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侯爺一個人去了祠堂,在裡頭跪了許久,而尤氏發佈第一道令,府裡所有熏香一律封藏不得再用,香味濃郁的胭脂水粉也不得再用,有誰膽敢違命衝撞了二少奶奶,以家法論處。
於是,闔府上下齊動作,把一應跟「香」這個字眼有關的東西(咳咳,人名不算),全部丟進了箱子裡,誰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第二道令,二少奶奶有孕之事不得對外宣揚,誰敢多嘴漏出去,以家法論處。
民間有種說法,懷孕前三個月不宜大肆宣揚,要低調隱秘,否則容易發生不好的事,等過了三個月,胎象穩定下來,方可告訴親朋好友。
尤氏以前不信這個,可現在卻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因為這個孩子,在她心中的份量太重了,容不得有絲毫的閃失。
葉佳瑤已經回到自己屋裡,歪在床上。
屋裡早就開窗通風,香鼎被移除,所有熏過香的衣裳都被拿走,喬汐香桃等人也是用清水沐浴過,不染一絲香氣才敢來服侍二少奶奶。
葉佳瑤有氣無力的歪著,聽著外頭孫媽媽大聲地在訓誡院子裡的丫鬟們,各種注意事項已經吩咐到第二十八條,甚至還隱晦地提到連屁都不能在她面前放一個。
葉佳瑤表示極度無語,為了她一個人,府裡都快翻天啦,她並不想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給別人帶去這麼多的不便,可她也沒辦法,誰讓她突然就變成狗鼻子了呢?鼻子靈就算了,關鍵是聞到什麼味兒都會牽動她的胃神經,嘔吐不止。
這還是個開始,都不知道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喬汐倒了杯溫水,和聲勸道:「二少奶奶,喝口水吧!」
肚子裡早已是空空如也,卻也不知道餓,但嘴裡犯苦,葉佳瑤勉強喝了兩口,又引來一陣嘔吐。
心中悲苦,尼瑪,居然連喝白開水都要吐,還讓不讓人活了呀!
喬汐那個愁啊,這可怎生是好?二少奶奶連水都喝不下,待會兒還能喝藥?
夏淳於在淨房裡已經是洗第三遍澡了,別人洗一遍就好,他是要特別親近瑤瑤的,必須洗的徹徹底底,要不然,只怕連床都上不去。
終於洗好出來,換上衣服,喬汐在外頭等他,一臉憂鬱地神色。
「世子爺,二少奶奶什麼都吃不下,連喝水都要吐……」
夏淳於眉頭深皺:「你問過了?二少奶奶什麼都不想吃?」
喬汐嘟噥道:「哪裡還敢問,奴婢只問了一句,就害得二少奶奶吐了,二少奶奶讓奴婢行行好,千萬別提吃的。」
夏淳於犯愁,雖然母親和姜大夫都說了,這是正常反應,但一點東西都不吃怎麼行呢?
「藥熬上了嗎?」夏淳於問。
「熬著呢,不過奴婢覺得二少奶奶也喝不下。」喬汐怏怏道。
夏淳於擺擺手:「你先下去,待會兒我來勸她。」
夏淳於進了臥室,看到葉佳瑤臉色蒼白,從有反應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時辰,感覺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不由的心疼。
「瑤瑤,好點了嗎?」夏淳於都不敢怎麼靠近,就怕自己身上有什麼味道沖了她。
葉佳瑤朝他招手,現在她急需一個溫暖的懷抱,安慰她一下。
夏淳於三兩步上前,自覺地給她當人肉靠墊,葉佳瑤頭枕在他胸口,手抱著他的腰,嚶嚶道:「淳於,太難受了,怎麼辦?」
夏淳於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慰道:「聽說過一陣子就會好了,你且忍忍,想些別的事情分散下注意力。」
葉佳瑤苦悶道:「還能想什麼,我是開酒樓,做飲食的,什麼都跟吃的有關,想到吃的我就想吐。」
說著很應景的乾嘔了幾聲。
夏淳於一邊給她揉背,無奈道:「那你就想想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會像你還是像我,孩子出生應該是正月裡了,咱們得給孩子準備些什麼……」
說到孩子,葉佳瑤的心就變得柔軟起來,下意識地摸摸還是很平坦的小腹,這個時候,孩子應該還是個小毛球吧!就有這麼激烈的方式宣告他的存在了。
實在是很神奇的感覺。
「不過,我看我們什麼都不用準備了,母親會安排地妥妥帖帖,到時候懿德長公主和老祖宗也會準備的,你啊,只需要養好身體,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的,我呢,就負責監督你養好身體……」
「所以啊,你再不想吃,也要吃一點,哪怕全都吐了,你要是不吃,咱們孩子也得餓著,到時候生出來個小瘦猴,你自己就該心疼了……」
葉佳瑤默默,是啊,她不吃,孩子也沒得吃,要是導致發育不良就不好了。
「廚房在熬白粥了,讓喬汐去給你弄一碗來?多少吃點,好不好?」夏淳於耐心地勸說。
葉佳瑤忍著反胃,可憐巴巴地說:「就一小碗。」
「要不要再來點別的?」
「你不要再提別的好嗎?」
「好吧,你等著,我親自去端……」
粥一端來,葉佳瑤就開始反悔了,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淪落到跟吃的過不去,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美食,現在美食成了她最厭惡的東西。
夏淳於苦口婆心地勸,好不容易哄她吃了兩口,又稀里嘩啦地全給吐了,吃的還沒吐的多。
到喝藥的時候,又是如此。
看著她吃東西就跟受酷刑一樣,夏淳於忍不住摸著她的肚子恨恨咬牙。
「你個臭小子,還沒出娘胎呢就這麼折騰你娘,折騰你爹,等你出來,老子非好好教訓你不可……」
葉佳瑤就這樣開始了悲慘生活。
天天跟吃字較勁,吃不下,只會吐,連走路都是輕飄飄地,不過,怎麼就餓不死呢?
