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閣綺房,曲苑長廊,細風微風中看起來如詩如畫。
梁王府第三進院落的書房裡,幾扇坐屏和幾副博古架,把整個房間分隔成功能各不相同的幾個空間,正堂裡疏朗優雅,偶然窺見那屏風遮蔽的其它入口,又有一種曲徑通幽之感。
武三思穿一身燕居常服,束一條錦帶,頭上沒戴帕頭,只是紮了一朵逍遙巾,站在博古架旁,用細棉布的手巾,悠閒地擦拭著一隻精美的瓷瓶兒。
瓶兒細口長頸,薄如蟬翼,輕叩有悅耳的玉磬之聲,顯然是一件極佳的收藏之物。在他旁邊站著光祿丞宋之遜,不時輕聲品評幾句,換來武三思的怡然一笑。
這時候,靴聲橐橐第三百四十七章 妖精,由遠而近,王府管事悄然出現在門口,武三思把瓶兒小心地放回到架子上,扭頭看了他一眼,王府管事躬身道:「王爺,羽林左郎將楊帆之妻謝氏,求見王爺!」
「楊帆的妻子?」
武三思聽了眉鋒微微一皺,背起雙手,在堂上踱了幾步,又站定身子,搖搖頭道:「就說本王偶染小恙,不見外客。」
「是!」
管事答應一聲,轉身就走,宋之遜目光一閃,低下頭去思量片刻,跟到武三思身後,拱手道:「王爺,楊帆妻子來訪,定是想求王爺救她丈夫啊!」
武三思微微蹙著眉頭,把那塊手帕丟在青玉小几上,沉聲道:「本王知道!就是因為本王知道。所以不能見她。這是謀反大案,皇帝甚為關注,這趟水也是能隨便趟的?」
宋之遜作為武三思的心腹,是少數幾個知道楊帆曾獻突厥奸細葉安於武三思的人,而武三思能夠扳倒武承嗣,成為武家現在風頭最勁的一個代表人物,恰是因為這個葉安。所以楊帆對他是有大功的。
但是宋之遜當然不好直接說出第三百四十七章 妖精此事,叫武三思面上難看,所以只是委婉地道:「王爺對楊帆一直青睞有加。如今楊帆有難,王爺不聞不問,傳揚出去。於王爺的名聲可不大好啊。」
武三思不是沒想過楊帆以葉安為見面禮,對他的大事所立下的功勞,可是謀反這個罪名,他是真的不想沾惹,轉念一想,這件事只有幾個心腹知道,縱然不出手,也無礙於他的名聲,所以依舊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宋之遜微微一笑。說道:「下官知道王爺在擔心什麼,其實王爺大可不必有此顧慮。這個忙,王爺還是要幫的,不為幫楊帆,也是幫王爺自己呀。」
「哦?」
武三思微微有些動容。說道:「本王素知你智計百出,如何是為了幫助本王自己,你且說說。」
宋之遜道:「王爺不想沾惹此事,那麼見了來俊臣,王爺大可不必說的那麼明白。只消用話點一點他,叫他知道王爺對楊帆之事甚為關心。他做事就不能不有所忌憚。來日若是證明楊帆清白,那就是王爺的功勞。如果楊帆不能洗脫罪名,王爺也算有情有義,不會貽人口實。
這一點,還不算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宰相們除了一個李昭德,如今已是全軍盡沒,自六部以下諸多衙門也有大批官員被抓。來俊臣像瘋狗似的亂咬人,滿朝文武人心惶惶,這可是王爺招攬人心的好機會。
燕昭王千金買馬骨,王爺就不能出手救楊帆?王爺若是出面稍稍示意一下,不管能不能保下楊帆,只要做出這個姿態,對那些正急著想找棵大樹好遮風蔽雨的官員們來說,就是一個可以投效的明主!」
武三思醒悟過來,輕輕點了點頭。
宋之遜道:「王爺該去一趟御史台,不但要去,還要大張旗鼓地去,叫別人都知道王爺去過御史台。到了御史台,王爺卻不必直接說什麼保楊帆的話,來俊臣是個聰明人,只要稍加敲打,他自然明白。如此一來,如果楊帆無事,就是王爺之功,如果楊帆有事,與王爺有何相干?」
武三思嘿嘿地笑了起來,展眉道:「本王明白了,重重拿起,輕輕放下!嗯,不錯,要不要叫人追回楊帆妻子,告訴她一聲?」
宋之遜道:「這卻不必,王爺此舉是給天下人看的,謝氏知不知道又能如何?楊帆若能出獄,知道王爺去過,那他就得承王爺的情。若是他死定了,這個人情又有什麼用呢?」
武三思哈哈大笑,指著宋之遜道:「你呀你呀,真是個鬼頭!」
武三思笑容滿面地轉過身,向外面喝道:「來人吶,為本王更衣!備全副親王儀仗,本王要去御史台……連日雨水,擾人清思,聽著那淅淅瀝瀝的水聲,本就使人渴睡,太平公主這兩天為了楊帆的事用心用力,也著實乏了,所以午睡之後,此刻方起。
