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修長的手指順著時樾硬朗的顴線撫~摸下來,她穿了雙高跟鞋,讓她能夠更加平齊地對上他的眼睛、撫上他的臉頰。
時樾的瞳仁幽深,深得像要把她吸進去。他像是屏息著,南喬便任性地捏了他的挺直的鼻子,去吻他的嘴唇。他張開了嘴,她就輕輕地吹一口氣進去,混雜了酒香和水果的芬芳。
時樾哼笑,伸手捉住她搗亂的手指,反咬著她的薄唇含混道:「膽子大了啊。」
南喬望著他,手指落到他矯健的腰間,拉著他的白襯衣扯了出來。
「呵!」
時樾按著她的雙肩反客為主,深吻著她的唇又把她推到了玄關的牆壁上緊緊抵著。兩個人在狹長的玄關一陣乒乒乓乓亂撞,一溜兒燈的開關開了又關,關了又被撞開。
兩個人跌倒在寬大的床上,時樾的身軀如此的高大結實,他倒下去的一剎南喬覺得自己都被彈了起來,跌在了他身上。
時樾翻身壓住她,眼神很暗。房中的燈剛才被關掉了一大片,就剩床邊的一盞燈開著。幽明的燈光下,南喬的髮髻散了,烏黑的長髮鋪在雪白的被子上,臉色冷淡,目光熾熱,執著又放肆地仰視著他。
無聲的邀請。
時樾的心裡有什麼東西聳動著,凶狠而狂放。南喬微微抬了抬頭,他便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唇舌交纏。
女人的身體柔韌而光潔,純淨得沒有任何香氣,卻有一種獨特的平和馨軟。
時樾的手撫上去便再也放不開。
一個人渴望另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是突然覺得自己不再圓滿了。
那便恨不得將自己與那一人密密相嵌,嚴絲合縫地造出一個完美來。
吻不夠,於是忘情。
南喬身上纖薄的布料是惱人的礙事。然而他的手指每每移到那細弱到不堪一擊的扣帶上,卻又艱難地屈起來,生生拿走。
他撫~摸她光~裸的背,從脊線到腰窩。再到胸側,卻只在圓潤的弧線周圍,以拇指的邊緣輕劃,無數情~動難耐,終究化作壓抑而隱忍的綿長力道。
「嗯?」
她感覺到了他身上的變化,卻又不知為何他止步不前。
他伏在她身上低低地苦笑了一會,翻過身去道:「沒東西啊。」
南喬的目光落到床邊小桌的盒子上,透過玻璃蓋子,琳琅滿目地能看到一堆。只是即便這普陀山莊是個高檔的地方,這些玩意兒也是些她沒聽說過的牌子。換做她,也是不大想用。
南喬看了眼時樾尚未消退下來的欲力,淡淡道:「我去洗個澡。」
熱氣騰騰的水洗乾淨了她臉上的妝容,也蒸發掉了身上酒精和情~欲殘留下來的燥熱。擦掉牆壁鏡面上的水蒸氣,她發現肩膀上竟然留下了幾道紅印子。她審視了一會兒,平靜地拿著吊帶睡衣穿上。吹乾的長髮披散下來,垂順地蓋住了肩膀。
出去時,時樾合衣側躺在大床上,似乎是已經睡著了。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將近凌晨三點。
也難怪,她亦困得不行。
她搭了條薄毯在時樾身上,關了燈,自己鑽進了薄被裡。普陀山莊依山傍水,雖已入夏,夜晚的溫度卻很舒適。她很快沉沉睡去。
待得南喬呼吸均勻舒緩,時樾緩緩睜開了眼睛,半撐起了身。
窗外有月,月下有燈。柔白的光線透過薄紗簾,照在了南喬的臉上。
這女人,最不怕的就是把早晨一張素面朝天的臉擱自己面前,哪怕眼底還帶點沉睡後的浮腫。
一次兩次的,她宿醉的翌日、去懷柔拓展的那個早上。
還有這次。
時樾忽然很想知道,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他睜開眼,看見這女人一張乾乾淨淨的臉在枕頭對面,也同時睜開眼來看著他的感覺是怎樣。
但他大約再也不會看到。
他打開手機,收件箱裡靜靜躺著兩條信息:
——時哥,gp的單子已經拿下,安姐很滿意。明天一早,即刻飛行就會收到gp美國總部發過去的拒絕信。
——時哥,消息已經放出去了,常劍雄應該很快就會知道即刻飛行gp的單子飛了。
斷,那就斷得乾淨點。
怎樣才能乾淨?
