人平等做起。
老錢嘴皮子哆嗦的厲害,嚎了一嗓子就跌跌撞撞的給夫人報信,侯爺瘋魔了······
沒見過世面的老奴才,以後知道了民主的好處就習慣了,月亮門口見到劉進寶拿著大氅子在等自己,當劉進寶給自己披上大氅的時候,回頭說了聲「謝謝」。雲燁自認說的很誠懇也很和善,劉進寶卻臉色大變,連忙跪地說自己再也不敢拿侯爺的大氅當被子蓋了。
火頭這就上來了,拿本侯爺的大氅當被子蓋這沒問題,但是這個***從來都洗腳,這大氅還能穿麼?抬起腳就要踹兩下解恨,想起自己要散播民主的重任,又把腳放了下來,強硬的擠出兩個字:「無妨」!劉進寶卻更加的恐慌了。
在家裡溜躂了一圈給所有的老人拜了年,這就打算吃口飯,堅決要改掉飯來張口·衣來仲手的惡習,丫鬟紫鵑端著一個木盤子走了過來,雲燁愉快的迎了上去,打算幫著端盤子·讓女士幹活,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坐著這不妥當,不符合民主的要義必須要改。
要個盤子而已,紫鵑的臉頓時就變得通紅,裙子都在發抖,不明白她抖個什麼勁,粥都灑了。這個時倭身後傳來一聲乾咳·紫鵑連忙撒手,掩著臉就跑出去了。
這就對了,這是不適應民主的表現·以後就好了,雲燁把盤子放在桌子上,自己擺好了碗筷,開始大吃,坐在對面的辛月也不吃飯,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雲燁,那日暮,鈴鐺也是如此,滿臉愁容的。
「家裡進了不乾淨的東西。」這是辛月出了飯堂之後下的定語。
「夫君從昨晚就不對勁·錢管家,錢管家,快去最近的火靈廟請道士驅鬼·請袁道長怕是來不及。」那日暮和鈴鐺一起點頭,還幫著喊老錢。精神矍鑠又一臉愁容的老錢屁股上中箭一般的就衝了出去。
幾個女人沒一個好的,還是倆兒子好·陪著老爹在大桌子上吃飯,三個丫頭現在都有自己的繡樓不出來了。
雲壽,雲歡的吃相和老爹一模一樣,父子三人吃的都非常的豪邁,大冬天的吃韭黃餡的包子實在是折壽,自己還是不吃了,倆兒子多吃點·自己要無限的和廣大的群眾無限的看齊,民主麼·首先從衣食住行做起。
雲壽見老爹總是瞅著盤子裡的包子光喝粥,就拿了一個放在老爹的盤子裡,包子的味道很好,廚子特意給裡面加了雞蛋,除了鹽什麼調味料都不放,除了鮮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雲燁大大的咬了一口包子,笑著對兒子說了聲:「謝謝」。
雲壽叼在嘴上的包子吧嗒一下掉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喊了一聲「爸」,這個稱呼只有父子倆單獨在場的時候才用,雲歡也不吃飯了,哥倆一起瞅著父親發愣。
吃完飯父子三人正在院子裡溜腿,急火火的衝進來一群道士圍著雲燁就開始唸咒,聽口音請的還不是一路神仙,怎麼連山南東道的神仙都有?
