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何人所贈
下午下學後遺玉走到書學院門口時。【全文字閱讀 】才想起來忘了把昨日壓在紙落下的字帖帶走,跟等在外面的盧智打了聲招呼,就匆匆地往回走。
她剛走到丙辰教捨外,就聽見裡頭傳來一陣笑語聲,不由頓住了腳步,只因她耳尖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哈哈想起來就好笑,那盧遺玉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也不想想,就算盧智出了頭,不也還是兩個平民出身的東西。」
「哼,只不過是膽大說了幾句諫言,到時頂多和那魏大人一樣是個諫官,有的什麼實權,那些個糊塗的還當他成了塊香餑餑呢。」
「不過有些人就是不明白這道理,你看見趙瑤今早上那模樣,嘖嘖,最後不還是被人家甩了個冷臉咦,長孫小姐,您怎麼不說話我們幾個還要繼續故作那姿態給她看麼,班上有幾個傻的也就夠了,就不必我們再裝樣子了吧。」
「不急。還需幾日,你們幾個受委屈了。」
「呵呵,您太客氣了,咱們也是不想看那個平民再囂張下去了,這國子學是什麼地方,由得他們那些個出身的亂蹦達,實在說不過去。」
遺玉眼神閃了閃,雙手插進袖口,轉身離開了教捨。
***
第二日,遺玉吃了晚飯回到坤院,進屋就見陳曲正坐在椅上盯著桌上的一口淡綠色的籐箱發呆。
「小曲,這是什麼東西?」
陳曲趕緊起身,指著桌上那口箱子道:「小姐,這是守院僕婦半個時辰前送來的,說是一位太學院的公子指明要轉交給你的,哦,還有封信。」
遺玉疑惑地接過小滿從懷裡掏出的信箋,打開來看了,上面只有簡單的一句話:藥膏可還好用。
食指劃過紙上勁朗中帶些隨意的字體,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將紙張疊好收進衣袖,上前將那籐箱打開,見到裡面整整齊齊擺放的兩摞書後,先是一訝,而後就坐在椅子上一本本查看起來。
一共一十九本書,全是新印的書冊,翻開來尚可聞到淡淡的墨香。有些是三冊一套,也有些是上下兩冊,從書名和序文來看全是些講述奇人異事、怪志雜談的。
她選了一本翻看了幾頁之後,一時喜不自勝,雜書最是難淘,內容也是良莠不齊,她也看過一些,但不是有了上冊沒下冊,就是內容平淡無味的,像手中這樣的對她來說,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書。
又看了幾頁之後,遺玉才意猶未盡地將手中的書本放下,書是好的,顯然這次贈書之人和上次送那藥膏的是同一人,上次那僕婦說送藥膏的是太學院裡的學生,可她和盧智都確認沒有見過那信上的筆跡,這人到底會是誰呢?
「小姐,喝茶。」陳曲將沏好的熱茶放在她手邊。
遺玉抬頭問道,「你可問了那僕婦,是誰送來這箱子的?」
「問了,說是太學院的少爺。」
「嗯。你把這箱子放進屋裡去吧。」遺玉將剛才看了幾頁的那本書拿開,讓陳曲把箱子抱進了裡屋。
洗簌之後,將客廳的紗燈移至床邊,遺玉半靠在床頭一邊翻閱著手中的書本,一邊分心想著這贈書的神秘人。
繼贈藥膏後,這次對方又投己所好,送了一箱子雜書來,正中她下懷,她也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一個身份不明的人物接二連三地送東西來,顯然必有所圖。
上次送來的煉雪霜的確可稱是奇藥,她用有一個月,不但明顯感覺到精神好了不少,更神奇的是肩上那塊傷疤已經恢復到了尋常肌膚的顏色,只有在觸摸時候才能感覺到一塊不甚明顯的凸起。
因此不管那人圖的是什麼,目前能夠肯定的是,這個神秘人暫時對她是沒有什麼惡意的,在這偌大的國子監裡尋個人是不容易,何況對方又有心隱瞞,倒不如靜觀其變,再做打算。
***
自那天下午在教捨門口偷聽到那幾個學生的話,遺玉表面上仍是往常那樣,別人對她行禮,她便客氣地回過去,心中卻開始暗防著長孫嫻使什麼手段。
幾次接觸下來,她已經看出來,表面不食煙火的長孫嫻,其實心眼小的很,那日宴會上的兩次對峙。已經讓這位長孫小姐把她記恨在心。
只是到了沐休前一日,也沒有什麼預料中的倒霉事發生,上午是御藝課,與其他換了輕便騎裝的學生不同,遺玉雖也換了輕裝,但照舊挎著書袋去了御馬場,在場邊的石凳上鋪了軟墊坐下,抽出書來看。
今日上課的學生不少,御馬場很是寬曠,隨處可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學生,大多數人的御藝還是不錯的,只有極個別的需要人在一旁看護和指導。
