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懿宗得到裘侍郎送來的消息,不禁勃然大怒,他沒想到楊帆竟敢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戶部,武懿宗冷笑著對裘侍郎道:「你回去告訴安尚書,明日一早,將軍就帶兵到戶部去,那班兵痞不來便罷,如果來了,我就用他們的人頭洗涮你們戶部所受的恥辱!」
裘侍郎擔心地道:「這樣會不會事情鬧得太大了?」
武懿宗曬然一笑道:「不過死幾個小卒,算甚麼大事?便是鬧到御前,也不過受皇帝責斥一句。你不要忘了我金吾衛是幹什麼的,掌京城日夜巡查警戒,他們敢襲擾戶部,將軍便斬了他們,楊帆又能說甚麼?」
裘侍郎連連點頭道:「如此就好,那我就照此回復安尚書了。不瞞王爺,如果您再不出面,安尚書那裡是真抗不住了,如今戶部已經淪為六部笑柄,偏偏這事兒又不好主動張揚。那就拜託王爺了,裘某告辭!」
裘侍郎匆匆趕回去向安尚書匯報,安尚書聽說明日一早武懿宗要帶兵來為他主持公道,這才安下心來。
翌日一早,那班兵痞又來了,守門的差官早就吸取了教訓,這班軍爺可是連尚書大人都敢揍的,誰敢攔他們?
在守門差官討好的笑容中,一班兵痞闖進戶部便分頭行動起來,有人闖去公廚,吩咐廚子多做些好吃的,量要加大,因為晌午還有一幫沒飯吃的兄弟要過來用餐,不聽話要挨揍。
有人闖進各處公房,撿那能換錢的東西抄了就走,說要變賣了抵充軍餉,誰敢攔阻就要挨揍。這些人擺明了就是明搶,奈何安尚書理虧在先,還真不敢較真。動手不是對手。講理的話,只有一個去處。因為這支軍隊太特殊了,不管是兵部尚書還是政事堂的宰相們全都管不到「千騎」頭上,要打這場官司,只能到皇帝跟前理論。
安尚書不管是到了兵部還是政事堂,憑他的身份和資歷,都能無理講三分,唯獨在皇帝面前底氣不足。如果不是因為托請他的人是武懿宗,他根不會找這麼一個難纏的對頭。
鄭郎中正在房中批閱公,兩個大兵便闖了進來。鄭郎中一看,馬上從腰間摸出鑰匙,愁眉苦臉地道:「這房裡值錢的東西實在不多了。那邊有一摞空白紙張,兩位可以拿走,還可換些錢使,唔……這是庫房的鑰匙!」
兩個大兵嘿嘿一笑,道:「算你識相!」
一個大模大樣走過去抱起紙張。另一個走到桌前抄起鑰匙,一瞧鄭郎中面前還有一方硯台、一盒印泥,忙也順手抄走,四下看看,又從鄭郎中懸在空中的手裡奪走了那枝毛筆,這才大模大樣地走出去。
「砰!」鄭郎中重重地一拍桌子。憤懣地吼道:「這個活沒法干了!」
「嗯?」剛剛走到門口的一個大兵站住腳步,擰起粗重的眉毛回頭看他,鄭郎中趕緊陪笑道:「官不是跟你說話!」
「哼!」
那兵丁大模大樣地離去。鄭郎中恨恨站起,悲憤地道:「裘侍郎攬的這差使,那『千騎』是天子親軍,也能隨意擺佈的?現在可好,咱們戶部任人來去。束手無策,那位河內王又言而無信。不肯出面,我去找安尚書!」
鄭郎中袖子一甩,憤然走了出去,片刻功夫就聽鄭郎中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優雅柔和,非常斯:「諸位,諸位,庫房在那邊,你們要講道理,不可以對官動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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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懿宗爽約,實在是情非得已,其實一大早他就帶了人馬全副披掛地準備趕赴戶部來撐場面了,可是當他跨馬提刀趕出大營的時候,赫然看見武三思佇馬營外,正對他怒目而視。
武懿宗大為納罕,連忙迎上前去,探問堂兄來歷。武三思把他劫回金吾衛大營,單刀直入地問道:「我問你,戶部有意刁難『千騎』,可是你的主意?」
武懿宗有些訝異,瞧堂兄這副模樣,似乎甚是不喜,難道替他兒子出氣也不應當?
武三思見他遲疑,冷哼道:「戶部侍郎裘零之的兒子,娶的是你武懿宗的女兒,戶部是沒有理由刁難『千騎』的,若非是你出面,我想不出戶部有為難『千騎』的理由!」
武懿宗訕然一笑,道:「堂兄英明,呵呵,這事兒……的確是小弟的意思。」
武三思道:「你與『千騎』有何過節,為何與楊帆為難?」
武懿宗叫屈道:「堂兄,這可是你冤枉我了,我與那楊帆有甚麼過節?我這麼做還不是替你那寶貝兒子出氣麼?」
武三思一愣,迅速明白過來,沉下臉道:「是崇訓找到你了?」
武三思在案上重重地一拍,罵道:「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真是枉費我的苦心教誨!」
武懿宗不以為然地道:「堂兄,誰不曾有過少年時候?心中所愛為人所奪,少年意氣如何忍得?我看,崇訓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對。」
武三思怒道:「你呀,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崇訓不懂事,你這個做叔父的也跟著胡鬧。『千騎』是什麼你不曉得?『千騎』居然發不出餉,這事兒真要鬧到皇帝面前,不是成了大笑話?
