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三章 天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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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南院

  平日肅穆的南院衙口,今天中午卻少了一份冷清,有辦差回府的官吏途徑路過,聽聞裡面喧嘩動靜,看見那門內彩衫金華的衣裳邊角,無不佇足旁觀,等著看大熱鬧。

  「公主請莫為難下官,量刑之事非同兒戲,大理寺自當秉公辦事,不會徇私舞弊,還請公主今日先回吧。」

  大理寺少卿江學林恭恭敬敬地打了個揖手,衝著對面立在一群嬌滴滴的女子說話,他身後一干大理寺職官個個臉上都是難色,誰曉得這大中午的要回家吃飯,會被這一群嬌客堵門,硬是要拿著新頒的律則來逼他們刑法牢裡的女犯。

  「哼,江大人是吧?」一名項戴八珠金絲雀屏的淑麗少女,冷眼看著他,嬌聲道:

  「我爹堂堂刑部尚書,我身為高家嫡女,這刑法論則自當熟悉,你休要拿這官腔糊弄我等,什麼非同兒戲,你當我們是來同你開玩笑的嗎?這新頒的律則上,第八篇,三百九十二條,明文說有:凡涉以私謀,害公道者,傷一人而受一等笞刑,傷三人而受二等笞刑,五人以上者,改上刑。十八那天宮宴上被抓的一些人,即便不是勾結刺客,也絕對是涉了私謀,宴上毒倒百人,這不叫害公道又是什麼?就算她們是女子,減刑三成,最少也要當街笞背二十,你說我說的不對嗎?」

  這少女講起律來頭頭是道,一干官員一時竟無從辯駁。

  「好了盼雲,不需同他們說這麼多,」長樂皺眉,顯出不耐煩來,「本宮已從刑部聽說,那群刺客是安王黨的餘孽,正是借了她們阿諛的心思,要不然,她們的罪罰可不止這麼一點,即不會徇私舞弊,那便趕快行刑吧,本宮就在這裡看著,量你們也不敢耍花招。」

  要是平日,長樂開了口,下面哪敢不應,但眼下的事,非同一般,大理寺辦這件案子的,誰不知曉,裡頭牽扯了幾位身份不同的小姐,尤其是一位還是他們頂頭上司劉德威的親外孫女,史家的小姐,這要真是讓人扒了褲子在街上笞背,事後可要他們怎麼辦?

  「公主稍安勿躁,下官這就去請劉大人來做主。」算了,哪個都得罪不起,還是丟給他們自己辦吧。

  「哈哈,」又一名身著煙羅裙的年輕夫人張嘴一笑,「江大人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我祖父從來公正,這案子出了幾日,他都未曾露面,就是不願過多牽扯,不忍見得,雖說新律中輕了連坐制,但你們這會兒去尋他,我祖父也未必肯來,就是來了,怕也只會怨你們幾個不長眼色,刑照舊要刑,如此,你們還不趕緊趁機把案子了結,打過之後將人放回去,少叫他們吃幾頓牢飯。」

  說這話的,乃是劉德威的親孫女,劉詩琪,同史蓮確是一雙表姐妹。

  「江大人,你看這」大理寺中有官員受不了這教唆,心裡都覺得將劉德威叫來還不如不叫,個個看向現在做主的江學林,都有催他拿主意的意思。

  江學林豈不知人情世故,其實案例早該量刑,只是一直壓著不動,現被她們說破,又經劉詩琪一點,無可奈何,暗歎自己倒霉做了夾餅,手一抬,吩咐官差道:

  「把人來過來。」

  「是,大人。」

  見他們終於妥協,一群女子少不了面露得色,好像是辦成了一件什麼大事,平陽生辰宴上被那群不著邊的搶了風頭,牽出一群刺客來攪事,害她們白忙了一場,然有長樂做主,這麼快就能討回顏色,出一口惡氣,哪個會不得意。

