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谷和杜俊聯合了好幾個知名漫畫家,狀告一家出版社盜版他們的形象,還篡改作者意圖。對方提出庭外和解,約在餐館見面。
「關谷,對方提出庭外和解一定別有用心,咱們得守住底線,」杜俊義正詞嚴,忽然一轉,「除非他們——給我介紹個女朋友。」
「納尼!這算什麼底線,你能不能有點骨氣?……聽說對方這次還專程從外地請了律師,我們是不是也要請一個啊!」
「我連找女朋友的錢都沒有,哪兒來的錢請律師。」杜俊眼淚汪汪。
趙總走進來,一臉奸笑,和他們打招呼握手。
「趙總,我們商議過了,如果你不道歉,和解的事情沒得談。」關谷嚴肅地說,硬拉住不停喊著「除非」的杜俊。
「有什麼話,你們可以和我的律師談。」趙總說完,背後走出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張偉!關谷目瞪口呆。
稍後,關谷請張偉去酒吧,一問才知道,他這次探親找到了遠房叔叔的表姑的外甥的堂弟弟,他們還給他安排了新的工作,他現在已經是冒牌,不對,掛牌律師。之前,他考律師執照屢考屢敗,幾乎都放棄了。但有一天他在超市裡,看見一隻五花大綁的螃蟹從18塊9的冰櫃裡往28塊9的冰櫃裡爬,淚流滿面,心想連螃蟹都如此上進,何況自己!於是他奮發圖強,終於做到了!
「大家都好嗎?」張偉扶起被他的勵志故事雷倒在地的關谷。
「很好,我們都很想你,所以每天都看《新還珠格格》。後來紫薇的眼睛康復了嗎?」
「我不是爾康,只是那孫子跟我長得像而已。」
關谷拍拍他,「你挺不容易的。名字大眾化也就罷了,連長相也大眾化!」
碰上你這麼說話的我更不容易,張偉乾笑:「……對了,子喬之前還欠了我五百塊錢沒還,我不好意思開口。你幫我問問他是不是忘了?」
「下次你碰到他的時候,你就一直念叨『兩個二百五』,時間久了,他就會記起來的!」
張偉點頭稱讚這辦法,「等回頭把手上的事情辦完,我就去公寓看你們。現在不行,身份不一樣,我是辯方律師,未經委託人准許,我不能和你們靠得太近。」
「那我們現在……」
張偉把關谷拉到椅子下,「噓!我這不是在偷偷地約見你嗎?」
「好吧……對了,你怎麼幫這種無良奸商打官司?」
「你以為我願意嗎?人無完人,但會完蛋!沒錢,再正義的律師也會餓死的。」張偉沉痛地轉而敘述他做律師的戰績。出道以來,一共打過三個案子,第一個死刑,他做了無罪辯護,敗訴。第二個案子,起訴有期徒刑,他做了減刑辯護,還是敗訴。第三個案子,原告要求賠償200萬,他為被告據理力爭,法院改判,罰款免了,改判20年有期徒刑。
關谷狂汗,「那個趙總一定很欣賞你吧。」
「還行。我們事務所打折促銷,打2送1,我就是送的那個!」
這都行?!關谷徹底無語,也徹底放心了,只要張偉發揮正常,對方至少——20年。
酒吧的另一邊,諾瀾舉杯,感謝小賢上次的照顧,並且想他再幫次忙,做她一天的男朋友。她約Vincent這週末談離婚的事,可又不希望他感覺自己過得不好,所以想找一個壓得住場面的「男朋友」,體面地了結這件事。
「可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知道得太多了。」
小賢委屈道:「可這不是我的錯呀,是你喝醉了非要說給我聽的。」
「還有一個原因——因為你,是個好男人。」諾瀾微笑,小賢暗自得意,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撐場面這麼有技術含量的活,捨我其誰啊!曾小賢,撐場專用,每次五毛!
