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在現實世界給他留下夠深印象的東西,就能在他的夢裡出現。」
凌凌七把這句話在腦子裡念了一遍,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事情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柏海面無表情地與她對視著,放大數倍的俊臉越湊越近,幾乎完全貼上她的身體。——如果那是凌凌七現實生活中的身體,她一定害羞得全身通紅。
這個夢裡的柏海不再是小男孩,周圍也沒有奇奇怪怪的人。
柏海長得就是自己平時的樣子,那個凌凌七喜歡的樣子。
黑而透亮的瞳孔像一面鏡子,他這樣看著她的時候,她甚至可以從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
一個紅色的指甲蓋。
紅色的指甲蓋。
指甲蓋。
蓋。
蒼天啊大地啊,為什麼她會穿成了指甲蓋啊?
按帖子上的那句話看,她今天給柏海留下的印象……是她被血染紅的指甲蓋嗎?
早讀時那麼多讓她小鹿亂撞的互動,為什麼他偏偏只記得她的指甲蓋啊!
指甲蓋根本沒有福利可圖呀。
不能聊天、不能行動,就連碰一碰柏海都……
淡色的唇貼近了指甲蓋。
在凌凌七還沒反應到發生了什麼忽然感到渾身一熱。
唇畔溫柔的熱度像是過電一樣傳遞到身體表面,又暖又麻得讓人起雞皮疙瘩。(雖然指甲蓋沒有雞皮疙瘩。)
柏、柏海親了她?!!!
還好凌凌七是指甲蓋呢,她要是其他可以發聲的物體,此刻肯定已經憋不住在柏海面前尖叫出聲了。
——討厭討厭~柏海臭流氓,吃人家豆腐!
凌凌七在心裡掄起粉拳,對柏海進行愛的擊打。
對於指甲蓋複雜的心理活動,柏海顯然毫無察覺。雖然他親了一下指甲蓋,但之後就再沒有關注它了。
他有別的事要做。
柏海手插口袋地站起來,走進了寬敞的衣帽間。
——咦咦咦!柏海怎麼不親了呢?親的那麼好怎麼說停就停了呢!
陷入一片黑暗的凌凌七暗歎一聲可惜。
還好沒過多久,她又重見光明了。
「啪嗒。」皮帶扣被食指挑起。
——這是凌凌七親力親為,幫柏海解掉皮帶的聲音。
柏海去衣帽間幹嘛?可想而知,他是要去換衣服。而換衣服的第一步就是——脫衣服。
拇指和食指併攏在一起,拉下褲子的拉鏈。繼而,手指配合著扯住長褲的邊緣,把它往下扯。
少年白襯衫的紐扣也是無暇的純白色。
一顆顆紐扣被從上至下、慢條斯理地解開,指腹掃過溫熱的胸膛,把衣服簡單粗暴地扒了下來。
指甲蓋凌凌七真真切切、超級近距離地感受到了,柏海的氣息。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蓬勃芬芳的生命力,它存在於他健康緊實的大腿、被曬成麥色的臉龐、寬厚有力的胸膛……以及那些淨網期間不得描寫的部位之上。
不想做人了~做柏海的指甲比做人好一萬倍!指甲蓋最棒!指甲蓋萬歲!
——身為指甲蓋的凌凌七沒有噴鼻血這個丟臉的技能,幸好幸好。
「呵、嗚,呵呵……」
就在凌凌七陶醉於柏海*的魅力時,她突然聽到了幾聲侷促又含糊不清的嗚聲。
柏海這是在笑嗎,還是在哭?
她禮貌地把視線從他的身體轉移到了臉上。
他正愣愣地凝視著衣櫃的底部,嘴巴半張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順著柏海的目光看去,滿是男性衣物的櫃子深處竟然掛了一條亮棕色的連衣裙。
這是什麼奇怪的轉折啊?
凌凌七驚訝地想:難道柏海有女朋友了,還給她買了條裙子?
