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輕了,你放不放手?」葉佳瑤怒目圓睜氣囔道。
「瑤瑤,你男裝打扮也挺好看。」夏淳於故作輕鬆地調侃著,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不會再放手。
葉佳瑤看出他這是打算死皮賴臉了,譏誚道:「世子爺,你這又是何必呢?我不過是你丟棄了不要的玩物,既然都丟了就丟了,現在又來拉拉扯扯算什麼?我不來找你,省得你還要為怎麼處理我這個用不著了的玩物,不是正合你意麼?」
「誰說我要丟了?」夏淳於心虛地抵賴。
葉佳瑤冷笑:「不是嗎?」
「當然不是。」夏淳於道:「我沒打算丟下你不管,那天晚上很混亂,我一直在找你,後來姜嬸說你被二當家劫持了,又有人看到你掉落懸崖,我以為……」
「以為我死了?死了好啊,死了多省心啊,你就當我死了不就成了?」葉佳瑤面無表情地說。
夏淳於沉默良久,黝黑的眸中泛著難得一見的柔光和一抹心疼,柔聲道:「我把大寶二寶帶回來了,這兩傢伙現在長的肥頭大耳,滾圓滾圓的,頑皮的很。」
葉佳瑤漠然地望著河上淡淡地波光,她的心緒也如這水波一樣不平靜。
大寶二寶她甚是想念,那日尋遍屋前屋後都沒找到,還以為它們逃回山上去了,沒想到被他帶了回來。
他的手一直緊緊抓著她的手腕,那麼用力,都有些疼了。
這算什麼呢?一邊賴皮,一邊拿大寶二寶跟她打柔情牌,他到底想怎樣?
「好,我承認我曾經是瑤瑤,但是那個瑤瑤早已在被你遺棄跌落懸崖的時候死掉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李堯,一個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無家可歸的李堯,你覺得我很慘很可憐是不是?的確,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挺可憐的,天地這麼大,而我,孑然一身,但是,沒關係,我誰也靠不上照樣能活下去,而且我還會活的有滋有味,活的開開心心,所以,如果你是因為愧疚來找我,那麼,大可不必了,最艱難的時候都過去了,別給自己找麻煩,也別給我添麻煩,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了。」葉佳瑤冷冷說道。
夏淳於半響開不了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嗓子眼堵的難受。
她曾經是想要依靠他的,但是他讓她失望了,他不知道她是怎麼逃生的,十里煙霞湖,想必也是九死一生;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從濟南到金陵的,她一個弱女子,還帶著一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的小景,想必吃了不少苦。
「瑤瑤,你這樣,讓我很心疼。」他艱難開口。
「在黑風崗發生的一切,我不會為自己辯解,的確是我對不住你,我本是想等事情過後,再妥善安置你……」
葉佳瑤冷冷看他:「妥善安置,你打算怎麼安置我?是帶我回靖安王府收我做個小妾,還是給幾兩銀子打發了我?」
看他眼中的愧疚之色愈深,葉佳瑤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了冷笑,被她猜中了。
如果真是那樣,那她真慶幸自己掉落懸崖。她寧可流落街頭做個叫花子,也不會去做他的妾。
「世子爺,戲既然已經散場,看戲的演戲的就都散了吧,過去的都過去了,沒必要再糾結,天很晚了,再不回去,客棧要關門了。」葉佳瑤去掰他的手。
夏淳於緊緊的握著,他不想放開。
「夏淳於,別讓我恨你。」葉佳瑤一根一根的掰著他的手指頭。
夏淳於心中充斥著各種複雜的情緒,懊惱、疼惜、無奈、慌亂,這些情緒糾纏在一起,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驀然抱緊了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再也不分開。
他貪婪的深深呼吸著她身上氣息。
多少個夜裡,在夢裡,他這樣抱著她,在夢裡,他都能感受到胸口傳來的清晰的痛楚,他從沒對人說起,他的驕傲不允許他表露出來,只有床邊的那盞鳧魚燈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想她都快想瘋了。
「瑤瑤,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都沒有關係,但是,別說這樣的話,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辜負你……」
這輩子,他從沒這樣低聲下氣的求過一個人,但他現在願意用他的所有換回瑤瑤嫣然一笑。
葉佳瑤僵硬的像一根木頭,任他抱著,心中一陣陣的刺痛。再給你一次機會又如何?你能娶我嗎?知道我是葉家小姐尚且嫌棄,如今我連葉家小姐都不是了,不過是混在市井的一個廚子,你能娶我嗎?
