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店裡,開陽與他同坐在同一條長凳上,二人共共同研究繪製焰火構想圖。
由孟冬執筆不停畫著什麼,開陽看得眼睛放光,臉上露出讚歎之色。
「孟兄每每都有奇思妙想,真是令人佩服。」
孟冬筆下不停,笑道:「我不喜聖賢書,偏生喜歡這些被讀書人視為奇技淫巧的東西,所以科舉不第,仕途無望啊,難得你能欣賞我。」
開陽看了眼他的側臉:「天生其才,必有其用。科舉不第又怎麼了,我北斗司正循例調查你呢,一俟調查過,就可以加入我北斗司了。以你的才能,怎麼也能做個軍巡判官!」
孟冬繪圖的手微微一頓,微笑頷首,卻不接話。
開陽和孟冬在店裡設計圖紙,一舉一動都彷彿心照不宣,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對方就知道自己心意。
本來應該很繁瑣的工作,可到了這兩位面前,卻好像是一種享受般。
兩個人都是才能出眾之人,對機關之術,更有著常人無法理解的熱情和專注,很多時候,對待一個問題二人的相法不同,但交換完意見後,竟發現二人的思路完全可以互補。
這種思想上的碰撞,智慧上的認同,每每都能閃耀出火花,偶爾一個對視,雙方都能從對方眼神裡看到認同和讚賞。
這是一種看向知已的眼神。
他懂我!
她明白我!
兩個人都生出了這種想法,而且從對方眼神中能看得出,對方也知道自己心裡是這麼想的。
這種默契,這種珠聯璧合,心有靈犀的感覺,令他們不知不覺間沉醉其間,只是呼吸著空氣,就有種醺醺之感。
開陽發現自己的臉有些紅,有些發燙。
孟冬眼睛越來越亮,精神更是前所未有的好。
太歲和瑤光練完功後也來了,看到二人模樣,倆人神色卻大不相同。
瑤光看著二人幸福模樣,很開心,很羨慕,時不時偷睨太歲一眼,小臉兒也有點好紅。
而太歲卻神情落寞,特別是當開陽或孟冬對他微笑時,只能強顏歡笑。
不過畫圖紙,製造焰火,這種活計孟冬和開陽或許能樂在其中,但對於瑤光和太歲來講,時間一久,就大感無聊。
很快,瑤光開始托著下巴打起了瞌睡。
而另一邊,太歲無所事事地四處閒逛,看看這個,擺弄擺弄那個,打發無聊時光。
開陽縫完穗墜,起身在帶來的籃子裡翻找:「奇怪,我忘記帶了嗎……」
瑤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打著哈欠走過去詢問:「開陽姐姐,你要找什麼?我幫你找!」
太歲也走過來,實在是閒著沒事做。
開陽看著二人,溫柔笑道:「我之前向宮裡申領了一管金絲,用以織繡圖案,但我今日出門似乎忘記帶了。」
「那你記得放哪兒了嗎?我回去幫你拿。」太歲眼睛一亮。
「應該是放在桌上了……」開陽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道,從袖子裡掏出鑰匙。
「我去拿!」太歲接過鑰匙轉頭就走,心裡大叫,太好啦,終於有點事做了。
瑤光眼睛一轉,看著太歲背影,一下子精神起來:「我也去。」
說罷,也不理開陽,快步追了出去。
開陽看著二人模樣,不由搖頭一笑。
太歲和瑤光一前一後回了北斗司,太歲直接進入開陽房間,打開房門,左看右看,見外廳桌上只有茶壺杯盞,未見金絲。又往裡屋走走,剛過珠簾幔帳,遠遠瞧見桌上有一管金絲,便過去拿起。
正準備轉身出屋,忽然發現旁邊有一副畫,畫上還有詩句。
太歲好奇心起,站住仔細看去,發現那副畫是一副肖像,人物模樣分明就是孟冬,旁邊還題著一首詩。
吾心似明月碧潭清皎潔。
無物堪比倫更與何人說。
太歲怔在那裡,喃喃自語,將詩念了一遍。
這時瑤光也走了進來,喊道:「找到了嗎?太歲?」
她轉過屏風,見太歲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好奇的走過去,順著太歲的目光看向那副畫,馬上明白了太歲為何如此,心裡不由一酸,瞪了一眼太歲,從他手裡奪過金絲,轉身走了出去。
「更與何人說……更與何人說……」太歲嘴裡一邊嘀咕著,一邊失魂落魄的走出開陽房間,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柳隨風神采飛揚的走過來,看到了太歲,見他模樣,不由一笑,上前搭住太歲肩膀,笑問:「又被瑤光揍了?」
心碎的太歲現在哪有心情搭理他,連個眼神都欠奉。
見太歲沒有反應,柳隨風一笑,開解道:「這人生在世啊,苦也一天,樂也一天,愁也一天,喜也一天。反正都要過,為什麼不開開心心的呢?不開心吶?咱們吃酒去,一碗黃湯下肚,啥煩惱都忘了。」
太歲歎了口氣。
「哥是過來人,聽我的,沒錯。」柳隨風不管不顧的攬著太歲朝外走。
這時瑤光已經先前一步出了門,正站在門外的十字路口站著,不時回頭,等待太歲。
過了一會兒,太歲被柳隨風攬著肩膀走出來,卻沒走向這條路,而是折向另外一邊。
瑤光皺了皺眉,想了想,舉步跟了上去。
柳隨風攬著太歲搖搖晃晃的走在街上,一邊開導,一邊朝紅袖招走去。
到了紅袖招門口,剛邁步進去,嬌艷嫵媚的老鴇就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來。
「喲,柳公子,這才多一會兒啊,又來捧場!」
柳隨風一笑,手中扇子一展,笑罵道:「少廢話,老規矩,老地方,叫幾個新人來陪陪我這位小兄弟!」
「好勒!您吶,就放心吧!」老鴇先是朝柳隨風拋了個媚眼,這才瞟了眼太歲,捂嘴輕笑,轉身搖曳著水蛇腰前面引路。
半個時辰後,房間裡已經鶯聲燕舞。
柳隨風左右皆是妖艷嫵媚的美人,一個把香軟身子依偎在他懷裡,身旁一個美人餵他吃葡萄,另一個正在餵他喝酒。
太歲旁邊也坐著兩個女人,可太歲卻不解風情,只管悶頭大口喝酒,這麼會兒工夫已經醉得差不多了。
兩個女人攬著他親他臉頰,太歲也不阻止,很快給他臉上添了好幾個唇印。
柳隨風一邊瀟灑地與姑娘們調笑,一邊看著太歲輕笑:「你吶,也不要怪瑤光總是尋你麻煩。其實這丫頭雖然脾氣大了些,可自入我北斗司,也沒見如此難為過人。依我看吶,她對你,只怕是……嘿嘿!情這東西啊,最是難以琢磨……」
這時,房門被「咚」地一腳踹開,瑤光乍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