這個假設讓她的心情一下子變差了——哼,這麼老氣的裙子,穿了肯定很醜!
然而,這樣想的凌凌七,在下一秒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柏海用指甲蓋凌凌七小心地抬起了那條連衣裙的衣架,接著……把裙子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衣櫃前的鏡子完整映出了這不和諧的一幕。
柏海盯著鏡子裡的自己,非常勉強地裝出了一個「嬌媚」的表情。
「不夠。」他自言自語道。
僵硬的手指服從主人的意志拉開了連衣裙的拉鏈,於是,僵硬的指甲蓋凌凌七也無法避免地目睹了柏海……穿上、那條、連衣裙。
天!雷!滾!滾!啊!
怎麼會這樣啊!
凌凌七大吼著,無奈她的聲音根本不能被柏海聽到。
「這不是我認識的柏海,柏海怎麼會有這麼奇特的愛好呢?!收藏連衣裙還穿連衣裙什麼的,一定是我看錯了……額,仔細想來,他塗紅色指甲油也很不合理吧!還有為什麼要親吻自己的指甲啊,這行為十分的娘啊!難不成陽光少年柏海的內裡住了一個小公舉?或者是他童年被迫穿女裝,從此有了心理陰影……所以長大後愛上穿連衣裙?媽呀這梗實在是太爛了!救命,信息量太大腦子一時間難以接受,感覺自己要死了!我一定是在做夢吧,一定!」
誒,可不是在做夢嗎!
凌凌七忽然找到了突破口:夢是假的,對呀!柏海只是做了怪夢,現實生活裡他一定不是這樣的!
這樣一想,柏海穿女裝似乎可以接受了!嗯,多看幾眼吧,看慣了就不覺得奇怪了。夢嘛,都是亂七八糟的。
凌凌七維持著「平常心」,堅強地再次看向鏡子裡的柏海。
靠!
這回柏海開始塗口紅了怎麼破!
怎麼破!
……
「哇哦,小海海美美噠!果然世界上只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懂得打扮自己的女人最美麗了~做女人,就是要精緻。你說是嗎?呵呵呵!」
凌凌七捏著聲音絮絮叨叨,反正柏海也聽不見她聲音。
在她親自「幫」柏海戴了假髮、畫了眉、拍了妝前乳、上了逼逼霜、夾了睫毛、打了腮紅……之後,她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崩塌了。
他眉眼依舊是冷漠的,襯出精緻的五官有幾分雌雄莫辯的英氣。瞅著那泛著櫻桃光澤的小嘴、若有若無的紅暈、及腰的烏黑長髮……化了妝,柏海的外貌可以用四個字簡單概括——美女你誰?
柏海給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tat哭死了。
拜託,是誰都好,把那個鬼大門關上好嗎,這麼獵奇的新世界完全不想進去啊!!
而這邊呢,罔顧別人心情的「美女」柏海正用僵成冰塊的食指輕輕撫摸著鏡子。
他眨眨眼睛,對自己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他保持著笑下去,越笑卻越像是,哭了。
清清亮亮的眼睛裡漲滿了快要滴落淚水,他的嘴又張開了,發出:「啊……啊……」的聲音。
——這、又是什麼情況啊?
凌凌七心疼地想幫柏海擦掉眼淚。但除非他想,不然她是動不了的。
一反剛才的「溫柔恬靜」,柏海把自己紅色的指甲湊到了鏡子上。
猝不及防地,他開始猛力刮鏡子,像是要把鏡子裡的自己挖出來一樣凶狠。
「嘶——嘶嘶。」
凌凌七看著鏡子裡的柏海,感覺自己要被他折斷了。
「嘶——嘶嘶。」
鮮血從指甲的縫隙裡滲出來,是比指甲油還要濃郁的一層紅色。柏海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他看上去像是發瘋了。
「嘶——嘶嘶。」
在柏海持續的用力之下,凌凌七果然,生生地斷了。
一部分的她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一部分還殘留在柏海的食指上。
疼、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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