閨房內,典雅考究,富麗堂皇。那妝台、小几、羅帳、繡枕,無不精緻優美。幾上一隻香爐,裊裊地燃著寧神清心的香料,太平公主起身,穿著細羅的睡袍,赤著秀美的雙足,踏著雪白柔軟的長絨地毯,款款地走到妝台前坐下。
袍子一繃,曲身一坐,纖腰一折,隆翹的圓臀脫穎而出,體態端地婀娜。
纖毫畢現的菱花銅鏡中,現出一個神態慵懶、容顏媚麗的婦人來,春衫寬大,香肩斜露,胸前嬌嫩挺拔的**夾峙出一道誘人的幽深溝壑,飽滿豐潤、粉光緻緻的膚色襯著那誘人的曲線,透出一種成熟而優雅的風韻。
聞聲而入的兩個貼身丫環,給她梳理著長髮,準備盤髮簪飾。
鏡中朱顏真真,輕啟櫻唇道:「有什麼消息?」
一個丫環答道:「推事院送來消息。薛懷義跑去那裡大鬧了一場……」
小丫頭口齒伶俐,繪聲繪色地把薛懷義大鬧推事院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彷彿她就在現場似的,居然說的一字不差,所有的細節都瞭如指掌。
太平公主微笑了一下,鏡中露出一副顛倒眾生的笑臉:「好啊,薛和尚這一鬧。至少可保他暫時無憂了。嗯,把剩下的那份地契也過給他吧,再多加一百畝。就說他辦事用心,所以本宮很開心。叫他繼續看護著,來日本宮還會有所賞賜!」
「是!」
丫環答應一聲。把她烏亮的長髮盤了起來,太平公主端坐不動,想了想又問:「徐有功回京了麼?」
丫環道:「徐有功上午回來的,先派人來說了一聲,說是去交接了案子,便來府上拜望。」
太平公主咬了咬嬌艷欲滴的紅唇,從鼻子裡輕輕地哼了一聲。
這個徐有功現為御使台侍御史,是來俊臣的手下。不過,就是這個和來俊臣還差著好幾級的檢察官,擁有著和來俊臣叫板的本事。
太平公主急急喚他回京。就是有大事用他,這人是她大力推薦和保舉過的,於他有知遇之恩,太平有事托付,只要不違綱常國法。他必然是要應承下來的。
不過,此人性情肅謹,方正不阿,雖是受過太平大恩,卻不是一味阿附於太平、言聽計從、以太平門下自詡的人,太平叫他摞下那邊的案子立刻回京。可他終究是等到把那邊的案子了結這才回來。
他能這麼快回來,看來還是加快了那邊辦案的速度,不過他回京之後第一時間辦的事,居然是先去交接公案,太平難免不悅。只是此人就是這樣一副性子,公是公,私是私,公事定要排在私事前面,太平早知他品性,他既然沒有誤事也就算了。
太平雖然心繫楊帆,但是她是一個極冷靜的人,這種性情有些像年輕時候的武則天,越是關鍵時刻就越冷靜,理智的可怕。
楊帆入獄,她沒有急著救人,更沒有方寸大亂。一聽是謀反罪名,而且皇帝已經知道了,她就清楚,如果皇帝那關過不去,換了誰去,也休想把楊帆救出來。
所以,太平公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惜重金,保住楊帆的性命!
有錢能使鬼推磨!聚攏到來俊臣身邊的那些人圖的是什麼呢?還不是利麼!不能叫他們背叛,只是因為讓他背叛的籌碼不夠,只要有足夠的錢,這種人一砸一個準兒!
太平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要拿到楊帆謀反的罪名。
她要知道楊帆是否真的參與了謀反,來俊臣到底掌握了什麼證據,給楊帆編排的都是哪些罪名。綁在楊帆身上的,並不是鐐銬和牛筋索縛,而是這一條條必欲置其於死地的罪名。這些,她現在也已經知道了。
接下來,就該為楊帆洗脫罪名了,最麻煩的就是這一步。她必須小心行事,用心籌謀,一旦功虧一簣,那個小冤家就休想活著出來了。
太平凝視著鏡中那張嬌艷嫵媚的面孔,正在靜靜思索著,公主府內管事周敏躡手躡腳地走進來,到了她近前低聲道:「公主,羽林左郎將楊帆的髮妻謝氏求見!」
「嗯?」
太平醒過神來,聽到「髮妻」二字,心裡很不舒服。謝小蠻見她作什麼,不用想也知道,太平公主玉面一寒,冷聲道:「不見!」
周敏答應一聲,正要退下,太平忽又喚住了她,略一思索,鏡中那副嬌艷嫵媚的面孔上微微露出一絲狡黠和得意的表情。
太平公主淡淡地道:「你告訴她,不用到處求告了,不是本宮不想幫忙,實是楊帆鐵案如山,任何人都救不了他。叫她早些為楊帆安排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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