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這一次氣吐血,大傷身體,需要靜養,葉佳瑤讓孫媽媽好生照料尤氏,便先出去了。
外頭,淳禮還跪著,他不敢起來,也沒臉起來,先前父親只是踹了他一腳,臭罵了他一頓,如此輕責不過是因為大家都以為危機已經解除,但現在……
淳禮後悔不已,原本對翠煙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想念,留戀,都已蕩然無存,這個女人用她的柔媚手段,甜言蜜語把他迷的昏頭轉向,說什麼不求名,不求份,這輩子,只要能伺候他,就算為奴為婢也心甘情願……結果,在最不該來鬧的時候她來鬧,跟最不應該在一起的人在一起。
翠煙不是走投無路,喬氏心軟禁不住他的央求,甚至給了她一筆不菲的安置費,只求她離開金陵,永遠不要再出現。那筆錢,如果她能省著點用,足夠過下半輩子了。
但她選擇了跟琉璃走,成為琉璃對付侯府的利器。
一時心慈手軟,換來的是無窮無盡的後患。
這一次,淳禮是真的羞愧了,他這人貪婪臉皮厚,會害怕會憤怒卻鮮少會羞愧,然而,現在他卻是羞愧的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所以,不管喬氏怎麼勸他,還傳了母親的話,他也不能起來,他很清楚,如果這次不能讓父親看到他改正的決心,他的下場會很慘,他會真的被父親放棄。
侯爺夏拙峰和二兒子淳於商議完畢出來,見他還直挺挺地跪在院子裡,滿腔的怒意總算是平復了些。板著臉走過去,沒好氣地吼道:「還杵在這幹嘛?給老子滾遠點。」
換做平時,他早麻溜的滾了,但這會兒他沒敢動,做好了挨一腳的準備。
夏拙峰氣罵道:「你個混賬東西,是不是要把老子也氣吐血才甘心?」
夏淳於道:「大哥,你就先回去吧!」
淳禮看看二弟又看看父親,低低地說:「我去跪祠堂。」
說著,艱難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了。
夏拙峰悶聲道:「他奶奶的,還跟老子強上了。」
「父親,大哥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淳於道。大哥的脾氣他瞭解,要不是真的怕了,慚愧了,絕不會是這種表現。
夏拙峰還想罵,一抬頭,看見葉佳瑤站在廊簷下,硬生生地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對淳於說:「你和瑾萱都沒吃飯吧,先去吃飯,你不餓,也要照顧瑾萱的身體。」
淳於點點頭:「待會兒兒子讓人把飯菜送過來。」
夏拙峰沒有反對,背著手進屋去了。
葉佳瑤慢慢踱了過來:「你跟爹商量了什麼對策?」
夏淳於伸手攬了她腰邊走邊說:「先做好最壞的打算,不管這件事最後能不能解決,會解決成什麼樣,父親想讓大哥外放,去外地呆幾年,歷練歷練。」
葉佳瑤略有些意外,不過細想想,這確實是個好法子,離開金陵,暫避風頭,到時候就算事發,皇上要問罪,把人召回來對質也需要時間,有了這段緩衝的時間,他們就可以從容應對,事緩則圓。而且此舉還能讓淳禮避開這場不可不免的政治風暴,淳禮的性格其實是軟弱的,缺少主見,留在金陵非但沒有益處,倒有可能掣肘,要是被人利用,反倒麻煩。
「你的事辦的怎樣了?」夏淳於問。
「應該沒什麼問題了。」葉佳瑤道。
今天已經把利害關係都跟周氏剖析清楚了,周氏這人最看重一個利字,只要她明白,她的利是跟侯府牢牢栓在一起的,她應該不會再生異心。
最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開始瓦解,她和侯爺今日所做的決定都是基於這一點認識。把內部的不安定因素先解決掉,握緊拳頭一致對外時,才能無後顧之憂,這樣的拳頭才有力。
廚房送來晚飯,不過兩人都沒什麼胃口吃,這邊碗筷剛放下,淳風就過來了。
帶來兩個不好的消息。
一是,他回去的時候,傅嬤嬤自殺了。
二是,小雅被灌了啞藥,幸虧他回去及時,搶下了半碗藥,否則小雅這輩子都不能再開口了,現在人被送去醫治,能恢復到什麼程度尚不可知。
淳風這麼說的時候,渾身都散發著迫人的戾氣,眼中恨意滔天。
說恨意都還是籠統的,確切的說是殺意,淳風動了殺機。
葉佳瑤很震驚,淳風的憤怒她可以理解,因為琉璃實在太可惡了,但是淳風的恨達到了這樣的程度,超出了她的意外,畢竟是自己曾經愛過的女人啊,琉璃這樣害她,還把尤氏氣吐血,淳風也沒有恨到想殺人,
難道這裡頭還有她沒想到的因素?難道是因為小雅?
