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天機子長歎一聲,轉頭看向碧游宮廢墟,臉上露出悲痛之色。
又過了一陣,諦靈背著藥簍回來,左右看看,發現玄玄子他們已經走了,臉上露出沉思之色,這時天機子聽到聲音轉頭,諦靈連忙回神,上前行禮。
「師叔,藥採到了。」
天機子點頭道:「藥先放這兒吧,諦靈師侄,你玄玄子師兄和太歲他們下山去了。我碧游宮焚燬後,有些弟子散亂在外,你去收容一下,我們暫且結廬修行。瑤游宮,總有重建一日!」
諦靈神色激動,突然跪倒,大聲說道:「師叔,弟子也想下山。」
玄玄子一怔。
諦靈神情激動:「師父待弟子恩重如山,師父的大仇不報,弟子寢食難安,實在無心在山上潛修。請師叔恩准弟子下山!」
天機子沉默片刻,輕輕歎息一聲,上前扶起諦靈。
「哎,也罷,你去吧。只記得不要因仇恨而迷失了自己,更不可因此傷及無辜。」
諦靈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一臉沉肅的說道:「師叔放心,諦靈此去只為殺哈梵一人。」
荒野,低矮的草叢中沙沙做響,一隻野兔正在其中覓食,它雙耳豎立,不時謹慎的抬頭四顧。
突然,一前一後兩道人影出現,朝遠處疾馳而去。
野兔驚逃,遠方鳥群也被驚動,撲稜稜飛起。
後方,洞明柳隨風瑤光三人前後出現,緊追不捨。
……
「師弟,等我一等。」太歲等人下山不久,身後突然傳來了諦靈的聲音。
四人轉身看去,就見諦靈的身影如箭矢般飛快掠來。
「諦靈師兄,你怎麼也下山了?」玄玄子驚訝的看著他問道。
其他人也上前見禮。
諦靈先是朝其他人拱了拱手,才看著玄玄子說道:「師弟,你知我與那契丹國師有殺師之仇,若不能手刃仇人,師兄我實在寢食難安。再者推背圖事關重大,諦靈也想出一份力。」
玄玄子很高興,其他人也一臉喜色。
「諦靈師兄你武功高強,有你同行,我們把握更大了幾分。」
幾人說笑著朝山下走去,很快到了官路上。
臨到了前方一個岔路口時,見前方旗旛招展,停聚著大隊人馬,眾人相視一眼,都遠遠停下腳步。
開陽以手遮陽,朝前看了一陣,發現這些人衣甲鮮明,有大隊騎兵兩側護衛,隊伍中間,有黃羅傘蓋高高豎起,周圍遍佈著軍士。
「這是皇家儀仗,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開陽疑惑著說道。
包拯左右看了下方向:「看方向,好像是從皇家獵場那邊回來,正好,我們可以把推背圖的下落稟報給皇上和太后。」
儀仗下,太后和小皇帝坐在鑾駕,八王和曹大將軍騎馬護在左右。
儀仗停下,一個禁軍甲士跑到黃羅傘蓋前高唱。
「啟稟陛下,前方有人攔駕求見,自稱北斗司開陽,太歲,大理寺評事包拯,還有兩位碧游宮道士。」
「哦?讓他們過來吧。」小皇帝一聽太歲也在,馬上高興起來,吩咐道。
「遵旨。」
禁軍領命退走。
很快,一行人被帶到皇帝面前。
幾個行禮作揖,同時高唱:「臣等拜見陛下,太后。」
「眾卿免禮。」趙禎朗聲道,說完,他左右看了看,發現一共四人,不由疑惑著問道:「剛才不是說兩位道長嗎?怎麼少了一個?」
太歲轉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師父不見了,不由奇怪的看向諦靈。
諦靈表情尷尬,低聲說道:「你師父忽然說鬧肚子……」
太歲嘴角抽了抽,無奈轉身,跟小皇帝稟報:「陛下,家師閒雲野鶴,不識皇家規矩……」
他想了想,實在編不出什麼合適理由,只好歎口氣實話實說:「那個……家師內急,入廁去了。」
所有人都愣了,連諦靈都愣了,沒想到太歲這麼愣。
太后捂嘴掩笑,小皇帝趙禎更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無妨。」趙禎笑了兩聲,覺得有些失禮,忙強忍著笑意問道:「你們此來何事?」
幾人朝包拯看去,示意他上前回話。
包拯點了點頭,上前一步稟報:「陛下,是這樣……」
太歲幾人在面聖,另一頭,玄玄子卻躲在樹林裡,遙望儀仗,神色震驚。
他遠遠的看著身著宮服的太后,眼中時而透出驚喜,時而透出焦慮之色。
原來她還活著,原來她是當今太后。
那太歲……豈不是皇家血脈?
若讓太歲認了親,他就是王爺了!
玄玄子心中猶豫不定,耳邊迴響起師父的話。
「太歲天賦異稟,早晚要繼承碧游宮衣缽……」
玄玄子沉默看著不遠處的儀仗,耳畔又響起曾經很久以前與太歲的一番對話。
「師父,我從小被您養大,在我眼中,您是師父,也是父親,等徒弟將來娶妻生子,我的孩子要叫您爺爺的,到時候我們住在一起,孩子要是懂事,您就教他兩手,他要不懂事,您就使勁兒揍他,反正您就把他當親孫子看。」
玄玄子聽得高興,哈哈大笑。
「那要是生的女兒呢?」
「女兒也一樣啊,都是您的孩子。」
好一陣過去,玄玄子從往事中回過神來,看著遠處皇家儀仗,終於輕歎一聲,低聲自語道:「太歲,別怪師父……皇家不缺一個王爺。師父,卻只有你一個太歲啊。一入侯門深似海,一入宮門呢?」
……
「什麼?此事竟然有契丹國師參與其中?」太后聽完幾人稟報,臉色大變,「唰」地站起身。
「並非參與,哈梵就是主謀。」包拯沉聲說道。
太后大驚,立即下令:「來人,速命禁軍前往緝拿……」
她話沒說完,八王上前一步,阻止道:「太后不可。」
太后疑惑住嘴,看著八王。
八王一臉沉重道:「太后,那哈梵先是契丹國師,再者他是以使節身份出使大宋,若是直接抓捕必會引起兩國大戰,而陛下尋找推背圖本就是為了避免無謂的戰爭,讓百姓有太平日子過,如果為此開戰,未免得不償失,本末倒置了啊!」
「可是,萬一推背圖被契丹拿到……」太后一臉擔憂。
這時,小皇帝趙禎站起身,將太后攙扶坐下,微笑道:「母親莫急。」
太后疑惑地看向他,但並沒有反抗,坐下後等著他說話。
趙禎先是朝她安慰地一笑,才轉身看向眾人,朗聲說道:「正所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一個王朝存續的根本,是天下民心。大宋國祚幾何,要看每一代皇帝如何施政,要看文武百官如何治理天下,要看百姓們生活的如何,絕非取決於一副推背圖。」
說到這裡,趙禎朝遠處望去,昂首挺胸,意氣風發:「朕以為,若做皇帝的能夠施政得當,當官的能一心為民,自然萬眾歸心。彼時,就算有人拿出推背圖興風作浪也沒有用處。反之,用不著推背圖,老百姓們日子過不下去,一樣會推翻你。」
眾人都是一臉震驚,相繼下拜,高聲道:「陛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