答案是肯定的,她也不做這樣的白日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請原諒她膽小如鼠,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不愛就不會受傷;原諒她與生俱來的驕傲,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原諒她小心眼,睚眥必報,她受過的傷,她有過的痛,你也來嘗嘗。
她抬起膝蓋猛的一頂,夏淳於毫無防備,要害處被頂個正著,不由的鬆開了她,痛的身體都蜷縮起來,這一刻,他有些惱了,咬著牙大聲道:「葉瑾萱……」
「夏淳於,我雖然身份低微,卻也容不得你動手動腳,我警告你,別再來煩我,別讓我討厭你。」葉佳瑤氣勢洶洶地衝他晃了晃沙包大的拳頭,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夏淳於痛的直冒冷汗,直不起腰,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跑掉。恨恨磨牙:臭丫頭,你是要毀了你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嗎?爺要是不舉了,有你哭的時候。
葉佳瑤一氣跑回客棧,小楊訝然:「李小哥,外頭有狗在追你?」
葉佳瑤喘著氣:「是啊,好大一條狗,差點就被咬了,我先回屋,定定神。」
小楊歪著腦袋想:這件事要不要稟報那位小景公子呢?
葉佳瑤關上門房,疲憊的往床上一躺,滿腦子都在迴響他說的那些話,眼前儘是他飽含愧疚的深邃的眼。
葉佳瑤鬱悶的拿了個枕頭把自己捂起來……葉佳瑤,不要相信他,他就是個騙子,他跟你說那些話,不過是以為你死了,他良心不安,想要贖罪,你真的不要多想,免得自取其辱。
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後,葉佳瑤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又想起自己那一頂,看他當時臉都白了,一定很疼。
呃……不知道會不會就此廢了。
哼……廢了也是活該,誰讓他動手動腳的,當老娘好欺負麼?
睡覺,睡覺,管他呢,天塌下來也要睡飽了再說。
可是,怎麼也睡不著,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要是不肯放過她怎麼辦?
每天來糾纏怎麼辦?
葉佳瑤,你想多了,他要真這麼在乎你,當初也不會丟下你,你在他心裡沒那麼重要。
夏淳於是一瘸一拐,好不容易才走回到靖安王府。
今晚他是誰也沒帶,馬也不曾騎,誰會想到瑤瑤會來這麼一擊,所以,吃盡了苦頭。
宋七一直在前門等消息,見世子爺一瘸一拐地回來,臉色難看極了,忙上前攙扶:「世子爺,您這是……」
夏淳於鬱鬱地哼了一聲,臭丫頭,下嘴狠,下腳更狠,傷在這種地方,他說都沒辦法說。
見世子爺如此反應,宋七滿肚子的話也問不出口了。
還以為世子爺會高高興興地回來,有可能的話,還會把葉小姐帶回來,現在卻變成了這般光景,到底發生了什麼?兩人吵架了?就算打起來,世子爺也不至於受傷啊!
「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瞧瞧?」宋七擔心地問,世子爺的身體最要緊。
夏淳於冷著臉說:「不用。」
「世子爺,小心門檻。」
夏淳於抬高腳,又牽動了痛處,不由的抽了口冷氣。
要是這事傳出去,說不定還會傳出各種匪夷所思的版本,某些閒人的想像力是超乎常人的。
第二天,葉佳瑤無精打采地起來去上班,沒等到夏淳於來找她算賬,小景景卻是來了。
「你魚刺弄出來沒有啊?真是的,也不讓人捎個信來。」葉佳瑤見面就埋怨他。
赫連景委屈地說:「哪有什麼魚刺,我裝的,沒辦法,淳於哥問東問西的,眼看就要露餡了,我又怕你生氣。昨天我都慘死了,喝了大半瓶醋又被淳於哥強按著喝了一大碗藥,回家就吐的稀里嘩啦,我娘還真以為我得了什麼大毛病,一直守著我,我想給你遞個信都遞不出來。」
呃……昨兒個葉佳瑤聽阿星和鄧海川說的真切,還以為他真被魚刺卡了。哎!也就只有小景景,能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當一回事。
「他給你喝什麼藥啊?藥不能亂吃的,再你要不要緊啊?」葉佳瑤關心地問。
赫連景見她這般關心自己,覺得再喝幾碗藥都值了。
「沒事兒,吐完了就好了。」赫連景嘿嘿笑道。
葉佳瑤想了想,說:「以後他要來就隨他,別管了,對了,你昨天找我什麼事?」
說到正事,赫連景變得正經起來,坐直了身子說:「是這樣,下個月我祖母七十壽誕,我想了幾個節目,想讓你給參謀參謀,還有,請你去做大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