等到他回到公寓,正好看見一菲在備課,子喬和展博在打遊戲。她不是說體制改革,上理論選修課的學生越來越少,怎麼還需要備課。
美嘉從房間裡出來,哀怨地說:「一菲,我的被子被疊成了標準的長方體,衣櫃整齊得都不敢去拿衣服了,連手機裡的垃圾短信都被你重新排過了。」
「不客氣。」一菲抬起頭,「不過以後你就得自己整理了。從今天開始,我又將踏上新的征途。」
小賢竊笑:「你打算去別人家裡疊被子?」
「不,我是說選修課。不就是沒人選嗎?我可以自己創造新的機會!最近學校鼓勵講師們開創新的教學思路,我已經把申請報告交上去了,我新開的這門叫——《計算機文學修養》。」
子喬深呼吸,長頓,「……可這兩樣東西不搭邊啊。」
「其他老師報上去的課程選題就靠譜了?《哲學與體育保健》、《微電子樂理導論》、《土木工程在國際關係中的攝影技巧》。」大家聽得翻白眼,一菲繼續,「不就是崇尚跨界實踐嗎?我的《計算機文學修養》一定會開闢一條新路,只要我通過了週末的答辯公開課,就http://www•99lib•net等著學生們擠破頭吧。對了,大家沒事都要來啊。」
大家偷偷歎氣,一抬頭看見一菲兇惡的神情,連忙賠笑鼓掌。
夜晚的酒吧,悠悠和關谷坐著,子喬興沖沖地從廁所出來。
「猜猜我碰到誰了?張偉!而且還剪掉了小辮子。」
「我一直是這髮型。」張偉出現,對子喬小聲地說,「兩個二百五!」
子喬莫名其妙,關谷吃驚地說:「張偉!你怎麼來了?」
「本來要去辦事的,可是一路過酒吧我就尿急,結果抽完馬桶,又遇到子喬了。真是心有靈犀啊!」張偉又轉身小聲地說,「兩個二百五。」
「你不是說要等官司打完才回來的嗎?不用避嫌了嗎?」
「不瞞你們說,那天遇到關谷之後,我回去心潮澎湃,沒想到大家重逢時居然成了敵人,我實在於心不忍,所以我毅然決然地中止了他們的委託!」
「張偉!你真是個正義的律師。」悠悠稱讚,「我們找時間慶祝一下吧。」
「等這個案子結束吧。」
「還有什麼案子?」
「就這個啊,」張偉嚴肅地說,「這案子關係到關谷的名譽和社會公益,作為一個職業的律師更作為你們的好朋友,我怎麼能袖手旁觀呢?所以,我決定——接受你們的委託!」
納尼?!關谷和悠悠面面相覷,我們什麼時候委託他了?!
「放心吧!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有御用律師了,我一定會駁回原告上訴,保證你們平安無事的!」
「可我就是原告啊。」關谷哭。
西餐廳,諾瀾有些失神地坐著,直到小賢進來,才打起精神。
「你就穿這個來赴約?」她打量著他一身的休閒裝,「今天雖然是演習,可你也得認真對待,我跟你說過,這次見面的關鍵是證明我和你過得很好。可你這樣出場根本壓不住,Vincent只會覺得我要求好低。」
小賢昂首道:「我演男朋友,又不是演男模,再說我打算塑造一個內斂含蓄的內秀男人形象。你不就想把面子拾起來嗎?我保證達標。」
首先,一個完美男人,應該處處體現出風度和修養。小賢請諾瀾重新入座,幫她拉椅子。
其次,凡事從對方的角度出發,不經意間展現出對你的瞭解和關懷。服務員上菜單,諾瀾微笑地靠著小賢。
「枸杞拌豆腐,枸杞要寧夏的,瀾瀾喜歡滷水豆腐別搞錯了。紅棗山藥粥,紅棗去核,糯米薏仁用冷水泡過3小時。再來份微波黑椒牛排,五分熟,牛排要去筋,不要洋蔥和蒜蓉。最後來份甜點——玉米醬番茄羹,溫水兩杯。瀾瀾還需要什麼?」小賢溫柔地說,等服務員走開,繼續,「對了,保持每一個細節淡定從容,關鍵是我們的手自始至終都緊緊相握。呀,你的鞋帶怎麼散了?別動我來……」
「等等,不用說了,」諾瀾低頭,憂傷地說,「Vincent看了肯定會嘲笑我的。」
「為什麼?這是我在網上看來的——《無敵好男人柔情連環殺手鑭》,這種撲面而來的肉麻感會讓所有人菊花一緊,虎軀一震的!」
「可是……Vincent之前就是這麼對我的。你做的這些只會讓他感覺在照鏡子。」
什麼?還真的有人可以肉麻到這種程度?小賢扶著桌子說:「沒事,我還有大招,江湖人稱『三浪真言』!用來撐場面絕對有效。不信咱們試試,第一浪——浪漫。」
小賢一個響指,浪漫音樂起,一個服務員送上99朵新鮮的玫瑰花,另一個服務員端上一個漂亮的蛋糕。第二浪——浪費,小賢拿出一個黑色錦囊,倒出來很多鑽石在桌上。
「告訴Vincent,他送的戒指你掉進下水道了,作為賠償,這些他隨便挑,挑大的。」小賢抖腿,「幸好有他退出,我才能遇見你,為表謝意,我會送首歌給他,嗷嗷嗷,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怎麼樣?是不是把你的前夫徹底摧毀了?」
諾瀾還是搖頭道:「不行,你演的這些……也是他的強項。以前,Vincent是我見過最浪漫的人。他細心體貼有創意,又很捨得在我身上花錢——忘了告訴你,他是個男高音,嗓子比你好,音也比你准。」
小賢全身抽搐,我好心幫你,不帶這麼玩的!