  大理寺牢獄就在南院不遠,沒過多久,官差就帶了被扣押的十一名女子過來,她們這些日子雖沒受私刑,可也是同養尊處優天差地別的生活,眼下情況著實不算好,一色的粗布囚衣,手上帶著鐐銬,不說蓬頭垢面,也絕非算是乾淨,個個面色疲憊,膚臉發黃。

  且說史蓮同晉璐安她們,被官差去牢房提人時候,那獄卒只應付她們說是要放她們出去,被這麼從車帶到衙門來,也只當是再走個過場就會被放,欣喜了一路,卻在門內見到長樂一干人等,既驚又疑,且看對方臉上嗤笑嘲色,聰明的哪還猜不出情況不妙。

  「江大人,這是要放我們出去嗎?」還是史蓮鎮定,找了個認識的說話。

  江學林賠了個笑,面色尷尬,高盼雲替他「解圍」,巧笑道:「是啊,是要放你們出去呢,江大人趕緊行刑吧,這都中午了,府裡還等著我們回去用飯呢。」

  「行、行刑?」

  「是啊,二十笞打,挨過這頓打,你們便能回家去了。」長樂身後幾名女子掩嘴笑了起來。

  二十笞打一群身著勞服的女子個個瞪圓了眼睛,似是不信會挨這刑法,但更叫她們驚恐的還在後頭。

  「怎麼還不動手,」長樂一出聲,隨行的小姐夫人便都禁了調笑,聽著她說話,「拉到街上去,扒去她們裙裳,給本宮照規矩打」

  江學林猶豫了一下,沖一旁官差揮了揮手,側過頭去不忍心見,「拉出去。」

  「什麼?」見狀,總算明白這群人是在當真,是真要脫了她們褲子去街上打史蓮等人面色大變,膽小的唐妙一下子就哭了出來,被強作鎮定的晉璐安摟住肩膀,見官差上來拉人,一群女子抱作一團,哭聲不止。

  真挨了這頓打,還叫她們日後怎麼活

  「公主」晉璐安顫聲一句高叫,止住幾名官差腳步,她紅著眼睛看向神色冷淡的長樂,「我們是得罪了公主,可你這樣假公濟私害我們,就不怕事後我們家裡追究嗎」

  長樂恍若未聞,看著院子裡一株槐樹不語,那穿著煙羅裙的劉詩琪冷笑著甩出手裡的一卷書文,摔在她們面前地上。

  「少在那裡血口噴人,公主豈容你們污蔑,這是律則上明文規定的刑法,你們犯了法,便要受刑,史蓮,你我姐妹一場,我就提醒你一句,不要在這裡胡攪蠻纏,冒犯公主,罪加一等」

  「你、你竟然」史蓮似同她這位表姐頗有過節,咬牙切齒,面色發白地死盯著她,卻也說不上半句話,看她們冷笑連連,心知名節就要毀於一旦,大悲大戚,眼角不爭滑下兩行清淚。

  劉詩琪面色不改,義正言辭:

  「就是你們家裡人在這兒,又敢同刑法作難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還要人教你們嗎」

  「啪、啪、啪。」

  卻是這時,突兀響起一串掌聲,眾人回頭,便見門前看熱鬧的人堆朝兩邊讓開,有侍女開路,步出兩人,一是華服金釵的婦人,一是翠冠黛衫的女子。

  「這位夫人言之有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見來人,晉璐安、史蓮大驚,瑟瑟抱成一團的女子,有唐妙淚眼漣漣,喚出一聲:

  「玨、玨姐姐。」

  遺玉同裴翠雲一道走進衙門院中,面對認出她的唐妙等人,並不看上一眼,先對望向她來的長樂抬手一禮,「公主。」

  「程夫人。」

  長樂只看她一眼,並不搭腔,對著裴翠雲打了招呼,倒是高盼雲出聲道:

