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喜萬分,淚水裡又掛了些笑容,「真的嗎落兒?」
我點點頭,把她扶起來,「我試一試,可是……」
她用力抱住我,「沒有可是,落兒答應了,我二哥一定會答應的。」
我也伸手抱著她,她又哭又笑,臉上的妝都花了,我看著她的樣子心裡不是滋味,可是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變了,某些感情,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我一直心裡忐忑著應該怎麼跟師父說,暗暗猜著師父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想著想著就總是走神,所以初淺好多話我都沒太聽進去。她似乎也看出了我心不在焉,滿臉歉意的拉著我,「落兒,我知道這很難為你,但是事到如今只有你能幫我了,你就看在我們多年的情份上……」
她說著說著又要哭,我急忙攔著她,「我沒事,放心吧。」
她眼裡流露著複雜的東西,有歉意,有痛苦,還有一些我看不懂,也不想去懂,世間事好像比我想像的要複雜的多,我有些理解師父為什麼喜歡把我關在家裡了,我這樣什麼都不懂的傻瓜,也只能窩在小院裡給師父沏茶倒水吧。
初淺陪我喝了藥就走了,我坐在屋子裡腦子亂的要命,後悔剛才真不該一心軟就答應了初淺,雖然我也心疼她的處境,但是這件事真的不是我的能力就能做到的。
我想著自己被師父關在小黑屋裡餓死的慘烈場面,心裡就毛毛的,枉我做了這麼多年飯桶,最後居然是餓死的……
我正對著桌上的茶壺哭喪著臉發愁,師父推門進來,看到我,輕輕的說:「跟我回家。」
我抬頭看他,「現在?」
他看著我,「嗯」。
心裡暗暗的想,要是回到小院就我們兩個,萬一我提起初淺的事情把他惹毛了,連個說情的人都沒有,我應該拖一段時間,等把初淺的事解決了再回小院不遲。
於是猶猶豫豫的對他說:「師父,我現在頭暈走不動,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明天再走……」
我話音還沒落就覺得身子一輕,轉瞬已經被他抱起來往外走。
這下真的完了,我一咬牙,豁出去了,回去就回去,你還能吃了我不成。於是順勢閉上眼睛裝暈。
他也不說話,就輕輕的抱著我,我迷迷糊糊,好像一會就回了小院,他把我放到房間裡,皺著眉看我,輕輕的說:「今日落水了?」
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我低著頭不敢看他,本來心裡就在合計著初淺的事情,被他又問了落水的事,心裡更虛了。
「以後安分些。」見我好久不說話,他又說了一句。
我趕緊點頭,也不敢看他,生怕惹了他生氣別的事情就不好開口了。
他伸出手,把我抱緊懷裡,聲音低沉,「落兒,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害怕我?」
我被他問得一愣,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我害怕他嗎,好像大多數的時候,他已經很縱容我了,讓我偶爾有錯覺,認為他似乎也和安大哥一樣,可以說笑玩鬧。可是一旦他嚴肅起來,一旦提及正經的事情,我竟是絲毫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他不用說話,不需要任何動作,甚至不需要看我一眼,我就是不敢讓自己違抗他的意思。
我猶豫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結結巴巴的說:「我……沒有……不是的……」
他抱著我的手稍微鬆了一些,垂頭看我,「那你為何有事要瞞著我?」
我被他盯得快哭了,「我就是怕你不讓我出門嘛……」
他目光沉靜,我卻覺得他眼睛裡面有刀飛出來,想躲,卻被他攬著,只能任憑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我。
我的眼神到處亂瞟卻偏偏不敢看他,良久,他說:「你是笨蛋嗎?」
我知道,他對我這種幼稚的想法覺得很無奈,明明他是為了我好,我卻怕他生氣就瞞著,這樣的事情好像只有小孩子才會做,現在我我也如此,把自己蠢笨的一面完全暴露出來了,難怪他會嫌棄我笨。
我嘟囔著:「可能是吧……」
他清冷的眼神裡露出一絲笑意,抬手捏捏我的臉,「笨蛋。」
雖然我知道他最近一直寵著我,可是一想到我馬上要對他說的事,心裡還是緊張的不得了。他抱著我,清冷消瘦的身體竟有一絲溫暖,我不捨得破壞這樣的氣氛,安安靜靜的靠著他。