「踏踏」的馬蹄聲靠近,遺玉頭也不抬地繼續逐字逐句地看書。
「盧小姐。」
遺玉抬頭,看著眼前兩匹原地踢踏的馬匹,馬上的人同是在丙辰教捨上課的同學,平日沒什麼交往,不過最近對她態度還不錯。
「何事?」
其中一個小眼睛少年笑道:「先生讓我們喊你過去。」帶完話,兩人便調轉馬頭朝一旁跑去。
遺玉起身把書收進包包裡,在馬場上掃了一圈,找到劉助教的身影後,小心避開馬場上兜圈的學生們,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先生,您喚我?」
劉助教正坐在一張矮凳上擺弄一隻馬鞭。見她來了,才站起身來,「你肩上的傷已經好了吧,總不能老賴著不上課,走,我帶你去選匹馬。」
說完也不等她回答,逕自朝遠處的馬廄走去,遺玉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上了,她的肩傷的確已無大礙,而且她對騎馬也很有些興趣。
馬廄中,遺玉一邊聽著劉助教的介紹。一邊打量著眼前的十幾隻馬匹。
「了,這些馬都是性格比較溫順的,你選一匹,我帶你去遛遛。」
「是。」
遺玉來回走了兩圈,最後挑中了一隻個頭不大高的棕色母馬,先生在馬廄外面將這匹馬的鞍具調整好,又繫緊了肚帶,一手牽了韁繩對遺玉招手道:
「你過來,騎上去試試,不要怕」
儘管有先生的指導,因為個頭不足,她還是很不容易才爬上馬背,坐好之後額頭已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遺玉緊抓著馬鞍,任劉助教牽著韁繩把她帶到了馬場外圍,起初她還有些緊張,但遛了半圈之後,漸漸放鬆下來,同坐馬車不同,在馬背上的感覺要真切地多,視野一下子就開闊了起來,因為走的慢,顛簸之感甚小。
遛完一整圈後,劉助教將手中韁繩遞給她,「給,你自己拿著,別怕,我就跟在你後面,記住不要夾馬腹,想停下來就勒韁繩。」
遺玉這會兒膽子大了許多,稍一猶豫就接過了馬韁,自個兒遛了起來,劉助教不遠不近地跟在她後面,小半圈後,她已經品出來些樂趣,除了大腿內側有些不適,其他的感覺都很好。
尚沉浸在初次騎馬的喜悅中的她沒有發現,不遠處三四個身穿雪青色常服的學生見她獨騎後。便調轉了馬頭朝她小跑過來,在離她還有十餘丈遠時,猛然低俯身子,加緊馬腹。
「駕!駕!駕!」
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遺玉餘光掃到兩側不到一丈的距離猛然躥出幾道影子,身下的馬兒一顫之後,撒腿就朝跑在前面的幾匹馬追去。
「啊!」猛然的加速讓她身體後仰,手中馬韁脫手,情急之下她兩腿不自覺地一夾,馬兒奔地就更加急速。
「哈哈哈!」馬場上一些學生見了她這幅狼狽的樣子都笑得前仰後合,一直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劉助教嚇了一跳,連忙邁開步子追著她跑了起來,邊跑邊使勁大喊著:
「抓住韁繩!勒馬!勒馬!」
遺玉前仰後合了幾次,使勁撲倒在馬背上,雙手緊緊摟著馬脖子,耳中的笑聲和喊叫聲都已辨不清,身下的馬匹就好似瘋了一般,一個個超過前面的人,直直衝出了馬場,朝著入口處奔去。
同時在馬場一角,幾個太學院的學生正騎在馬上閒聊,忽然一匹急速奔跑的馬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一個人忙出聲驚叫,「快看!有馬驚到了!」
「架、架!」就在他出聲的同時,身邊一道人影迅速扯了韁繩,朝著剛剛跑過去的馬匹追去。
韁繩、韁繩,遺玉臉色發白地摟著馬脖子,一手摸索著不知甩到哪裡去的韁繩,急速的顛簸讓她胃裡一片翻騰。
停下來啊!
一人一馬已經出了馬場,朝著大花園而去,身下的馬兒沒有聽見她的心聲,一個勁兒地朝前奔,還專挑那些有著低矮叢枝的小路跑,不多會兒,遺玉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掛了好些道口子,頭上的髮帶也已不知所蹤,腿被震地生麻,抱著馬脖子的兩隻手臂也漸感無力。
「勒韁繩!勒韁!」
身後傳來一聲吼叫,遺玉心中暗自苦笑,她也想勒韁,可這會兒她的手若是鬆開,絕對會被馬甩下去。
大花園中一座涼亭裡,一人正閉著斜倚在柱上小寐,忽聽見不遠處的聲響,眉頭微皺之後方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