  「魏王妃真是趕巧,好像哪裡都能見您。」

  「這位是?」遺玉鮮少出席聚會,這京裡多半小姐夫人,她都是只聞其名,然這一問卻帶點兒沒將人放在眼裡的意思。

  高盼雲不滿地咧了下嘴,臉上帶些不經藏的敵視,「我乃刑部尚書之女,高家小姐。」

  是高家的人,難怪看著不順眼,遺玉點頭,「不是巧,我是特意到這裡來的。」

  「哦?不知魏王妃到這裡是要辦什麼事?」高盼雲朝前走了兩步,伸手一指史蓮晉璐安她們,挑眉道:

  「該不是聞風前來救人的吧,那恕我不客氣提醒一句,這些個人犯了刑律,按罪是必須要罰的,即便是大理寺卿劉大人在這裡也不能徇私,王妃要想阻攔,還是省省吧。」

  一個待字閨中的尚書小姐,同一名王妃說話這樣不客氣,在京城也是鮮見的了,衙門外看熱鬧的人們交頭接耳一陣,互道了這幾家糾葛,便不奇怪。

  裴翠雲面露不悅,遺玉卻不見生氣,反是笑了一笑,清了清嗓子,道:

  「非也,我是聽說長樂公主在這裡問刑,特來看一看,大理寺是怎麼秉公處理的。」

  得這意料之外的回答,不光是無雙社那群女子,晉璐安同史蓮她們也都是面面相覷,不曉得遺玉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即是如此,那便站到一旁看刑吧。」長樂開了尊口,遺玉竟真地領著兩名侍女,挽著裴翠雲的手臂,走到她們身邊去,儼然一副看熱鬧的姿態

  「魏王妃,你、你這是?」史蓮揪著鐐銬,質聲看向遺玉。

  「幾位大人還等什麼,不趕快用刑嗎?」遺玉卻不理她,這下子,就連晉璐安看著她的眼神都變了。

  「帶出去。」江學林暗鬆一口氣,手一揮,找規矩命道:「褪衣笞背二十。」

  「等等這恐怕不對吧?」遺玉皺著眉,打了岔。

  長樂暗自冷笑,就知道她是找茬來的,沖身邊人使了個眼色,高盼雲便沒好氣道:

  「這是律則上訂的刑法,她們犯了私謀害公的罪責,減刑當笞二十,還有什麼不對的嗎,魏王妃是不是存心搗亂來的?」

  遺玉哈哈一笑,忽地變作冷臉,一手指著史蓮晉璐安等人,嚴詞厲色道:

  「私謀害公?你們莫不是忘了這個『公眾』裡還有一位皇室的公主嗯?平陽公主差點就被刺死,她們分明是涉及了謀傷皇室的大罪,笞刑二十?你們開什麼玩笑,按律,便是流放兩千里也算輕的,換成棍杖,至少也要罰上八十大棍,才能抵罪。」

  八十大棍,那不是要打死人嗎?

  高盼雲被她說的目瞪口呆,四下嘩然,那群穿著囚衣的女子瑟瑟一抖,就連哭都忘記,史蓮大駭,失聲道:

  「魏王妃,我等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加害我們」

  「史蓮姐姐,別說了。」晉璐安心中也是淒然,卻不信遺玉真要害她們,拉住衝動的史蓮,不叫她亂說話。

  「史小姐嚴重了,」遺玉不大高興地攢起眉毛,「長樂公主同幾位大人都在這裡,我僅是提個意見,到底怎麼罰,還是要他們做主,公主殿下,江大人,就請兩位趕快拿個主意吧。」

  拿什麼鬼主意被遺玉一腳皮球踢過來,江學林心中暗罵,要笞刑,你魏王妃不願意,要不罰,長樂公主不願意,要真杖刑,這十一個人裡能有幾個頂過去的,果真打死了人,那幾家還能像現在這樣忍就有鬼了誰來承擔這個後果

  「公、公主?」江學林可不願攔這個黑鍋,支吾看著長樂,等她定奪,打定了主意,若是長樂要他拿主意,他就是拼著這官不做了,也不干

  長樂也是知道這個道理,她敢過來問刑,便是算準了涉案的幾家底線,預備借此立威,叫這京中有眼睛的都瞧一瞧,她無雙社不是能惹的地方,然卻沒有想過要弄死這群人,畢竟死了人,便是徹底同幾家結了仇,這並不是她願意見的,饒是她不將她們放在眼裡,也要投鼠忌器一番。

