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晟卻是笑了,湊近了低聲說道:「虧得不想見,你若是想見,我還真沒法給你變出幾個大活人來。」
我聽出這話裡有話,怔怔地看著他。
他淡淡一笑,伸出手來撫摸我的頭髮,輕聲道:「芃芃,我怎麼忍心叫你受良心煎熬,她們……我都放了,雖不能保證榮華富貴,卻也容她們選擇自己要過的日子。」
他歎了口氣,拉著我轉身出了佛堂。回到宮裡的時候,他卻又高興起來,回身對我笑道:「眼瞅著就要二十年了,你今年生辰的時候,我送你份驚喜。」
我點了點頭,心裡頭也因白天的事而十分地高興,當天夜裡就投桃報李地服侍了他一回,齊晟不服老,結果第二天早上,他便又誤了早朝。
在我生辰之前,齊晟離宮去江北狩獵,說定要給我打幾隻白狐來做禮物。
我其實不太喜歡這些皮草,不過看他高興,便也點頭應道:「你說的啊,別說空話。」
他點頭笑著,上馬而走。
半個月後的一個夜裡,有快馬飛馳入宮,說齊晟狩獵時被驚了馬,墜馬身亡。
我身子一僵,全然失去了控制,只心中還留著一絲清明,暗道這果真是特麼一份驚喜!
太子早已大了,又幫著齊晟處理朝事多年,咋聞噩耗雖然悲慟卻沒驚慌,帶著兄弟們照章守法地處理了齊晟的後事,然後便登基為帝了。
我也便跟著挪了挪地方,終於成太后了。
守了二十年,我終於能坐上太后那個位子了,可為什麼心中沒有絲毫喜悅,卻只想放聲大哭?
偏生又哭不出來,只覺得胸口堵得難受。
我就開解自己,我與齊晟好歹也一起過了二十年,就是養個貓啊狗的,這麼長日子也處出感情來了,更何況是個活生生的人,心裡難受是自然的,待緩過這個勁來,自然一切都會好起來。
好歹成太后了,皇帝是自己的親兒子,上面也沒有正經的婆婆,只要不賣國不奪權,估計是沒人敢管我的。
我就想著,等身體好了就搬出這皇宮去,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蓋個大園子,把各樣的美人都養一些,每日裡光看著都賞心悅目。
又想著自己現在年紀也不算大,正是徐娘半老的時候,就算是為了避免內分泌不調,也得偷著養幾個面首才好。
不過這事得隱秘著點,怎麼也得給皇帝兒子留個面子。
……
關於未來生活,我想得很多,想得也挺好,只可惜身子卻是極不爭氣,怎麼也爬不起床來。
瑋元公主齊葳已進宮陪我多日,見我整日裡吃了睡睡了吃的,像是沒骨頭一般躺在床上不肯起身,便乾脆叫全了幾個兄弟姐妹,齊齊跪在我的床前,苦求道:「母后,求您節哀吧,您這個樣子,就是父皇在天之靈知道了,也會傷心的啊!」
齊晟的在天之靈?他有個屁的在天之靈,這都死了兩個多月了,早不知道跑哪裡投胎去了。
可看著這幾個孩子都跪在地上哭求,我也是心疼,說道:「你們都回去吧,我這就好了,放心吧。」
齊灝是皇帝,心思最多一些,立刻就接道:「母后一天不肯延醫問藥,兒臣們就不起來。」
我沒法子,只得向他們妥協了,叫他們給我請個太醫來,然後該幹嘛幹嘛去。
太醫很快就來了,跪在地上診了會子脈,頭上卻是滾下豆粒大的汗珠來。
我奇怪了,問道:「難不成還是絕症?」
太醫身子抖得更厲害了,伏在地上結巴道:「不不不是。」
我奇道:「那你抖什麼?」
太醫又繼續結巴道:「太后娘娘這是是是……喜脈。」
我怔了一怔,閉目停了片刻之後,才低聲說道:「你先退下去吧,這事誰也不要說,皇帝也不行。」
太醫重重地磕了個頭,退了下去。
我躺在床上,只覺得心中口中都是一片苦澀。齊晟倒是走得乾淨利索,卻是給我留下個遺腹子,這事叫我怎麼和兒子女兒們說?
第二天,趙王進宮來探病,看我還歪在床上,對著我擠鼻子弄眼的,笑得不懷好意,說道:「皇嫂這病臣弟知道怎麼治。」
我聽了就納悶了,問他:「怎麼治?」
趙王衝著門口拍了拍手,就見門外走進一人來,身形高大,戴著兜帽,看不清面容。
趙王衝我嘿嘿一樂,說道:「這人定能治好皇嫂的病,臣弟先告退了。」
說完竟就繞過門口那人,走了,順手連殿門都替我關上了。
我聽趙王那話裡話外的意思,是給我這個新出爐的太后送面首來了?這青天白日的,他也太大膽了吧?也不怕齊晟氣得從皇陵裡爬出來?
門口男人伸手摘下了兜帽,緩緩抬起頭來,露出硬朗深邃的五官。他衝著我咧嘴一樂,低聲問道:「芃芃,你總算是成了太后,可是如願了?」
我猛地坐起身來,驚愕地看向他,說不出話來。
他又笑著問我:「這可算是個驚喜?」
我愣愣地坐了許久,直到眼前的事物都看得模糊起來,這才回過神來,點頭道:「驚喜,真是驚喜。」
他卻笑得越發燦爛起來。
我又說道:「齊晟,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送你一個驚喜,好不好?」
齊晟很是意外地挑了挑眉,問:「什麼驚喜?」
我也衝他咧嘴笑了笑,答道:「太后……懷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