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一把沒拉住,張昌宗已跳下車去。!
其實楊帆也沒真想攔他,安樂要為她的胞兄阿姐報仇,楊帆管不著,但她不能傷及他的親人。李裹兒用婉兒和孩子的性命做武器,他就只能站到張昌宗一邊。
如今李裹兒磨刀霍霍,他不能一味地被動應付,他慫恿張昌宗出面,是想打亂對方的節奏,探明對方的底牌。但是婉兒現在真的大著肚子呢,這就是他最大的罩門,他也怕杜文天當真胡言亂語,所以馬上跟了上去。
其實照理說,杜文天膽子再大也不敢當著張昌宗的面聲張此事,但是不是每個人都是按情理出牌。有些世家子已經被寵壞了,性情乖張、妄自尊大,蹲在世家那口井裡,根本不知天地之闊,他不能不防。
武崇訓和安樂公主見張昌宗快步向他們迎來,不禁露出了笑意,能讓張昌宗如此禮遇,何嘗不是他們的面子。但是笑容很快就凝結在他們的臉上,他們看出不對勁兒了,張昌宗臉色發青,目蘊怒火,看的根本不是他們。
「張奉宸……」
武崇訓站住腳步,遲疑地向張昌宗拱起手,可張昌宗理都沒理,逕直從他身邊走過去,掄圓胳膊,「啪」地一掌重重摑在杜文天的臉上。杜文天看到張昌宗怒氣沖沖而來,心中就知不妙-,可他以為張昌宗會跟他理論,卻沒想到張昌宗會立即動手。
他卻忘了,在家世背景、勢力關係遠不如他杜家的人面前,他何嘗不是一向恣意張狂,因為他有底氣。如今張昌宗敢當著這麼多的皇親國戚、勳臣權貴的面這麼做,同樣是因為他有底氣。
杜文天的鼻子才剛養好,被張昌宗這一記重摑,登時又痛不可當,眼淚和鼻血一起流下來。張昌宗像只憤怒的雄雞,也不說話·緊咬牙關,又是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下巴上,打得杜文天仰面跌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杜文天蜷縮在地上·雙手護著頭面,抵擋著張昌宗的拳打腳踢,放聲高呼道:「你憑什麼動手打人?再不住手我可要還手了!」
今日在場的奴僕下人都是杜家帶來的,一看少主被打,紛紛擁上前來,張昌宗帶來的十多個人立即四下一分,把張昌宗護在中間·刀劍鏗鏘出鞘,厲聲喝道:「誰敢上前,殺無赦!」
這些人都是大內高手·張昌宗打別人他們視若無睹,有人想對張昌宗不利他們可不答應,他們不但把張昌宗護在中間,還有兩個侍衛面朝內側,看那躍躍欲試的樣子,只要杜文天敢還手,他們就要代張昌宗出頭了。
今日武崇訓舉辦這場酒宴,杜氏家主杜敬亭也來了,眼見張昌宗一言不發就對他的兒子大打出手·杜敬亭又驚又怒,急忙衝上來道:「張奉宸,我杜家敬你如上賓·你何故毆打我兒?」
張昌宗一頓拳腳打將下去,累得呼呼直喘,他指著杜敬亭的鼻子道:「你這老匹夫就是他爹?張某如今替你教訓教訓你這個有眼無珠的混帳兒子·你待怎樣?」
杜敬亭身份尊貴,何時受過這樣的氣,一時臉色發青,渾身亂抖。武崇訓趕緊迎上前,抓住張昌宗的手臂道:「張奉宸請息怒,不知杜公子哪裡得罪了你,我叫他向你賠不是·切勿傷了和氣。
張昌宗怒道:「張某與他有什麼和氣,你自己問他·他該不該打!」
楊帆適時闖了過來,一臉訝然地道:「六郎怎麼大的火氣,這位仁兄跟你有過節麼?啊!看他模樣好面熟……,六郎,此人好像就是咱們在興教寺時遇到的那個登徒子啊。」
杜敬亭聽的一呆,慌忙問道:「什麼登徒子?」
楊帆道:「楊某曾與張奉宸同遊興教寺,見一登徒子在寺中猥褻婦人,張奉宸仗義出手教訓過他一番。不知這位老先生是什麼人,這個登徒子難道就是你的兒子?」
杜敬亭是知道楊帆真正身份的,一見他這麼說,哪裡還會不信,他又驚又怒地轉向杜文天,厲聲喝道:「孽障,可有此事?」
杜文天急急辯白:「父親,你別聽他們胡說,他們明明是····…」
楊帆突然一聲大喝,打斷他的話道:「你敢說,在興教寺時不曾調戲過女子?」
杜文天語氣一窒,他當初的確是因為調戲婦人才被毆打,後來的種種恩怨皆因此而起。但他這時哪肯承認,他想出言反駁,卻因為被楊帆一聲大喝點破醜事,語氣為之一頓,神色也有些變化。
圍觀的賓客哪個是沒見過世面的,只看他的神情發虛,就知道楊帆所言不假,不禁交頭接耳,露出鄙夷神色。杜敬亭萬沒想到這個在自己面前一向乖巧的兒子竟在外面幹出這樣的醜事,他怒不可遏地罵道:「你這個孽子,真是丟盡了我杜家的臉!」
杜敬亭說著就向杜文天衝去,卻被楊帆拉住,一閃身搶在他的前面,楊帆仲手一扶,拇指在杜文天的麻筋上一扣,杜文天只覺半邊身子酸麻,不禁悶哼一聲,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楊帆低聲道:「你敢當眾胡言,張奉宸就敢當眾殺人!」
杜文天看見那幾名大內侍衛手中明晃晃的刀劍,心中一寒,哪還有當眾喝破「真相」的勇氣。
楊帆這句話又疾又快,而且是藉著彎腰扶他的機會在耳邊說的,旁人全無察覺,楊帆扶起杜文天,對張昌宗朗道:「六郎,今日可是武駙馬宴請賓朋的好日子,你總該給武駙馬幾分面子吧,這事算啦。」