「冒昧地問一句,這個Vincent那麼貼心,那麼完美。」小賢忽然咆哮,「你們吃飽了撐的要鬧離婚啊!」
「是我,是我太年輕。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怎麼去做一個好妻子,以為和戀愛的時候一樣,任性自我,主張多脾氣大。我那時候居然沒意識到,他有那麼多的優點。有些事,要失去了才會明白,可惜……」諾瀾惆悵地笑,垂下頭,沉默。
過了幾天,張偉找到關谷,表示經過他對案情的徹底分析,發現問題很大。首先是缺乏證據,經過他調查取證,這兩天對方的直營店已經把侵權的漫畫書都下架了。至於內部人員證詞,昨天他去找證人進一步瞭解情況時,沒想到證人突然改了口供,還把原來的證詞吃下去了。
關谷暈倒,「納尼?都白紙黑字的事情,你幹嗎多此一舉?」
「別緊張,還好關關這裡有盜版書樣本,也都是直接證據。」悠悠安慰他們。
「咦?東西呢?」關谷到處找,「我明明放在一個紙袋子裡的。」
「哦,那個紙袋子裡的畫啊?我還以為是你新畫的作品,昨天拿回去欣賞了。」張偉翻包,「哎呀,糟糕!今天早上,我去前委託人那裡辦理交接手續的時候,好像落在出版社的廁所裡了。」
關谷抓狂道:「這可是重要的證據啊!你掉在敵人手上了?張偉,你沒事多去曬曬太陽吧,再曬黑一點就沒人說你是白癡了!」
「別……別急!也許不用等到開庭,我能在談判階段就幫你們把案子解決了。我是你們的正義代言人,相信我,沒錯的!」張偉甩頭髮,挺胸離開。
關谷捶胸頓足,「作孽啊!不行,我得讓杜俊重新幫我請一個律師。」
「張偉要是知道了會很挫敗的。他已經很可憐了,背井離鄉諸事不順,考上律師沒贏過案子,碰到演瓊瑤劇的還跟他撞臉,我真的說不出口。」悠悠眼珠一轉,「除非,我們能讓他開心地結束這個案子……」
於是,結果就變成了,對方的趙總突然中風了,另一個合夥人林總出面接手,雙方做開庭前的最後一次庭外談判。在張偉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演講之後,奇跡發生,新來的林總決定痛改前非,不僅放棄抗辯,還主動地賠禮道歉。
酒吧裡,取得勝利的張偉很得意,直到他不小心代接了關谷的電話。杜俊讓他轉告關谷,律師他已經請好,約了對方的趙總下周碰面,別忘了。
他呆住,關谷和悠悠回來,很開心地說要請他吃飯慶祝。在他的一再質問之下,他們才無奈承認一切都是假象,林總和他的秘書都是請來的演員。
「別來理我,讓我一個人待著。雌雄雙騙。」張偉傷心地拒絕了關谷的安慰擁抱。
「我喜歡這個外號!」悠悠在旁邊坐下。
「撒謊。」
「好吧,我們比較喜歡別人叫我們『生死悠關』組合。」
關谷也坐下,「我們想跟你道歉,這句真沒撒謊。」
「其實我們經常這樣,為了顧及對方的感情,不得說一些善意的謊言。比方說……我經常誇關谷很強!」
關谷囧,張偉冷淡地說:「你們是情侶啊,這很正常。」
「可我們也是啊。」關谷連忙接道,一看張偉驚嚇的表情,改口,「我是說,我們也是最好的朋友。」
「我們是希望保護你,就像你希望保護關谷一樣。」悠悠真誠地說,「我們不想打擊你的信心,所以……能原諒我們嗎?」
張偉笑說:「就像幫羽墨辦了三場假派對那樣嗎?心領了。可能是我離開愛情公寓太久了,一下子有點不適應,真懷念跟大家在一起的日子。」
「懷念什麼,人還沒死呢。你可以回來和我們一起啊!」
「就是嘛,反正你現在混得又不咋地,探親也沒探出個究竟,事業也不順利,而且還是個光棍,」悠悠講得正high,被關谷瞪了一眼,連忙捂嘴,「……對不起,我不該那麼直白的。」
「呵呵,實話聽起來真的比假話刺耳。我知道我是個衰人,幹啥啥不成,吃嘛嘛不剩,包括小龍蝦。但我畢竟是個男人,我應該做出點成績。我想再回去發展一段時間,也許等我打聽到了其他親人的消息或是真正打贏了第一場官司,就能風風光光地回來了。」
「張大炮!我們支持你。」
「這次是真話?」
