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張柬之的算計

  嵬州城不太大,街面上更是雜亂不堪,就連主要街道也被攤販們擠佔了,本來極寬敞的大路被擠得狹塞難行,來來往往的行商客旅再加上騾馬牛羊以及各種車輛,把道路塞的滿滿當當。

  除了重要官員經過時衙役公差會提前清道,攆得滿街雞飛狗跳之後,會把這條道路清理出來,其他時候任何人都沒有用,任你吼聲再大,百姓們都只管悠哉悠哉地走自己的路,根本不理會你。

  楊帆並不著急,與顧源、源煥兩姐弟擠在人堆裡,慢慢地往前走著,還給貪吃的小傢伙買了點零食,又對顧源安慰道:「你們放心吧,我帶你們去一個大官的家裡住下,到了那裡以後,你們就不用整天躲躲藏藏了。,、

  顧源道:「嗯!楊大叔,我們在哪裡都成的,我只是擔心爹娘,他們還好麼?」

  楊帆道:「把你們安置好之後,我就去解決這件事,用不了多久,你們就可以與家人團聚了,我保證!」

  或計是因為相近的命運和相近的童年,尤其是他們恰恰也是一對姐弟,所以楊帆對他們很親切,大柵他是把自己對姐姐的思念轉移到這對姐弟身上去了,對這對素昧平生的小※姐弟,楊帆有著異乎尋常的耐心。

  這時候,臂彎裡挎著一個籃子,頭上紮了一頂頭巾,頜下又粘了鬍子,扮成一個鄉下老農的柳君驕慢慢蹭到了他們身邊,兩個公差正在前方奮力開路,楊帆伴著顧源姐弟走在他們後面,柳君璠突然斜刺裡一閃,好像被人撞了一下似的,正好插到他們中間。

  這情彤很尋常,一路上擠擠撞撞的情況太常見了,楊帆並未在意。柳君璠緊張地向楊帆身後看了一眼,躡在楊帆身後的司馬不疑向他狠狠一瞪,柳君璠暗自一咬牙,下意識地往籃子裡一抓,猛地揚向楊帆。

  「叔叔!」

  一蓬石灰猛地揚出來,只是匆忙之中,柳君璠沒有來得及掀開蓋在籃子上面的那塊布,蓋布也飛了出來,擋住了一部分石灰,小※姐姐顧源身上只灑了一部分石灰,膾上卻沒有揚著分毫。

  楊帆正低頭和顧煥說話,沒有發覺柳君璠的舉動,顧煥卻正看在眼裡,他驚訝地大叫,楊帆霍然抬頭,就見面前揚起一片白霧,他下意識地一閉眼,同時伸手擋在顧煥面前。

  柳君璠急急將筐裡的石灰都揚出來,楊帆在閉眼的一剎那看到了他的動作,空出的左手急忙向外一撥,將那石灰擋住大半,一團石灰反彈回去,「噗」地一聲打在柳君璠的臉上,柳君璠正圓睜二目,這石灰撲了他一頭一膾,雙眼結結實實地被石灰灌滿了,柳君璠登時一聲慘叫。

  司馬不疑一見柳君璠得手,忙自袖中摸出一柄尖刀,墊步擰腰,一刀就向楊帆後心扎去,楊帆此時一手去護顧煥,一手反撥石灰,身形很自然地一側,司馬不疑這一刀便沒有紮實,刀子貼著楊帆的肩腫骨紮了進去。

  楊帆陡覺尖刀入體,身體一痛,雖然正閉著雙眼,反應仍然極快,他身子向前一栽,右腿向後一彈,只聽身後有人悶哼一聲,這一腿便踢中了司馬不疑的胸部,只是倉促之間使不出十分力道,饒是如此,也把司馬不疑踹進了人群,撞倒一片。

  走在前面的兩個公差聞聲回頭,一見這般情形不禁又驚又怒,二人立即大吼著撲向司馬不疑,司馬不疑吐了口血,強自掙扎著爬起來,捂著胸口,踉踉蹌蹌地逃去,街頭擁擠不堪,人頭攢動,司馬不疑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竟爾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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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史府上,張柬之背著雙手,陰沉著膾色在廳中踱來踱去。

  倒霉的柳君璠被抓住了,張柬之己經從他口中問清了刺客的來歷,得知不是另一位欽差派來的刺客,張柬之心中的驚怒與緊張便弱了幾分,只是楊帆現在正接受救治,不知雙眼會不會灼瞎,這依舊令他憂心忡忡。

  羅書道那邊還不知道欽差遇險的消息,如果羅書道知道,此刻一定勃然大怒,欽差在他的地盤上出事,這責任他承擔不起,當然,此刻楊帆是張柬之的客人,張柬之要承擔的責任更大。

  過了好半天,醫生才從內室裡出來,後面跟著他的小徒弟,背著一口藥匣。張柬之趕緊迎上前去,拱手道:「文先生,老夫這個侄兒的傷怎麼樣了?」

  因為事關重大,張柬之沒有對醫生說出楊帆的身※份,只說是自己的一個侄兒。

  文先生比張柬之還小著二十多歲,將近五十的年紀,貌相還要年輕些,看著只有四十出頭。一見刺史動問,文醫士忙欠身還禮道:「使君不用擔心,令侄眼中所濺石灰不多,文某已經幫他用菜油洗過,又敷了一些草藥,想來雙眼是不會有大礙的,只是如今雙眼被灼傷,又紅又腫,暫時不宜視物。」

