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既已吩咐了給遠安治病的法子,家人們不敢耽擱,當下照做,屋子內外火盆熊熊,卻只有穆樂在裡面伺候。
房子被燒得好熱,穆樂滿頭大汗,仍不時往各個火盆裡面加碳,時而看看遠安,給她擦汗,不敢鬆懈。
遠安慢慢醒轉,虛弱地:「好熱啊,渴死我了。水,我要水……」
穆樂連忙上來餵水,遠安大口喝乾,抬頭看看,眼巴巴地,倒不似之前那要弄死所有人的凶悍。
穆樂一手給她枕著,一手拿著水杯,輕聲問道:「醒了?」
「嗯。」
穆樂看著他眼睛,聲音更輕了:「……認得我嗎?」
遠安看了半天,忽然哭了,緊緊抱住穆樂:「娘!娘啊!我想死你了!你怎麼總也不來看看我,那天來了就做了怪樣子嚇唬我!這回好了,你又是原來的樣子了!娘,我好想你呀!」
雖然連男女都認錯了,但好歹不要殺人了,穆樂無奈,輕輕拍遠安的後背,遠安卻還在大哭:「娘啊,這麼多年,你知不知道我好辛苦啊。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高興不高興都是自己,人人都說我快樂,其實那是假的!裝的!我好想念你呀!而且,就算我不快樂,誰又在乎呢?!娘啊,你回來就不許走了!你就在這兒陪著我。」
穆樂心裡彆扭著,嘴裡卻溫言相勸:「……行,娘就在這兒陪著你……」他回頭看看火,又跟遠安商量,「要不然你先睡一會
兒?」
遠安抱得更緊了:「我不!我一閉眼睛你就走了!」
穆樂道:「不能。我不走。我在這兒陪你。」
遠安臉緊緊貼在他身上:「給我唱個歌兒,哄我睡覺!」
穆樂哪裡會什麼睡覺的歌兒,想了半天,哼出一支奇怪的歌曲來糊弄她。
遠安側耳聽聽,狐疑地:「……怎麼不是原來那首?」
穆樂道:「……娘閒著沒事兒,新學的……」
遠安:「哦……」
穆樂繼續唱歌兒,遠安漸漸睡著了。
穆樂輕輕放下她。
用帕子擦她的臉頰汗水和眼淚,穆樂心疼,眼睛紅了:「你想你娘呀?你裝快樂,好辛苦啊?我知道,我也在乎的……遠安。」
天漸漸亮了。
屋子裡面是這般光景,屋子外面也被僕人灑滿了石灰,連大門口都是,嗆得路人捂臉,大聲咳嗽:「這是怎麼回事兒啊?嗆死人了!」
僕人拱拱手:「各位莫怪,實在是家裡的大小姐生了病,灑石灰是為了防止傳染呀。」
玉嬸躲在暗處聽了冷笑:「灑石灰能治得了她?那就怪了!不消幾日,葉甫成的女兒就會死了,讓她去給我的歡哥兒陪葬。哈哈哈哈……!」
除了灑石灰,天樞不還佈置了要喝黃連水的嘛,那玩意惡苦,遠寧哪裡守得住,葉夫人跟在遠寧屁股後面要給他喝黃連水。
遠寧亂扑打著:「我不喝,我不喝,苦死了!」
葉夫人惱怒:「你這個死孩子,不喝這個水,真染上
瘟疫怎麼辦?」
遠寧要躲開,忽然摔倒在地,臉上全是石灰,當下疼得嗷嗷叫:「哎呀,我的眼睛!疼死了!疼死了!」
奴才們偷笑。
葉夫人氣得發炸:「你們這些奴才,還不趕快去拿菜籽油給少爺洗眼睛!」
除了給遠安治病的轍是真的,什麼石灰黃連水都是天樞胡扯,葉府被他攪和的亂成一團,他卻坐在涼亭裡面搖扇子,快樂的:「小丫頭在裡面受苦,你們還想好過?活該!我玩死你們!」
葉大人從後面上來,恭恭敬敬地:「老先生有禮。」
天樞回頭看看,倒是不見外:「葉大人?請坐請坐,不要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