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來到九港窟,在開始階段沒有自主意識,所以對於這裡記憶很模糊;第二次來到九港窟,作為怪獸看到的一切都是縮小版。
第三次,是這一次。
不知怎麼的,心情有些微妙。
這個地方在現實世界已經被拆除了。
所以,這一切的構建,每一個細節,都源自於柏海的記憶。
這是一個真正的異度空間。
壓抑、狹小、沉悶,沒有光。踏進這裡,就能感覺到一陣不同於外面世界的陰冷。
隨處可見的垃圾散發著惡臭,小廣告塞滿每一個它能填塞的角落,喉嚨彷彿卡了一層厚厚的廢油,嘔吐的感覺不斷地湧上來、湧上來。
九港窟,是一個很擠的迷宮。
灰色的公寓一棟緊挨著另一棟,走完這一排又繞到了另外一排。
密密麻麻的分叉口,每一條小徑都長得差不多,不知道會通向哪裡。
「彭。」曾在校園裡聽過的爆炸聲在臨近的公寓內響起。
凌凌七加快腳步,遠離那塊區域。
——要去哪裡找柏海?這裡真的有柏海嗎?
越走下去心裡越沒底,越走下去疑慮越多。
凌凌七有些想家了,這個陌生的地方讓她感到害怕。她想念媽媽做的、熱乎乎的飯菜。這一天發生了好多事,她感到疲憊了。
「柏海。」
她扯著嗓子,亂吼了一句。
「柏海柏海柏海……」
她跑過小巷,一路喊到底。
這實在不是個明智的做法,某些在暗處的東西可能會被她發出的聲音驚動,注意到她。
凌凌七不傻,她知道的。
但是,為了找了柏海,她已經別無選擇。
「柏海……」
幾個小巷被她亂竄地吼了個遍。
沒有任何的收穫。
凌凌七垂頭喪氣地在各個公寓樓前徘徊著,期望能恰巧撞見下樓的柏海。
「咦?!什麼東西?」
有液體淅淅瀝瀝地落在她的頭頂上。
凌凌七抬頭一看,憤怒地發現天台上有個小孩正掏出小oo,衝著樓下上廁所。
心情本來就很糟了,還被熊孩子尿了一頭!凌凌七的怒氣值瞬間達到了max,擼起袖子就進了這個樓道,往天台上奔。
通往天台的鐵門沒有上鎖,她推了一把就把門推開了。
那個尿尿的小孩還在那,一點躲避她的意思都沒有。
他躺在地上,用手枕著脖子。
褲子被他脫在了一邊,光溜溜的兩條小白腿就那麼短短一截,還學大人的樣子蹺二郎腿。
她被尿澆了頭,始作俑者倒是很悠然自得。
「小朋友,不能站在天台邊緣衝著外面上廁所,這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凌凌七耐著性子對他說教。
「哦。」小孩語調刻板地回答。
——啥叫「哦」?大人跟你講話能這麼回答嗎?這是什麼態度啊?!什麼態度!
凌凌七在心裡捶胸,死命告訴自己:別跟小孩計較,他還小,比較不懂事。
「阿姨。」
——阿姨叫誰?
凌凌七眨了眨眼,巡視了一圈周圍,這裡除了她和小男孩沒有別人啊!
難道……
「阿、姨,是在叫我嗎?」
她咬緊了牙關,顫顫巍巍地發問。
小孩的語氣如之前那般惹人討厭:「嗯,是你。阿姨,你剛才為什麼叫我名字呢?」
——他的名字?
凌凌七的心頭頓時重重一顫。
她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彎了起來,那大概是一個,無法自已的笑容。
「柏海?」
只說了這兩個字,嗓子便微微地啞了。
「嗯。」他翻過身,用正臉面對她。
久違的、美麗的夕陽灑滿他身後的一整個天空,小柏海含著一根棒棒糖打量著表情奇怪的她。鼓鼓囊囊的腮幫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滿是雜物的天台上他的臉龐陌生又熟悉。
她撒腿就往柏海的方向跑去,猶如一隻終於找到主人的哈士奇。
顫抖的雙手一把抱起他的胳膊,把他往天空的方向舉高高。
柏海不知道是剛上完廁所懶得穿褲子,還是本來就不講衛生。反正,他這會兒正不要臉地光著屁股,小和諧堂而皇之地露在外面。
「柏,海,喲。誒嘿嘿嘿嘿嘿,柏海喲……」
凌凌七用肉麻的語調,把柏海的名字放在嘴裡嚼啊嚼,每「喲」一聲,就把他的腿往天空上輕輕地拋一拋。他把兩條小短腿並得緊緊的,生怕自己被她一不小心給扔出去。
隨著凌凌七拋來拋去的動作,靈活的、擁有自由靈魂的oo在夕陽金色的光輝下甩出了一道高♂雅的曲線。
【看文不忘學習,以下是一道應用題。】
已知:曲線的最高點是x2,最低點是y-1;
柏海的屁股是圓的,彈性的約為u的三次方;在夕陽的作用下,屁股吸收光澤,光澤度越高,凌凌七笑得越歡。
求:柏海的心理陰影面積是多少?