那就是恨。
時樾不怕天下人恨他,就怕南喬一個人愛他。
恨可以排遣,愛卻是不可承受之重。
從進入「藍天利劍」那一天開始,教官便讓他們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
什麼是空降兵?就是憑借超機動能力,從藍天之上,如利劍一般突襲入敵方戰場的特種作戰兵種。
這種武裝力量固然迅捷兇猛,是毋庸置疑的「國家利器」,卻也危險無比。隨時可能在空中被擊中、因為降落分散而陷入重圍。死亡與戰績伴生,險惡與榮耀並重。
四年魔鬼訓練留下的影響根深蒂固,離開部隊之後,他也依然保留著這種思維和想法。
他習慣每一件事做好做乾淨,一切後路都替人打點好,這樣能夠隨時死去而不留遺憾。但他知道,在死亡之前,他多了一件必須完成的事情——
他一定要找到那一篇丟失的mems論文。
他必須證明自己是清清白白的。
軍人,榮譽至上。哪怕他永遠不可能再回到軍營,他也不能容忍自己四年的軍人生涯中,被抹上這樣烏黑的一筆。
可是從他動心的那一刻開始,他知道他這個願望將會永存心底。
整個事情是要怪他。接近南喬最初只是想確認常劍雄是否將mems論文給了她。後來卻沒捺得住自己的心性。
如今回想,他要報復常劍雄,用得著這麼下三濫的法子麼?
他玩火,成災了。
微光之中,時樾側躺在南喬身後,伸出手來極其輕盈地覆蓋在她臉上。
他並沒有真正貼上去。
就像兩個物體靠得極近時,陽光下的影子便會聯接在一起一樣,他也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手底下的女人。
細細的。絨絨的。像海藻飄搖生長。
這女人真好。
他想吻她。
這麼簡單的女人,就讓她一直簡單下去吧。
……
七點多鐘時,房門「咚咚咚」響了起來。
南喬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驚醒,迷濛著眼要撐身起來,被時樾按了下去。
「睡。我去看看。」
聽到時樾的聲音她便又依言睡去。
時樾開門,避過了一記老拳,回手把門帶上。
「呵。早啊。」
時樾慵懶地靠著牆站著,打了個呵欠,眼睛裡鋒芒畢露。
「看什麼啊?」
時樾把襯衣領子正了正——他的樣子著實有夠懶散的,襯衣的下擺就在外頭,領子開著三顆扣子,頂上那顆還給扯掉了。胸口上有些凌亂的口紅痕跡。
常劍雄額頭上的青筋都起來了,雙拳緊握,咬著牙道:「怎麼是你?」
時樾「呵呵」一笑,瞇起眼睛道:「怎麼著?」
常劍雄張了張嘴,他本來想問「你在她房間過夜的?」他甚至被氣昏了頭腦,想直接問「你們倆做那事兒了?」
但看時樾這樣一幅樣子,一切都是不言自明,他還用得著問嗎?
常劍雄的眼睛都紅了,極力控制著情緒,點著頭道:「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憤慨至極,又道:「你一邊欺騙她感情,一邊把她的單子給搶了,你他~媽的還是男人嗎?」
時樾摸出一支煙來,慢騰騰點著了,道:「這事兒還真怨不著我。要不是你把安寧惹毛了,她也不會給我找這檔子事。」
「你他~媽真不要臉!開始有人說你和安寧有一腿我還不信,結果一試,你他~媽的還真是她養的小狼狗啊!」常劍雄冷笑著,一臉的鄙棄憎惡之色。「下——賤——骨頭!」
時樾的臉色很淡。他筆挺地靠著粉白的牆面,兩根手指夾著煙,一口一口地抽著。面前煙霧繚繞地,香煙很快短了一大截。他目光平視著前方,嘴角甚至還有淺淡而嘲弄的笑意。
「你真是髒了南喬。」常劍雄一字一字狠狠地說。
時樾這支湮沒有濾嘴,眼看就要燒了手。他輕輕一彈彈到了旁邊垃圾箱頂上的大理石煙灰盅裡頭,吐出最後一口煙氣,捻了撚手指道:「到此為止吧。從此大道朝天,你我各走一邊。」
「哈!」常劍雄一聲響亮的笑,「到此為止?什麼事都你說了算?」
他突然不再多言,猛然向時樾襲去。時樾哪能讓他得手了,錯兩步避開,道:「省省吧,跟我打,你佔得了便宜?」
常劍雄的一隻手按在了褲腰上,衣服下出現了一片「l」形的凸起。
時樾目光驟然生冷了起來,「你竟敢帶——」
常劍雄眼神狠戾,像想要把他撕咬掉的狼一樣。他按著那塊凸起,逼近了時樾,低聲厲色道:「是啊,別忘了我就是幹這行的。你再他媽敢動南喬一下——」
「老子崩了你。」
「光」的一聲,門突然開了。
南喬披散著長髮,冷漠地站在門口,臉色很白,像一棵結了霧淞的寒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