張昌宗方才也是氣火攻心,這才不計後果地出手,這時見楊帆向他暗暗遞來眼色,忽然醒悟起來,也怕杜文天被逼急了當眾令他難堪,便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楊帆打個哈哈,又對杜敬亭道:「當日之事,說起來也只是令郎少年慕艾,忽見心儀的女子舉止有些失措,只是張奉宸素來急公好義,插手過問時與令郎起了衝突,今日相見才沒壓住火氣。大家既然相熟
此事就不要細究了吧。」
他方纔還口口聲聲說杜文天是個登徒子,在興教寺裡猥褻良家婦女,這時又說他當時只是舉止失措,解釋的根本毫無誠意。不只杜文天氣的發昏,就連杜敬亭也被他堵的不知該答對。
李裹兒暗暗冷笑:「你以為借了張昌宗的手恐嚇他會有用麼?那番傳言早已散播出去,只等我逼著上官婉兒現身,叫這滿堂賓客親眼看見她身懷六甲的模樣到那時你冤與不冤都百口莫辯了。」
直到此刻李裹兒還以為杜文天散播的謠言中那個令上官婉兒懷孕的男人是楊帆,她怕杜文天隱忍不住壞了她的大事,便向杜文天丟了個眼色打圓場道:「大家給本宮一個薄面,此事再也休提。」
杜文天對李裹兒那真他親爹還聽話,一見李裹兒的眼色,只好忍氣吞聲。杜敬亭見此情景,更加認定兒子調戲過良家婦女,雖說不是多麼大的罪過,終究有辱門風,顯得他杜某人教子不嚴。
杜敬亭滿心羞愧,卻也不好再當眾教訓兒子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斥罵道:「你這小畜牲,如今看在公主和駙馬面上暫且放過了你,等回府去老夫再跟你好好算帳!」
武崇訓趕緊上前攀住張昌宗的手臂,向迎上來的各位客人一一介紹
眾人也不想讓杜敬亭太過難堪,都佯裝不知此事似的高聲寒暄,隨即眾星捧月般把張昌宗迎往大殿。
杜文天望著張昌宗遠去的背影,恨恨地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忠僕陳佳趕緊奉上一方手帕,杜文天擦擦鼻血,心中恨意更盛。本來李裹兒讓他做那件事時他還有些猶豫此時卻是再無顧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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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宴開,大家談笑風生都刻意避開了方纔那件事,不過可以想見,樊川杜家公子調戲民女又被張昌宗暴打一頓的事宴後必定會傳遍長安。
杜敬亭臉上無光,只坐了片刻便聲稱身體不適,向公主和駙馬告辭。
武崇訓知道他心裡不好受,便也沒有挽留。杜敬亭出了大殿,本想找來兒子再教訓一番,向幾個家僕一問,卻無人知道他的去向,杜敬亭只道兒子沒臉見人已經先行離開,便氣憤憤地登車離去。
宮室一角,陳佳提著一隻油桶費力地走過來,拔開塞子,又遲疑回頭道:「公子,真的要點嗎?」
杜文天臉上帶著一個清晰的掌印,一瘸一拐地走上來,一腳蹬翻油桶,將一支火把向前狠狠一擲,一道烈焰「蓬」地一聲燃燒起來,火光熊熊,映著他猙獰的面孔,這才咬牙切齒地道:「點!」
今日宴請賓朋的人是安樂公主和武崇訓夫婦,但是不管是相王五子還是武崇訓夫婦,都不是這場宴會的,張昌宗既然到了,想不喧賓奪主都難,眾人輪番敬酒,楊帆捱了許久才等個機會走到他的面前。
張昌宗看了他一眼,道:「坐!」
楊帆在他身旁疊足坐下,張昌宗端起酒杯,盯著殿上翩躚欲飛的兩行舞姬,低聲說道:「方纔你何必攔我,叫我一劍把他殺了豈不一了百了,杜家又怎麼樣,殺也已經殺了,他們能奈我何!」
楊帆呷了口酒,向輕拋綠袖,朝他媚眼飄飛的領舞美人兒還個笑臉,低聲道:「六郎以為此事只是杜家公子挾怨中傷那麼簡單麼?」
張昌宗神色一動,緩緩扭過頭來,問道:「什麼意思?」
楊帆道:「那個登徒子真有膽量與六郎為敵?再者,此事就算傳遍民間,又如何傳到深居九重宮闕的皇帝耳中?皇帝若不知道,對二郎你又能有什麼損害?可他有本事面謁天顏麼?」
張昌宗目芒驀然一縮,醒悟道:「你是說······他背後有人?」
楊帆沒說話,只是又呷了一口酒。
張昌宗臉色一變,突然轉首看向武崇訓,滿眼殺氣。武崇訓正細心地挑去魚刺,把一塊魚肉慇勤地挾到安樂盤中,全未注意張昌宗凶狠的目光。張昌宗收回視線,低聲問道:「你說他們還有什麼陰謀?」
楊帆道:「楊某也不知道,所以……我們要等!」
話猶未了,一陣硝煙忽地從殿後捲來。宮中帷幔重重,建築又多為木料,再加上有油助燃、有風助勢,是以燒的極快,楊帆猛一回頭,火舌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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