「喂!」
柏海黑了臉,蓄力幾回合後一腳踹上了凌凌七的手臂。
她左手一脫力,差點把他整個人摔下去。
——不行不行,寧可摔了自己都不能摔到柏海。
凌凌七這樣想著,趕緊先一屁股摔下去,給柏海做肉墊。
「嗷……痛痛痛。」
柏海毫不客氣地重重壓了一下她的大腿,凌凌七疼得齜牙咧嘴,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本身摔下來就很痛了,柏海的重量又帶給她一個二次傷害。
——不過為了柏海,摔得值得!
她偷看柏海的表情,扶著腿大喊:「斷了,我的腿斷了!」
見她疼成這幅模樣,他趕緊從她的身上爬起來。
「你被我找到了,就不能走了!」
凌凌七伸手一撈,又把他抱了回來。
然後,唯恐他逃走一般地,她用雙臂把他整個人圈在懷中。
柏海彆扭地想用雙手把她推開。
那雙小手抵在她的胸前,怎麼推都是一片柔軟。他的臉羞得通紅,最後只能洩氣地放棄了抵抗。
——真是莫名其妙啊!他在心裡想。
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地知道我的名字,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家樓下,莫名其妙地衝上來,莫名其妙地把我舉高高,莫名其妙的抱著我。
他扁扁嘴,把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吧,被用力擁抱的感覺,莫名其妙的還不錯?!
因為距離很近,所以能感受得非常清楚。
來自另一個人的氣息,來自另一個的心跳,來自另一個人溫度。
那個少女的聲音充滿了愉悅的氣息,彷彿下一秒就要噗哧一聲笑出來。
但她的語氣又不是全然的輕快,一定要形容的話,比較像是……在話裡藏了一絲絲白糖,有種沙沙的溫柔。
「你好呀,再次成為小蘿蔔頭的,柏海。」她的聲音小小的,猶如一朵正在綻開的花骨朵。
他並不理解她話裡的「再次」和「小蘿蔔頭」,指的是什麼,只覺得聽到她說話的瞬間,心裡被甜了一下。
「你、你要不要去我家洗頭?我感覺你的頭好臭!」
柏海磕磕巴巴地把這句話講完,再次起了推開她的心思。
這次,他很順利地就把她推開了。
因為,她很配合。
「你還敢說,你怎麼在天台上廁所?摔下去怎麼辦!」
凌凌七用力地捏了捏柏海的臉,心裡不住感歎著:柏海這小臉蛋哦,手感真好!趕緊趁機多捏幾下。
「你不是叫我嗎?我又不知道你叫什麼……現在外面那麼多咬人的東西,我要是在天台上衝你大喊,把他們招來吃我怎麼辦?」
柏海挺直腰板,回答得理直氣壯。
「你都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名字呢!你到底是什麼人?」他藉機發問。
——我是一個癡漢著你的女同學,我常年穿到你的夢裡進行角色扮演遊戲。柏海柏海,凌凌七loveyou。
當然,凌凌七不會這麼說。
「我是,你媽媽的朋友的女兒,叫凌凌七。」
她思索了片刻,告訴柏海這個答案。
說到「女兒」兩個字的時候,她還刻意地加重了咬字。
「所以,你要叫我姐姐,不是阿姨。」
這句才是凌凌七要說的重點,重中之重。
「哦,凌凌七姐姐。」柏海沒什麼懷疑地接受了她這個說法。
——天吶,柏海叫我姐姐!好可愛哦。雖然這樣有點佔他便宜,但是……
「柏海,來!再叫一次姐姐,姐姐給你糖吃!」
「噫,不要。」
「叫嘛叫嘛。」
「幹嘛啦你,哇!不要用你的頭蹭我。」
「叫一個!叫一個!不叫哭給你看哦。」
柏海覺得,自己好像遇到了一個變態…咳咳,屬性很奇異的…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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