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遜一見梁王,就變聲變色地道:「王爺,大事不好!」
武三思見他如此模樣也有些吃驚,趕緊問道:「何事驚慌?」
宋之遜道:「下官一向負責皇室宴勞、膳饈之事……」
武三思不耐煩地道:「這我知道,快說何事!」
宋之遜道:「是!今日宗正卿宴請周興和幾位皇室子弟,酩酊大醉之際,下官的人偶然聽到……」
宋之遜所說的宗正卿就是武承嗣。
武承嗣現在是武氏一族中男姓最長者,理所當然地兼任了宗正卿。宗正卿是專門處理皇室內部事務的官員,他既可以是皇室中人,也可以是皇室姻親、國姓或外姓大臣,不過一般情況下都是由皇室中輩高年長者擔任,而且大多是朝廷顯官,享有王爵。
武承嗣就是如今大周皇朝的宗正卿,宋之遜所說的「幾位皇室子弟」自然也是指武氏子弟,而非李氏皇族。
武三思聽了宋之遜所言,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宋之遜告訴他,武承嗣與幾個心腹吃酒,得意忘形之際,把他下一步的打算說了出來,卻沒有注意到侍候的人中恰有一個來送御酒的光祿寺小吏還沒走,而這個小吏正是宋之遜的心腹。
宋之遜道,武承嗣酒醉之後洋洋自得地說,擁李派官員已被他打得潰不成軍,而朝廷還需要百官來維持。如果繼續鬥下去,恐怕天子會出面制止。不如放過擁李派的這些殘兵敗將,轉而對付梁王。
他要周興炮製證據。把武三思一黨也牽連進來,劃為叛逆一黨,如今擁李派官員已元氣大傷,只有自保之力,不能奈何得他,只要扳倒了武三思。天子別無選擇,只能立他為太子,等他做了皇帝,絕不會虧待了這些忠於他的人。」
這宋之遜模仿武承嗣的語氣措辭惟妙惟肖。為了取信於武三思,甚至還替武承嗣編出了一份將來登基後賞賜的名單:諸如周興為宰相,丘神績為大將軍,諸多皇室子弟所封的王號,他所列舉的那些武氏子侄,也是早與武承嗣走動密切的。
武三思聽了宋之遜的密報,目中頓時泛起凶光,惡狠狠地道:「本王還沒收拾他,他倒先打起了本王的主意!好!我倒要看看,誰能扳倒誰?我馬上進宮去見天子。來人!來人!把葉安……」
宋之遜趕緊攔住他道:「王爺,今日魏王剛剛授意周興誣陷你,下官來時他們還在吃酒呢,哪有那麼快就弄出足以扳倒王爺的證據出來。如今天將黃昏,如果王爺此時匆匆入宮,還帶了人證,這動靜可小不了,王爺焉知魏王在宮裡沒有耳目?一旦他有了防範,或者及時與丘神績劃清界限。那就……,所以此事還須秘密進行為妥!」
「唔……」
武三思沉思良久,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嗯,你說的有道理!那本王就再忍一晚!」
武三思對宋之遜道:「這一次多虧了你,要不然本王就吃了武承嗣的大虧。你放心,這份大功,本王會記在心裡,來日本王若做了太子,斷然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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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和小海等一應內侍、宮娥靜靜地站在武成殿前,悄無聲息。
過了半晌,小海悄悄靠近上官婉兒,低聲道:「待制,梁王如此詭秘,能有什麼事啊?」
自從「詔」字犯武則天的名諱,朝廷行文時詔字統統改成了制字,上官待詔自然也成了上官待制。
上官婉兒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在御前做事,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聽的別聽,不該知道的就是知道了也要不知道!」
「是!」小海把頭一低,又悄悄退了下去。
上官婉兒心中暗忖:「朝中形勢如今十分嚴峻,武三思在這個時候求見皇帝,而且是密奏,恐怕朝廷上這場風波將更加險惡了。反正郎君只是個負責宮禁安全的郎將,不管誰波掀舟翻、船毀人亡,都牽連不到我家二郎,這個時候,我該更加的小心,免得被人拉下水去,倒讓二郎為我擔驚受怕!」
上官婉兒正想著,殿上傳來武則天有些肅殺的聲音:「婉兒!」
上官婉兒一驚,趕緊應道:「臣在!」立即舉步趕進殿去,就見武三思躬身站在武則天面前,武則天面前那只暗刻蓮花雙鳳瓷碗已然摔在案前地毯上,碗沒碎,碗蓋卻摔成了兩半。
上官婉兒還很少看到武則天如此失態,心中更加吃驚,連忙躬身站定,武則天道:「叫內衛、百騎各遣十人,隨三思回府提一個人回宮見朕!」
上官婉兒心中驚疑,臉上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淡淡模樣,應道:「諾!」
武則天道:「宣婁師德、來俊臣入宮見駕!」
「諾!」
婁師德雖常年在邊陲,但是作為一位封疆大吏,在洛京也置有自己的宅第,他的宅第就在擇善坊,與福善坊的楊帆算是一對近鄰。
「傳旨,武攸宜接掌九門防務,李多祚接掌宮中防務,內衛、龍武衛立即集結待命!非朕親筆旨意與虎符並至不得妄動!」
「諾!」
這一回上官婉兒的聲音終於緊張起來,見武則天不再有其它指示,上官婉兒急忙轉身離開,武三思向武則天欠身行了一禮,武則天擺擺手,他便也跟著上官婉兒走了出來。
