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賈被她這番舉動震呆,半天才反應過來,勃然大怒,哆嗦著指著陸貞說:「你……你……你想造反嗎?」陸珠眼睜睜看著心愛之物就這麼沒了,放聲大哭,只念著那條珠鏈。陸貞看著爹爹不說話,也不辯解。
陸賈看她這般神情,以為她是沒道理可說,更加生氣,「好啊,翅膀硬了就敢不聽我的話了?這幾天你給我好好待在房裡,哪兒也不許去,讓奶娘教教你女孩子三從四德的道理。你這個樣子,要是嫁到守備大人家去,還不把我們陸家的臉都丟盡了?」
陸貞把頭扭到了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陸賈牽著一直在哭的陸珠走出了她的房間。
奶娘走出來擔心地看著她,「大小姐,你好好的惹老爺生什麼氣啊?不就一串珠子嗎?給了二小姐不就完了?」
陸貞歎了一口氣,神色黯然,搖了搖頭,「你不懂的,唉……」
轉過頭,她看到奶娘和丫鬟小香都在看著她,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奶娘,小環,我爹罰我不許出門,可城外面那幾家鋪子的生意我不能不管。你們就幫我打個掩護,說我誠心誠意在這兒悔罪吧。」
陸貞把小香拖到了書桌前,又給她披了一件自己的衣服,低聲說:「就按老辦法辦吧,沒人看得出來的。小香,你再辛苦一次,晚上我帶桂花糖給你吃。」
收拾了一件斗篷勉強遮住自己的臉,陸貞一路出了門,奶娘不忘追在她身後,小聲叮囑她道:「走後門,別叫老爺看見!」
悄悄走到後門,一路幸好沒什麼人,後門的小廝也早就清楚陸貞的習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陸貞就這麼順利地從家裡溜了出來。
這幾日街上的人明顯少了許多,新皇登基,街道上沒一會兒就走過一陣巡視的士兵,嚴陣以待,也不知道在防些什麼。
靠近城門的時候更顯端倪:人群排成了長龍,兩旁站滿了士兵,正在挨個檢查每個人的官籍和路引,稍微有可疑形跡的人立刻就被拉到一邊由專門的人看著。有人小聲議論著:「也不知道要找什麼反賊,弄得我們現在出城也這麼麻煩。」話音剛落,立刻被士兵瞪了一眼,嚇得再也不敢吭聲。
陸貞提前把路引握在了手裡。輪到陸貞的時候,士兵下意識地看了看她,陸貞不以為意,對他笑了笑,知道他認出了自己的身份,果然他也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笑容,爽快地揮揮手放她出行了。
陸貞三步兩步走到陸家城外的米鋪——今天是給合作的胡商交貨的日子,絲毫馬虎不得。管事的看到陸貞來了,立時迎了上來,她點了點頭,和他一起進屋開始校驗貨物,確定無誤後才讓工匠們把瓷器搬到屋外停著等候的馬車上。陪同一旁的胡商看陸貞出來,露出一個放心了的表情,她也就笑著過去和他們寒暄,等瓷器都搬完後,管工一聲令下,馬車又向著城裡的方向駛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還沒走近城門,遠遠地就能聽見不少人哭喊著的聲音,帶著濃重的柔然口音。陸貞的正前方走過一個老者,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搖著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官府就是不許柔然人進京!那幫柔然人本來好好地在晚市賣羊肉,現在也全被趕出來了,唉,連件衣裳也不許帶,還真是可憐。」
順著他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不少人正和士兵糾纏在一起,婦女們都被趕到了城角,放聲大哭著。
陸貞皺了皺眉,走到那些正在和士兵們理論的柔然商人身邊,問其中一個領頭的老者道:「是不是今天你們都進不了城了?」
那老者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到了她身邊大大的一個「陸」字上,脫口問道:「你是陸家的?」
陸貞點了點頭,小聲對他說:「天色也晚了,讓婦女和孩子挨餓受凍也不是事,我家在城外有幾座房子,不嫌棄的話,您帶著大家一起……」
那老者目光一亮,感激地看著她,回頭和身邊的人們說了幾句,大家的哭聲漸漸地停止了,開始收拾起各自隨身攜帶的東西。
就在這時,有一個年輕男子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他一眼就看出陸貞有辦法,快步朝她走來,帶著一絲欣喜問她:「姑娘,你是在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