  張柬之聽了,頓時鬆了一口大氣,文醫士又道:「他背上的傷也不要緊,沒有傷到要害,己經包紮好了。至於那個更小一些的孩子,眼睛被潑中的石灰比他還少,略作沖洗,再多歇息一下就好。」

  張柬之欣然道:「來人啊,快取兩枚銀餅子來,作為文先生的診資。

  文先生趕緊道:「使君不可,這診資太重了。」

  張柬之道:「噯,文先生能保住我那侄兒的一雙眼睛,兩枚銀餅子又算得什麼。」

  管家取了銀餅子來,張柬之又道:「管家,替我送文先生離開。文先生,老夫要去看看侄兒的傷勢,就不送你出去了!」

  「留步,留步!」

  文先生連連供手,隨著那管事走了出去。

  內寶裡,楊帆膾上纏著幾圈繃帶,正用手摸著傢俱,緩緩移動著身子,忽然聽見腳步聲響,便轉過身來。

  張柬之快步上前,扶住他的手道:「元芳,你不用擔心,文先生是此地名醫,他說你的眼睛不會有事,歇養兩日就好。」

  楊帆冷靜地點點頭,道:「晚輩已經聽文先生說過了。張公放心吧,我自己也有些感覺,傷的應該不重,只是有些灼傷而己。」

  楊帆還年輕,二十出頭便做到刑部司正堂,比起眼前這位六十三歲還蹲在縣衙裡做二把手的張柬之不知強了多少倍,可謂前程無量,如果他雙眼突然暴盲,一切都要成空,換作任何一個人也承受不了這種刺※jī。

  當初楊明笙雙眼暴盲後,那種jī烈的反應和扭曲的心態,才是正常的反應。如今楊帆竟這般鎮定,張柬之不禁暗暗欽佩。

  楊帆問道:「可曾抓到了兇手?」

  張柬之道:「元芳那一撥,將那刺客潑來的石灰反撥回去,他自己的眼睛也被石灰潑中了,只能束手就擒,方才老夫己經審過他,此人說他叫柳君璠,與元芳本是舊識,在洛陽曾經有過一段恩怨?」

  「柳君璠?」

  楊帆側著頭想了想,有些驚訝地道:「是他?沒想到,我竟然在這裡遇到他!難怪……,」

  張柬之道:「方纔文醫士的一個弟子巴經幫他用菜油洗了眼睛,只不過濺入他眼睛的石灰太多,這個人……己經瞎了。」

  楊帆沉默了一下,問道:「張公準備怎麼發落他?」

  張柬之道:「殺官形同造反,當誅!不過,他行刺你時,並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且行刺,當流刑。」

  張柬之苦笑一聲,又道:「只是,本地己是偏州,還能發配到哪兒去?如今也只好一直關在牢裡了。」

  楊帆道:「也好!否則,他巴瞎了雙眼,怕是要活活餓死在外面了。」

  楊帆思索了一下,又問:「他似乎還有一個同夥?」

  張柬之道:「不錯!據柳君璠交待,他被發配此地充軍期滿後,便留在了此地,加入了一個專在我朝與吐蕃之間販賣禁運物資的團伙,頭領叫司馬不疑。司馬不疑已經逃掉,老夫派人餌捕了。」

  楊帆點點頭道:「有勞張公!」

  張柬之道:「你先休息一下,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你看……與黃御史討論流人謀反一案的事是不是押後一下,等你眼睛好了再說。」

  楊帆道:「不必!只是眼睛傷了,又不是嘴巴啞了!不能給他時間做手腳,張公還是按原定時間安排吧。」

  張柬之輕歎一聲,道:「好,那老夫馬上去安排,你先歇息一下!」

  張柬之從楊帆房※中出來,到了前廳,招手喚過管事,低聲問道:「那個司馬不疑的下落可曾查到了?」

  這管事是他上任時帶來的家人,乃是自幼照顧他起居的心腹,聞聲忙道:「冤州城一共就這麼大,那司馬不疑還能跑到哪兒去?如今己經杏到他的下落了。」

  張柬之有些意外地道:「這麼快?想不到本州州判還有些手段。」

  管事輕笑道「阿郎你一連免了五個縣的縣令,威名己在冤州傳開。那些胥吏耳目最是靈通,阿郎剛一回來,他們幾乎就全知道了,現如今戰戰兢兢,唯恐阿郎尋他們的岔子,辦事敢不賣力?

  再者,楊帆是欽差,欽差若在此地被人刺殺,皇帝震怒,追究下來,阿郎大不了免官回家,他們可是一定會被砍頭的,這些地頭蛇平時只是不做事,一旦做起事來,地方上沒有什麼能逃得過他們的眼睛。」

  張柬之頜首道:「這就是老夫想收服他們,而非罷黜的原因了,如果沒有手段只是一味聽話的人,如何幫助老夫治理地方?你叫他們盯住那個司馬不疑,但是不要抓他。」

  管事有些奇怪,問道:「此人竟敢刺殺欽差,罪大惡極,阿郎為何不抓他回來,莫非……他還有同黨?」

  張柬之搖頭道:「他若還有同黨,也不會這般狗急跳牆了。老夫留著此人另有用處,記住,不能殺、也不能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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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