等到他們都離開之後,大殿上只剩下武則天一個人,武則天一臉疲態,最出色的司飾女官也無法用精妙的化妝術掩飾她此時老邁的模樣了。
她沉默良久。低沉地喝道:「來人!」
大殿上本沒有人,所有侍候的人都在武三思報密時被趕出了大殿。但是武則天聲音一落,兩根殿柱後面卻突然轉出四個人來。一身勁裝,肩頭負劍,向她肅然而立。
武則天吩咐道:「把武承嗣、丘神績、周興的府邸秘密控制起來,但有異動,格殺勿論!」
四個負劍勁裝武士向她欠了欠身,一言不發。身形只一轉,便又消失了蹤跡。
上官婉兒親自安排了百騎的黃旭昶、張奚桐等十名武士和高瑩、蘭益清等十名女衛跟武三思回去提人,等這二十人全副武裝趕到他們面前後,武三思向上官婉兒拱了拱手。含笑道:「有勞待制!」
上官婉兒看著他們匆匆離去的背影,心神不寧,自她到了武則天身邊以為,還從來沒有發現武則天如此慎重,她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知道,一定有重大事件發生,身在局中,怎能不暗生警惕。
上官婉兒正待回去向武則天復旨,剛剛走出不遠。就見楊帆領著一隊羽林衛士卒匆匆走來,二人迎面撞個正著,眾目睽睽之下,不能暴露私情,楊帆站住,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禮。
上官婉兒擺擺手,身後四個小內侍立即退開幾步,楊帆見狀,忙向前趕出幾步。走到她的身邊,婉兒低聲道:「你帶著這麼多人,去幹什麼?」
楊帆道:「武攸宜下令,加強宮中警戒,叫我帶人去武庫搬運弩具,鞏固宮城!」
楊帆說著,向她亮了亮一枚武攸宜賜下的符令。禁軍的宮中防禦平時只有近程武器,是不准配發弓箭和重弩的,這些東西都在武庫中存放,非詔命不得動用,而此刻居然要把床弩等重型遠程武器取出來裝備宮城防禦,楊帆就知道一定是發生了大事,如此緊張,難道有人謀反?
上官婉兒看出他目中的疑惑,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今日武三思突然求見大家,而且摒退了所有人,之後,大家就下了一連串的命令……」
上官婉兒把武則天下達的詔命對楊帆透露了一遍,關切地道:「定有大事發生了,加強宮中防禦,應該也是以防萬一之舉,料來不會有人敢進攻宮城。郎君只管聽命行事,不可有所懈怠,獲罪於天子。」
「你放心!那我這就去了。」
「嗯,郎君自家小心!」
上官婉兒看著楊帆領了那隊士兵匆匆奔向夾城武庫,也折身返回武成殿。
楊帆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上官婉兒把武則天的那幾道諭旨一說,他自然就明白發生什麼了什麼:武三思果然出手了!
武承嗣是宰相、親王、宗正卿,在宮裡朝裡黨羽眾多,丘神績又控制著駐紮在孟津的數萬大軍,既然要動他們,武則天未雨綢繆,有此安排也就不足為奇了。
「太平用了什麼辦法?這個女人還真是……」
楊帆一路走著,想到太平公主,不由得暗自欽佩。當今天子女中豪傑,偏偏兩個兒子----當今太子和房州的那位廬陵王據說平庸的很,性情也很懦弱。不想偏偏生出這麼一個了不起的女兒。
人前,她是雍容高貴、風華絕代的大唐公主;幕後,她是胸懷韜略、智計百出的女中諸葛。可是……,為什麼在我面前,她就像個慾求不滿的深閨怨婦似的,念念不忘的就是床笫之歡?
楊帆的臉皮子抽動了幾下,想起每次遇到太平公主,不管之前聊的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最後總能拉扯到男歡女愛的話題上,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上官婉兒趕回武成殿前,見小海正恭立在門側,便道:「旨意可都傳下去了?」
小海道:「小的哪敢耽擱,已經全都傳下去了。」
武則天在殿上聽到說話,揚聲道:「婉兒回來了?進來吧!」
婉兒不敢怠慢,連忙邁步進殿,看見平時總是神采飛揚、精神奕奕的武則天萎頓地坐在那兒,眼神飄忽,彷彿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嫗,不禁吃了一驚。
武則天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定在婉兒臉上,淒涼地道:「皇帝,真孤家寡人也!天下復有何人可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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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我和白鶴睡不著了,再加上不適應這棉花枕頭,於是我們一面「烙餅」一面聊書,聊到凌晨兩點半方有睡意。清晨六點,我的生物鐘準時發生作用,醒了……
這一天,各屋串門聊天半天,擺造型與讀者照相簽名半天,晚上碼到現在,困得眼皮打架,真的要睡了。方才洗了個澡,然後照著鏡子一看我那頭髮,明天一定要去理髮店染一下,要不然白得也太滄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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