  原來她是打的這個主意,好一招以進為退

  眼中冷光連閃,長樂並非是容易衝動的人,片刻猶豫,瞇眼看著遺玉,道:

  「我原本想著從輕處理她們,既然魏王妃要杖刑,那便打吧。」

  「公主此言差矣,這杖刑是律文上說的,公主身為皇室正統,既拿了刑律來問刑,便要按律刑事,豈是旁人一語能改之,說到底,魏王妃是沒權利干涉這件事的,公主您看著辦吧。」

  裴翠雲一開口,便是四兩撥千斤,又將擔子甩了回去,她身為國公夫人,尊貴不如,在這裡確是比長樂長上一輩,適才被遺玉找來掠場子,不求能勢壓長樂,但求一句話的份量,也是做個見證,免得日後叫人瞎傳了話去。

  話說到這裡,史蓮也轉過彎來,晉璐安更是明白遺玉畫外之音,道她果然是救她們來的,激動地抹了抹眼淚,看清楚那同長樂對立的人影,心中出奇地安定下來,低聲去哄幾個嗚咽的女子,一雙雙手拉緊,相互傳去安慰。

  「既是如此,那便交由大理寺處理吧。」眉心跳動,不好同裴翠雲扯臉,長樂一揮袖,鬆了口。

  江學林趕忙道:「啟稟公主,下官也拿不了主意,不如就先將她們關押回去,等待上司定奪。」

  「依你。」

  呼墨瑩文社的女子們長出一口氣,高高懸起的心落了回去,幾雙感激的眼睛同時落在遺玉身上,又有些心酸,誰能料,逢此大難,前來搭救的,卻不是家中長輩,而是一個見面幾回的外人?

  這究竟是可悲,還是可喜?

  「公主,這怎麼能行?」劉詩琪忿忿出聲,就這麼放過她們,不是白來一趟麼

  「公主?」無雙社的其他人也不樂意。

  長樂抬了抬手,便將這片質疑聲壓過去,威望可見一番,她側頭打量著遺玉,低聲道:

  「不過是緩上幾日,姑母身體每況愈下,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便是父皇也不會輕饒她們,咱們且等著吧。」

  嘶聽見這話,那十幾顆剛才落回去的心又吊了起來是啊,逃了眼下一關,以後又該怎麼辦?

  看著她們灰暗下的臉孔,遺玉皺了皺眉,正要說什麼,忽聽外面陣仗,扭過頭去,就見衙門前再起騷動,人群兩分,又有來人

  「見過公主殿下,程夫人,魏王妃。」

  伴著幾名侍衛,這才來的女子四十來歲年紀,確是少有人不認得,平陽公主身邊頭一號的女官,薛侍人

  遺玉暗喜,道了一聲來得正好,這便客氣道:「不知薛侍人前來,是傳了公主什麼錦令嗎?」

  長樂神情微變,眼皮剛是一跳,便見那薛侍人掏出一塊玉牌,道:「回王妃的話,正是主人派了我來,宣一件事。」

  便是有千般疑惑,在場的眾人也只能低下頭,恭聲道:「聽公主教訓。」

  「前宮中遇險,主人救駕有功,聖上曾允一事,主人聽聞宴上獻禮的墨瑩文社眾女被押牢獄,心有不忍,幾日思量,覺其有過,然念其一心孝敬,已差人到宮中求情,現派我來知會,便是免得你們先用了刑罰,各位大人,想必還未曾用刑吧?」

  什麼平陽公主要在皇上面前替她們求情

  「下官不敢,尚未用刑」事態如此轉變,既不用得罪上司,又不用得罪長樂公主同魏王妃,江學林差點就笑出聲來。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有三公主求情,咱們馬上就能出去了」

