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雖也瞧著這些人透著些古怪,可他急於去見小蠻,不想多管閒事,舉步便向台階上走去。那幾個少年見他旁若無人,神色更加不悅,其中一個十**歲的少年身形一轉,便攔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冷問道:「你要進公孫府?」
楊帆奇怪地看了看這個恍若長安俠少的人物,頷首答道:「不錯!在下正是想到公孫府上拜望,足下是什麼人,為何攔住我的去路?」
楊帆一開口,那幾個少年的敵意更濃了,攔住楊帆去路的少年將插在腰帶上的鐵劍往手邊挪了挪,冷笑道:「居然還是個外鄉人!想進公孫家的大門,哪有這麼容易,足下不給我們亮上兩手,怕是不好進去!」
楊帆看看他,又看看那幾個躍躍欲試的少年,蹙眉道:「請問幾位是公孫家的什麼人,這進門較技,是公孫家的規矩,還是你們的規矩?」
那少年抬起下巴,洋洋得意地道:「我現在雖還不是公孫家的人,以後卻難說是不是公孫家的人。總之,你想進這個門,就得先讓我領教領教你的功夫,否則,你從哪兒來,還是回哪兒去吧!」
說著,少年便自鞘中抽出了長劍。
楊帆眉頭皺的更緊,說道:「幾位怕是誤會了,在下登門不是挑釁來的,也不是想尋公孫姑娘比武較技,只是我的家眷正在公孫府上做客,在下此行,是為了見見自己的家人。」
攔住他的那人哈哈大笑,道:「想進公孫家的人,種種借口,什麼法子不曾用過,你的家眷在公孫府上?若是你被公孫姑娘看中。那麼你的家眷倒是真的可能在公孫府上,拔劍吧!」
「什麼?」
楊帆隱隱聽出其中關鍵,還待在問,少年已把劍一揚,大聲道:「勝了我,你便進去,若不然,原路請回!」
楊帆看看這少年,又看看那幾個握住劍柄的少年,一回手。便自馬鞍旁摘下了他的刀,他的刀有兩口,一口薰期所贈的鐸鞘。刀如殘戟,削鐵如泥。另一口便是普通的制式單刀,楊帆自然不會靠利器欺人,伸手摘下的就是一口普通的狹鋒單刀。
那少年見他握刀,不禁愕然:「你……竟然用的是刀?」
楊帆道:「怎麼?」
少年不屑。屈指一彈,劍峰「嗡」地一聲龍吟。少年有些陶醉地道:「劍,乃君子之器,至尊至貴,人神鹹崇。攜之輕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立身立國,行俠仗義。乃我輩遊俠首選,足下不用劍,也配登裴大家的府門麼?速速離去,免得自取其辱!」
楊帆急於進門探望妻子,哪有閒心跟他聒噪。神色一沉,不怒自威:「我要進府去。你偏攔著;應你之言動武,偏又這麼多的屁話。某哪有功夫與你閒扯,要麼便戰,要麼滾開!」
那少年怒道:「好!你既不走,那我便趕你走!」
他把神色一正,橫劍當胸,這個一臉青春痘的少年神情便異常地莊重嚴肅起來:「我是一名劍客!鄙姓步,單名一個戟字。此劍名龍泉,長兩尺七寸,重……」
「還是廢話!」
刀,兵中霸者。楊帆一刀在手,似也生起幾分霸氣,不等步戟聒躁完畢,他手腕一緊,刀化一道匹練,便向步戟當頭斬去。
步戟正在誇誇其談,面前寒光一閃,一道刀光,隱挾殷殷風雷,向他劈面砍來,真把他嚇得魂飛魄散,忙不迭舉劍便迎。
劍是輕靈之物,哪能跟刀這般硬擋硬架,刀劍相交,「嚓」地一聲,步戟手中劍便斷了一截,斷劍應聲而落,「噗」地一聲紮在地上,離他的腳趾不過一寸有餘。
步戟嚇呆了,舉著劍柄面如土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楊帆哼了一聲,提刀就往門前闖,其他幾個少年一看大怒,紛紛掣劍在手,向他猛撲過來,厲聲大叫道:「你使詐,倉促偷襲,算不得英雄!」
楊帆有些忍俊不禁,朗聲說道:「手持君子的各位君子竟然一湧而上,不要臉皮了麼?」
楊帆一面說,一面走,從他所站之處距府前石階約有七步,石階則有三階,一共十步而已。楊帆左手牽馬韁,右手持單刀,或刺、或扎、或斬、或劈、或掃、或撩,一口刀隨心應手,彷彿道道匹練環繞週身。
楊帆連走七步,連出七刀,只聽「叮噹」聲不絕於耳,當他走到大門前時,七八個長安俠少呆呆地站在他的身後,依舊保持著各種攻擊姿勢,只是他們兩手空空,都已沒了兵刃。
如果他們手中的劍都是被楊帆倚仗刀勢沉重強行擊斷,或者他們還有話說,可是一口刀在楊帆手中竟比劍還輕靈,他們之中除了一人是被楊帆擊斷了劍,其他人都是被楊帆用刀柄敲了手腕,吃痛不過,這才棄劍。
如果楊帆有心傷人,他們此刻豈不全都成了獨臂俠少?如果楊帆有心殺人,那麼……
一念及此,眾俠少冷汗涔涔,再也說不出話來。
前面三步就是石階,但是楊帆已經止步,沒有上前去叩門環。
不知何時,一個青衣少女已經開了角門兒,笑吟吟地站在那兒看他,看他動手,看他威風。