「當然。」關谷和悠悠擁抱張偉。兩天後,張偉又離開了愛情公寓,繼續他的異地之旅,希望這次他的決定的對的。
小賢又演練了好幾次,諾瀾怎麼都不滿意,眼看著週末就快到了。
「對不起……」諾瀾喝得有點微醺,「我讓你來演我男朋友,根本就不是因為愛面子。我是想,如果能找一個看起來更優秀的男人,讓他受點刺激,會想要挽回……可是我真蠢,到頭來受刺激的居然還是自己。」
我也很受刺激啊,小賢哭道:「那……還要演下去嗎?或者我是不是該問,你還想離婚嗎?」
諾瀾流淚搖頭說:「我無數遍告訴自己應該忘記他——可為什麼還記得那麼清楚呢?」
「其實你想證明你過得很好,不一定要通過其他男人,你自己就可以啊。」小賢一臉知心,「假男朋友,也許還沒有你自己上陣殺傷力大。」
「我不行,我這方面完全不擅長,否則他也不會頭也不回地離開。」
「如果換一個方法,你也許真的可以贏一次。」
在小賢的安排下,諾瀾重新約Vincent在家中見面。客廳裡,放滿了蠟燭和花,氣氛溫馨浪漫。
「這是最後一招了,Vincent進了這個迷魂陣一定走不了了。」小賢對自己的佈置非常得意。
「可我們是談離婚的呀。」
「有什麼關係?香檳,音樂,再加上這一身漂亮的裙子。該讓Vincent領會的,都齊了。跟著感覺走,你才會做出永不後悔的選擇。」
諾瀾遲疑,「可是我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我們排練一下,從現在開始,我就是Vincent。」小賢踮著他的小短腿,「現在我進門了,你要對我說什麼?」
「你來啦。」諾瀾冷冷地。
「不不不,放下你的架子,你是他的妻子。你應該咬著嘴唇,深情地看著你面前的男人。」
諾瀾調整表情,小賢深沉地說:「諾瀾,你變了,我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你。」
「我……我也沒想到。」
「這些年我見過不少女孩,但是從來還沒有哪一個像你一樣,智慧、迷人、感性。我知道你覺得自己不夠體貼,不夠溫柔,你錯了。如果你願意這麼做,你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真的?」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放手的。」
諾瀾低頭微笑:「我……也是。」
「我知道這有些不可思議,可你明天還要早起。」
「沒事,我換到了半夜做節目。」
「所以,我們……」
「我可以晚點……」兩人越靠越近,安靜得只能聽到呼吸聲。
「cut!」小賢忽然大喊,「太棒了,諾瀾,我就說你完全可以!」
諾瀾尷尬道「我……可以嗎?」
「開始還有點不自然,但是後面你完全進入狀態了。特別是那句——『我可以晚點』,對男人絕對有殺傷力!」
「我隨口說的。真的有效果?我自己都信了。」諾瀾笑鬧著打小賢。
「行了,看來任務完成了。我也該走了。」
「你不陪我等他了?」
「今天是你們兩人的對手戲,沒我的通告。要是被Vincent看見我,你可就前功盡棄了。」小賢果然烏鴉嘴,說完就門鈴響,兩人驚慌。
小賢抽涼氣:「怎……怎麼辦!衣櫥!廁所還是鞋櫃?窗!窗!……加油!天使與你同在。」諾瀾去開門,小賢衝出陽台,開窗跳出,天哪,這幾樓啊?!
我們常常看到的風景是:一個人總是仰望和羨慕著別人的幸福,一回頭,卻發現自己正被仰望和羨慕著。其實,每個人都是幸福的。只是,你的幸福,常常在別人眼裡。諾瀾和Vincent打招呼,不自禁地回頭看看窗子,悵然若失。
小賢倒是暫時沒摔死,窗台外側,他雙手吊在窗框上,心裡委屈,爺爺的,我又不是姦夫,我怕什麼!突然手錶鬧鈴大作,他抬手看表,糟糕,竟然忘記了胡一菲的公開課,這後果比摔死還慘吧。正擔心著,意識到自己只有單手抓著窗框,他慘叫著,終於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