上次小雅給她暗示,她還以為小雅是良心發現,不想再幫琉璃作惡了,今天她才知道小雅是淳風救的,小雅回到琉璃身邊是做淳風的耳目。
算了,這事以後再說,現在耽誤之急是要找到翠煙,找不到翠煙,說什麼都是白搭。
「你覺得琉璃會把人藏在哪兒?」淳於蹙眉問道。
淳風搖頭,他現在心煩意亂,哪裡還猜得到琉璃會把人藏在哪兒。
葉佳瑤一手按住淳於的肩膀,對他搖搖頭。
葉佳瑤問道:「小雅現在在哪個醫館?」
淳風眼中閃過一抹懊惱之色:「在慶春堂。」
葉佳瑤沉吟道:「你現在去把人接過來吧!讓她住在我這,請大夫什麼的也方便些,而且,安全。」
淳風怔忡了片刻,霍然起身:「我這就去接她。」
淳風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淳於也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頭,卻又說不上來。
葉佳瑤莞爾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淳風很在意小雅,不把小雅安置妥了,淳風的心也定不下來。」
淳於眉毛一挑,不可置信地望著葉佳瑤。
葉佳瑤學著他的樣子挑眉,說:「相信女人的直覺吧,尤其是我的直覺。」
淳於心中嗤鼻,腹誹道:相信你的直覺?你的直覺很靈嗎?當初小景喜歡你,你還不是傻乎乎地把小景的愛慕之情當成了兄弟之情?
「喂,你這是什麼眼神?」葉佳瑤不悅道。
「沒,沒什麼,就是覺得你慧眼如炬。」夏淳於可不敢把心裡話說出來,自找罪受。
葉佳瑤可沒心思琢磨他的真實想法,思忖道:「這件事琉璃是交給傅嬤嬤去做的,逼死了傅嬤嬤,這條線索就斷了,人,肯定不會在府裡,琉璃外面的產業,除了三百傾良田就是封地了,封地遠在淮北,那邊有七王爺忠實的手下打理,不排除琉璃不會把人安置到封地去,這是一種可能性。」
「還有一種可能性,人還在金陵,可是琉璃在金陵幾乎沒有朋友,跟林氏不過也是利益上的往來,不可能交心,琉璃讓傅嬤嬤去辦,傅嬤嬤曾在寧和宮做事,會不會是安排在了寧和宮出來的老宮人家中?」
淳於眼睛一亮:「這個可能性更大。」
葉佳瑤道:「那,咱們就三管齊下。」
淳於愕然:「三管齊下?不是兩種可能性嗎?」
葉佳瑤微然一哂:「也不排除琉璃在外頭租一間僻靜的宅院把人藏起來,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因為這樣重要的底牌,琉璃必定會放在自己認為最可靠地人手裡,但我們不能大意,只要有一點可能性都不能放過。」
「所以,封地那邊,你去想辦法,搜索金陵城就請九爺幫個忙,九爺的人無孔不入,哪家有宅子出售出租,他的人查起來方便且隱蔽,至於頤養的老宮人那邊,我請懿德長公主幫忙,很容易查到。」
淳於撫掌,用一種極為欣賞佩服的眼神看著葉佳瑤,嘖嘖道:「瑤瑤,你真乃女中諸葛,要是這三管齊下還找不到人,我這姓倒過來寫。」
同時,心中也是感歎:琉璃啊,你是找錯對手了。
葉佳瑤笑嗔道:「你先別急著賭咒發誓,你也再想想,還有沒有別的可能性,不然,你的姓倒過來,將來我兒子豈不是也要跟著顛倒?夏字倒過來是什麼字,我可不認得。」
夏淳於笑了起來:「你放心,絕無這種可能,你剖析琉璃的心理剖析的很透徹,府裡的人她不信,要朋友沒朋友,即便七王爺的手下對七王爺的中心會轉移到她身上,可畢竟接觸不多,琉璃不可能信任他們,所以,琉璃能信的過的,就是當年在太后宮裡伺候過的老人,而且是非常疼琉璃的人。我敢打賭,翠煙必定在你說的第二種可能性裡頭。」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最瞭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親人,不是你的朋友,而且敵人,你對於琉璃而言,就是敵人,一個十分瞭解她的敵人。」
葉佳瑤一時無語,的確,她在揣摩琉璃的時候,充分的從琉璃的性格,處事的方式去分析,琉璃有什麼沒有什麼,琉璃最信任的人是誰?握著這樣一張底牌,琉璃會把底牌藏在哪裡?
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這麼瞭解琉璃了。
希望她的猜測是對的,早一日找到翠煙就能早一日解除危機。
自薦一本剛登陸騰訊的舊書《古代試婚》,也很好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