少女身形纖柔,一身素雅青衣,婉約嫵媚。
她那雙清清亮亮的眸子深情地凝睇著楊帆,柔聲道:「你來了!」
「我來了!」
「呵,你一來,便顯威風!」
「這可由不得我,也不知這些少年是怎麼回事,逼著人比武較技,這是長安規矩麼?」
少女抿嘴一笑:「你不用理他們,這些俠少都是公孫姑娘的仰慕者,忒也煩人。不過,我喜歡看你這麼霸氣,可是自從你做了官,我就只能看到你的官威,已經很少見你這般灑脫了。」
楊帆道:「南行路上。我想通了一些事情。你要想看,以後盡有霸氣叫你看。」
「看一輩子都可以麼?」
「看幾輩子都可以!只要你不煩,就一直看下去!」
楊帆一笑,挽起少女的手,笑的溫柔。
青衣少女也是一笑,笑姿嫣然,憑添幾分嫵媚。
階下眾俠少見此情景,終於知道挑戰錯了人。
這一戰實在顏面無光,他們摸摸鼻子,很無趣地拾起他們的「君子」。灰溜溜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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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蠻還沒生吧?」
「沒等到你這個當爹的回來,小傢伙怎麼肯出世呢?不過,近日鬧騰的尤其厲害。大概也快生了。」
「門前那幾個少年是怎麼回事?」
「嗨!還不是公孫姑娘搞出來的把戲。公孫姑娘劍技出眾,享譽長安。只是一直沒找婆家,公孫先生很是著急,也曾托媒人給她介紹過幾位少年俊彥,可惜公孫姑娘全都看不上眼。
眼看著她都十七八了還不找婆家。裴大娘也著急了,老兩口兒逼著公孫姑娘盡快擇選夫婿,公孫姑娘就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放出風來說要比武招親,誰能鬥劍贏她個一招半式,便嫁給誰!
消息一出。長安俠少蜂擁而至,這公孫府就成了演武場,天天刀光劍影。鬥個不停,公孫姑娘原是想用這個法子逼父母收回成命,誰知這對老夫妻也是橫了心,任你折騰,反正不嫁人就是不成。」
天阿奴捂著小嘴「咭兒」地一笑。又道:「可惜,放眼長安。能比公孫姑娘劍技更高的實在是沒有,頭幾天公孫府還門庭若市,這幾天漸漸已沒有人來了。方纔那幾個俠少都是公孫姑娘的手下敗將,心猶不死,日日守在門前論劍,只盼公孫姑娘再給他們一個機會。」
楊帆納罕地道:「那他們攔我做什麼?如果我是上門比武的,打不過他們,自然也不是公孫姑娘的對手,就算讓我進門,也是鎩羽而歸。如果我能比公孫姑娘技高一籌,他們既是公孫姑娘的手下敗將,又豈能攔得住我?」
天愛奴笑眼看他,看了半晌,微笑不答。
楊帆挑眉道:「怎麼?」
天愛奴嫣然道:「我猜,他們是怕公孫姑娘見了你的風采,有意放水,輸你兩招。」
楊帆忍俊不禁,哈地一聲笑,道:「我又沒有潘安之貌,你太誇張了。」
楊帆固然英俊,可是方纔那幾位長安俠少之中,論身材相貌,不遜於他的至少就有兩個,但是那些俠少有哪個有他一般的經歷?他們之中哪一個幼經大難,身負血海深仇,顛沛流離,經受過如許苦難?
有哪一個年紀輕輕便跋涉萬里,經歷過大風大浪?有哪一個未及弱冠,不靠父祖餘蔭,而是憑自己的功勞在羽林衛和刑部這一文一武兩個要害衙門身居要職,蘊養出一身威嚴氣度?
楊帆身上有一種成熟男子的風度和氣質,這種風度和氣質對懷春少女最具殺傷力,這又豈是那些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可以比擬的。可是一般擁有這般氣質的男子,大多年過中旬,有兒有女,楊帆才多大?
他有這種獨特的成熟魅力,又兼具少年人的銳氣和英朗,那便絕對的與眾不同了。上官婉兒和太平公主這等目高於頂的奇女子先後傾心於他,固然有其機緣,未嘗不是因為楊帆的這種獨特魅力。楊帆自己不自覺,可別人卻能感覺得出來,那些俠少自然視其為莫大威脅。
楊帆入得公孫府,自然得先去見此間主人,否則未免失禮。天愛奴引著他,正是去見公孫先生和裴大娘。路左有跨院,跨院中假山,假山上有小亭,亭中有兩女,一個大腹便便,另一個紅衣勝火。
「小蠻,那人就是你的夫君?」
紅衣女負手傲立,向大腹便便的少婦問道。
「嗯!他就是你的妹夫!」
小蠻眉開眼笑,要不是知道郎君須得先去見過主人,早就搶下亭去相見了。
紅衣女道:「好!我瞧他配不配得我家師妹!」
「師姐!」
小蠻驚呼一聲,未及阻止,紅衣女已似一團火焰,從小亭中一掠而出,箭一般射向楊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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