過了好久,我終於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師父,我……」
我剛開口,他卻也開口了,清清淡淡的說了幾個字,「最近離初淺遠一些。」
我剛冒出嘴邊的話硬生生被噎了回去,眼巴巴的看著他,離初淺遠一點,他怎麼知道我要說這個,難道這個男人不是謫仙,而是真神仙嗎?怎麼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啊。
但是話一出口,我既然答應了初淺,還是要試一試,大不了餓幾頓或者他不理我了,相比之下,我還是比較害怕他不理我。
我定了定神,「師父,初淺她過的很苦,你就幫幫她吧。」
他抱著我的手不動聲色的放開了,我心裡一涼。
過了一會兒,我見他沒做聲,鼓足勇氣接著說:「師父,如果啟彥做不了皇帝,初淺和她的孩子就都死定了,她是你妹妹,你也不想看她出事的……對不對?」
他瞟了我一眼,「落兒,你知道我會拒絕,何苦呢?」
我當然知道你會拒絕,可是一邊是初淺的一輩子的幸福,一邊是師父的不滿,我只能選擇前者。
我拉著他的袖子,「師父……你幫幫她吧,落兒求你了。」
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輕輕的甩開我的手,不說話。
我有點猶豫,怕他生氣了舊傷又要發作,趕緊又拉住他,「師父你別生氣,你就幫幫她吧。」
他看了我一眼,再次甩開袖子,轉身出去了。
我心裡空落落的,不但沒幫上初淺,還把師父也給惹急了,委屈著,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結果這一哭,頭更疼了,越疼越想哭,過了一會兒,我感覺自己的頭好像被人劈開了一樣劇烈的疼著,疼得我用腦門去撞床邊的柱子。
撞完了更暈,我難受的想吐,我暗罵自己怎麼會這樣糟糕。
爬下床踉踉蹌蹌的出了房間,扶著門框嘔。
這時,看到一雙穿著黑色薄靴的腳,想叫一聲師父,一開口竟然直接吐到了他身上。我腦子一亂,早不吐晚不吐,偏偏師父站在你面前的時候,你竟然做這麼丟臉的事情。
我不敢抬頭看他,整個人難受的厲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他坐在我身邊,已經換了一件衣服,我有點不敢看他,明明惹了他不高興,還吐了他一身,這樣的徒弟就應該拖出去亂棍打死。
他摸摸我的頭,「燙。」
我覺得嘴巴很乾,一張口嘴唇好像就要裂開了一樣,哼哼唧唧的說要喝水,他倒了水,托起我的頭,一點一點的餵給我喝。
我看著他一絲不苟的樣子,應該是沒有太生我的氣,於是大著膽子又說了一次,「師父,你就幫幫初淺吧……」
我的話剛說出口,「啪」的一聲,把我嚇了一跳。
他竟然把手中的杯子丟到地上。
托著我的手也鬆開了,我沒有防備,砸到床上,頭磕在上面,疼得我直哆嗦。
我看到他這幅模樣,生怕他真的動怒狼毒發作,趕緊爬起來去拉他的手,「師父你別生氣,初淺她……」
他轉過身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拉到他的眼前,我看到他眼睛裡有一絲失落。
他看了我好久,我嚇得一個字都不敢說,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子。過了一會,他說:「我不是生初淺的氣,是生你的氣。」
「我……」我嚇得眼淚一下子掉下來,「師父,我就是想讓你幫幫她……我不想看著她受苦……」
他看我流淚,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落兒,我只是在氣,為什麼別人說的話你都願意相信,可卻偏偏不聽我的。」
我被他說的一愣,他真的生我的氣了嗎?我結結巴巴的說:「我……就是想幫幫初淺,我一直都聽師父的話的,師父你就答應我這一次好嗎?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求你了師父。」
我一邊哭一邊說,上氣不接下氣,樣子狼狽的緊。
他不做聲,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到有冰涼的長指撫過我的臉,我抬頭一看,他正淡淡的看著我,「你就那麼想幫她?」
我使勁點點頭,肩膀還因為哭泣而抽動,他歎了口氣,抬手把我抱回床上,轉身取了濕毛巾給我擦臉。
我看著他一直平靜的樣子,心裡有點忐忑,小心翼翼的問:「師父,你是答應我了嗎?」
他摸摸我的臉,「你需要休息,睡一會兒吧。」
我拉住他的袖子不放手,「師父,你答應了嗎?」
他沒理我,轉身離開了,走到門口,他停住了,側眸看了我一眼,我眼巴巴的看著他,他輕輕的說了三個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