唸咒也就罷了,怎麼還往侯爺我身上灑水,還是那種活著紙灰的符水,不管雲燁說什麼,做什麼,那些神仙還是不依不饒你的朝他身上潑水,才開口罵了兩句,就聽其中一個像響馬多過像道士的傢伙大吼一聲道:「妖孽還不快快現形!「
一句話把雲燁喊愣了,這神仙厲害的有點離譜,他怎麼知道老子是從後世過來的千年老鬼?一愣神的功夫,一大碗狗血就淋在了他的身
換了衣服的雲燁被氣得發抖,這必須要執行家法了,辛月這個罪魁禍首五板子,那日暮,鈴鐺一人三板子,老錢面壁思過,劉進寶直接就是一頓軍棍。
「倒底是怎麼回事?誰說老爺我被鬼怪附體!「雲燁聞聞自己的身上,洗刷了三遍了狗血的腥味還是狎不去。
辛月揉著屁股委屈地說:「您從昨晚就不對勁,還說妾身是陛下賞賜的,今早又對老錢施禮,劉進寶幫您穿衣服你還感謝他,最後還原諒他把您的大氅當被子蓋的事,紫鵑那丫頭您平日裡看都不多看一眼,今天居然跑去調戲,還有啊,壽兒給您夾了包子您也感謝他來著,這和您平日裡的做法不一樣,所以妾身就以為您是被鬼怪附體了,都沒敢給奶奶說。「
雲燁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長長的歎口氣,民主這東西在大唐行不通啊!一切異端都是鬼怪附體,這就是唐人最樸素的認知,他們認為現在擁有的已經是最好的了,用不著改變,也不能改變,雲燁不敢想像後世激進的思想家們來到大唐會是一個什麼下場。
侯爺恢復正常了,辛月,那日暮,鈴鐺認為自己的板子挨得很值,老錢在面壁思過的時候得知侯爺平安了,哭的老淚滂沱,劉進寶趴在在床上聽到這個消息,立馬要爬起來伺候侯爺,只有紫鵑比較傷感,或許只有她希望侯爺一直瘋下去。
小武在書房裡笑的快要斷氣了,見師父黑著一張臉,好不容易才忍住,剛要說話,立刻就笑的從椅子上滾到了地上。
「師父啊,李家在邀買人心,您邀買的哪門子的人心啊,這府裡的人不用您邀買,那心肝脾肺腎都是雲家的,李家的人能賣走別人的心,徒兒敢說這府裡的人他沒有可能買走一個,沒人會出賣自己的家,您看看小苗就知道了,都已經被無舌老公公攆出去了,您招呼一聲還不是巴巴的回來了?
這可是豪俠啊,古之劇孟也沒有小苗的手段,按理說這樣的人就該一生漂泊,到處行俠仗義,闖下諾大的名頭才不枉此生,現在卻乖乖的躲在家裡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繡花,隨時準備等著您給她找婆家嫁人呢。
按徒兒的看法,您的手段可比皇家的高明多了,他們是在把天下人當客人看,您是在把所有人當自己家人對待,客人或許會幫主家的忙,可是自家人就不同了,萬一大難臨頭,除了齊心合力的殺出一條血路沒別的選擇。
您看著,李家這樣厚此薄彼的遲早會出大問題,這個世上的事情無非就是平衡和制衡,一味的偏向勳貴百姓會造反,一味的偏向百姓,勳貴的利益就會被侵犯,皇家需要做的就是在這兩點間找到一個平衡點,讓勳貴和百姓相互制約,相互依存,這樣他們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讓他們互相爭鬥卻不撕破臉皮為上策。
現在的皇家有些急功近利了,他們一味的打壓勳貴,抬高百姓的地位,遲早會出現另外一個可以和他爭權奪利的階層,而且不以人的意志所轉移。
您以前說過,最穩固的形狀就是正三角形,弟子現在越想越有道理,或許現在已經到了出現另外一個階層的時候了嗎?您是在為將來出現的新局面做一種試探?您早就預料到會有一個新的萌芽誕生?「小武的眼睛瞪得溜圓崇拜的看著雲燁。
小武能從雲燁這些瘋瘋癲癲的舉動中分析出這麼多的東西,殊不知雲燁比她還吃驚,社會物質得到極大豐富以後,百姓自然會要求更多的權利,這是世界史早就證明了的,或許那些鄉老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不知道自己坐在萬民宮吃飯代表著什麼,他們不知道是自己的力量才促使他們坐到了萬民宮吃飯,欣賞歌舞。還淳樸的將這一舉動視作恩賜,卻不知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吃白飯需要力量作為支拖,李二才是最早發現這股新力量的人,他在肯定這股力量存在的合法性,甚至有些慫恿。而現在,小武也發現了······
雲燁摸摸小武的腦袋說:「小武啊,你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聰明,女孩子太聰明了不是福氣,自古紅顏多薄命,這句話是有他存在的道理的,你很不幸身在這樣的一個世道,他沒有辦法給你提供施展才華的舞台,聽師父的話獻醜不如藏拙。「
「就和您現在做的是一樣的嗎?「
「沒錯,我們師徒倆站在一邊看著雲起雲滅,看他高樓起,看他樓塌了,有喜歡的人就扶他一把,沒喜歡的人就把手插袖子裡看笑話,盡情的享受自己的生命。「
「師父,這就是白玉京?「
「或許吧!「雲燁隨便回答了一句,鋪開一張紙,在上面畫了一隻很大的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