你當這是千里之外的某一路邊軍,你想怎麼敲打,他也奈何不得你?常在御前行走的人,皇帝倚為最重要心腹的武裝,你戶部說沒有軍餉可發,這麼愚蠢的理由奈何得了他嗎?
楊帆就是縱兵為匪大鬧戶部了,戶部又能如何?名不正言不順、理不直氣不壯,還不是任由人家欺負,連個屁都放不出來嗎?」
武懿宗撓了撓頭皮,訕訕然無以為對。
武三思道:「昨日戶部那樁大笑話,已經滿城傳遍了。上上下下,除了咱們那個姑母,已是無人不曉。我琢磨著。再有一兩日,只要消息傳到二張耳中,便連姑母也知道了,到時候倒霉的未必是禁軍。」
武三思滔滔不絕,見武懿宗又拿出了「騎豬將軍」色,閉口訥舌,不言不語,武三思便放緩了語氣,道:「懿宗,看眼下形勢。姑母傳位於子的心意是定了,京師禁軍多在咱武氏族人手中,姑母這個時候擴百騎為千騎。目的何在,不是昭然若揭嗎?
夜晚時候,戍守宮城的唯有羽林,而羽林之中以千騎最為重要,禁軍雖在咱們武氏手中。邊軍、府軍、天下民心,卻在李氏手中,如果姑母殯天,我們武氏意欲有所作為時,這千騎就是關鍵!
李氏有千騎在手,倚宮城之堅可以守。仗千騎之捷可以撤,守可候勤王之師,撤可逃出我們的手掌心。再號召天下兵馬勤王。欲謀天下,這千騎十分重要啊,此時我施以恩惠招攬尤恐不及,你這不是逼他倒向李氏麼?」
武懿宗那顆豬頭哪裡想得到這些東西,聽武三思一一分析。不禁訥訥地道:「這……我怎知堂兄有這般打算?這些時日也不聞你們有所來往,那千騎成立堂兄也沒有插手。我還以為堂兄早與楊帆決裂了。」
「真是個豬腦袋!」
武三思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道:「插手千騎?千騎是姑母最貼身的一支武裝,你想插手其中,你要幹什麼?你看那千騎到現在郎將之位還空著兩個,滿朝武、皇親貴戚,可有一個人找到楊帆,試圖為子弟謀劃?大家都由著他去折騰,沒有一個人敢沾邊。偏是你這個混……」
武三思緩了口氣,自得地一笑,道:「幸好姑母還以為因為楊帆護廬陵返京一事使我深懷怨憤,姑母不想替她掌持親軍的楊帆倒向任何一方,卻又不希望楊帆與任何一方徹底鬧翻,這手心手背的也真難為了姑母。
過兩日,我要召開家宴,這是姑母特意提出來的,我正好光明正大地拉攏楊帆,當然,表面上,我跟他還不能顯得太近乎,到時候你也去,由我來從中斡旋,化解你們之間的這段芥蒂。」
武懿宗遲疑道:「我今日……」
武三思道:「你今日怕是想到戶部尋楊帆晦氣吧?不許去!這件事就此罷休,再不得與楊帆為難!」
安尚書前後兩番被那群大頭兵折騰,已然丟盡了臉面,而原答應現身相助的河內王武懿宗又爽約不來,安尚書一怒之下,馬上吩咐戶部郎中曹涵全額撥款,不得剋扣千騎一。
裘侍郎還想替親家努力一下,深受其害的戶部上下盡皆對他冷顏以對,根不睬他的主張,裘侍郎登時成了萬人嫌了。
消息傳到千騎,那些負責扮兵痞鬧戶部的千騎將士們深感遺憾,這兩天在戶部吃得好、玩得好,爽快的很,如今戶部服軟,沒了這個由頭,以後哪有機會耀武揚威於戶部,對那班尚書侍郎們大聲咆哮、對那些差官衙役飽以老拳呢?
懷念啊!
楊帆知道他跟戶部的這個梁子從此算是結定了,可問題妙就妙在他是軍人,安尚書管不著他。安尚書唯一能挾制他處就是糧餉,可是作為天子親軍,楊帆已經表露了他們有恃無恐的態度,在這一點上戶部顯然不能對待普通軍隊一般任意拿捏。
除非安尚書調去做兵部尚書而楊帆又調出千騎,安尚書才有可能報這一箭之仇。可楊帆調出千騎的概率實在不大,真要等他調出千騎時,怕是已經升到連兵部尚書也不能輕舉妄動的大將軍了。
再者說,把安尚書從一個管錢糧的尚書調去做管兵馬的尚書,這可能也是微乎其微,這個仇,他怕是沒得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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