  剛才還苦巴巴的一群女子,都是歡喜地叫了起來,拉著手跳著抱著,一掃陰雲,高興的不知怎麼辦才好。

  相比較下,長樂一行人的臉色便不那麼好看了,一反先前看好戲的模樣,銀牙暗咬,有的還納悶小聲道:

  「這怎麼可能,三公主怎會替這群倒霉的求情?」

  遺玉放下心中一塊大石,彎起眼睛,笑著瞅了冷眼看來的長樂,一臉敬佩,語帶雙關道:「公主殿下海量,當是我朝女子表率,名列巾幗,當之無愧。」

  這是在譏諷她沒有胸襟麼長樂怒從中來,卻不好此時發作,深深看了遺玉一眼,扭頭離去:

  「我們走。」

  無雙社的一干女子,將目光從那群歡天喜地的女囚身上收回,個個揮袖,憤然離去。

  薛侍人傳過了平陽的話,走近遺玉幾步,低頭一禮,輕聲道:「魏王妃移步昭華府,主人有請。」

  遺玉點頭,拉著裴翠雲的手道了謝,又看一眼還在喜中不自拔的墨瑩文社眾人,搖頭笑了笑,也不同她們道別,便跟著昭華府的人走了。

  片刻後,回過神來,還是晉璐安發現遺玉不見了人影。

  「咦?魏王妃呢?」

  「王妃哪去了,咱們還沒謝過她呢」

  四下張望不見了人影,史蓮見到與遺玉同來的裴翠雲還沒走,正了正強調,禮聲道:「程夫人,不知魏王妃何在?」

  瞅著這群模樣狼狽的女子,裴翠雲心念一轉,冷笑道:「虧你們還記得有這麼個人。」

  這一句話說的眾女面色尷尬,她們剛才的確是得意忘形了,晉璐安歉聲道:「是我等方才失態,程夫人見笑了,王妃已走了嗎?」

  「哼,替你們求了這麼天大個人情,不去一趟昭華府怎麼說得過去。」

  眾女茫然,不知她話中含義,什麼求情,為何魏王妃要去見平陽公主?

  「你們莫不是以為,沒人在跟前說情,公主大病未癒,當真會想起你們來嗎?」裴翠雲冷笑連連,扶了扶鬢角,便也拎著裙擺走了,留下這群女子去品她話裡味道。

  史蓮同晉璐安最先回過味兒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敬服,而那史蓮,更是羞中帶一絲愧色,想起之前懷疑,狠狠咬了下嘴唇,眼神一定,似是終於拿準了什麼主意。

  遺玉還是在昨天那間臥房,見到了氣色不佳,然卻精神不錯的平陽。

  「過來坐。」提也不提大理寺那頭的事故,平陽沖遺玉招了招手,全沒有昨日有外人在時的那份生疏。

  「公主,」遺玉聽話地走到床邊,側坐在腳踏的軟墊上,抬頭仔細看了平陽印堂上的紅痕,她早上才溫習過,不管從哪裡看,都像是書上所講的「命懸一線」。

  「你讓那送信的下人傳話,說我府中藏奸,是麼?」

  遺玉並沒直接回答,反問道:「您這額上紅痕,是什麼時候出的?」

  平陽道:「是有半個月了,起初只有一點,我當是癬病,太醫看過無恙,便用脂粉遮蓋,花鈿遮擋。」

  「那便是了,您額上這抹紅痕,是中了一種慘有『混香根』的毒物,此毒需要長期食服才會見效,等這道紅痕長到天靈處,便是命危時,是謂『命懸一線』。」

  「命懸一線,」平陽細嚼了這四個字,面色平靜如常,直叫遺玉心中敬佩,然下面聽她說出一句話來,卻是臉色幾經變幻:

  「這倒同昨晚吳王帶來那位異士說的一樣,如此,應該就是我府裡人做的。」

  吳王府的異士,能識奇毒,是那大書樓二十八條命案的元兇嗎?。

《新唐遺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