開西餐廳和整理食譜的工作都擱置了下來,培訓班的課程也由榮夫人接替了,對外宣稱她去了揚州,避免了大家上門來探望。
她如今精神不濟,實在沒心情和精力應付客人,再加上,你也不能跟客人說,你回去換身沒有熏過香的衣裳再來,把臉上的胭脂水粉都洗乾淨了再來。
索性就說不在家,省去許多麻煩。
只是這樣一來,出門什麼的就別想了,容易露餡。
尤氏一天最少一趟要過來看望,孫媽媽更是成了她這裡的管事媽媽,尤氏還特意撥了兩個廚娘過來,讓小廚房單獨開火,什麼時候想吃就做。
淳於天天下了值就在家裡陪她,東拉西扯的逗她開心,想方設法哄她吃東西,這種眾星捧月似得待遇,似乎連琉璃懷孕那會兒也沒這麼誇張。
日子實在是太清閒了,葉佳瑤就問針線房要來一些柔軟的棉布,讓孫媽媽教她做小衣裳,有點事做做能分散注意力,免得她一天到晚的犯噁心。
料子都是剪裁好的,她只需用針線縫合起來就行。
做小孩的衣裳看似簡單,但卻比大人的衣裳還要講究,用最柔軟的絲線,針腳要細密,一個線頭都不能露出來,藏在邊縫裡,免得各應到孩子柔嫩的肌膚。
葉佳瑤的女紅跟她的廚藝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夏淳於看她做的挺費勁,針腳還縫的不勻,納悶道:「瑤瑤,你那件嫁衣做了多久才完成的?」
他可不知道瑤瑤不擅女紅,只以為她一心撲在廚藝上,不喜歡做這些針線活,所以,去年她送了他一個香囊,讓他歡喜了好久。
喬汐和香桃是知道的,但不會說出來,所以,造成了夏淳於此時的困惑。、
葉佳瑤一針一線一板一眼地縫的認真,隨口道:「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三個月?忘了。」
夏淳於愕然,這也能忘?一個女人一輩子也就繡一次嫁衣,應該銘記於心才對。
「我看你那件嫁衣繡的不錯。」
意思是你現在怎麼繡的這麼爛啊?看這針腳歪歪扭扭,蟲兒爬似得,咱孩子能穿嗎?
當然這樣的顧慮他是不會說出口的,大不了穿裡面,誰也看不見。
葉佳瑤笑呵呵地點頭,當然不錯,不過,不是她繡的,是原主繡的。
夏淳於自己給自己找理由,可能是長久不做,手藝生疏了。
「淳於,你看看,我這小褲子做的怎麼樣?」葉佳瑤完成了最後一針,顯擺給淳於看。
淳於拿過來翻來覆去,疑惑道:「這是孩子幾歲的時候穿的?」
葉佳瑤道:「三四個月吧,那時候,天氣也轉暖了,這嫩嫩的黃色,最襯孩子的皮膚,一定很好看。」
夏淳於乾咳了兩聲,遲疑道:「三四個月的孩子,應該還穿開襠褲吧!」
「那是當然啊,難道你還指望他自己脫褲子撒尿啊!」葉佳瑤心說,這種常識性的問題還用問?
夏淳於把兩條褲腿拉開,無語地看著葉佳瑤。
呃……葉佳瑤傻眼了,孫媽媽告訴她,把所有邊邊縫上就好,結果,她一不小心把褲襠也給縫上了。
頓時臉紅了起來,尼瑪,糗大了。
連忙一把奪回褲子,抱怨道:「都是你,在這裡跟我東拉西扯的,害我分神。」
夏淳於表示很無辜,他進來的時候,她就在縫褲襠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