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內廷女官來到御書房,見到李顯,斂衽施禮道:「陛下,皇后有請陛下共用晚膳。」
李顯正在掙扎痛苦之中,他抬起頭,沉重地道:「告訴皇后,朕身體不適,歇下了。」
「是!」
女官不敢多言,再施一禮,悄然退下。
李顯怔怔地坐了半晌,輕輕歎息一聲,慢慢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向他的寢宮甘露殿走去。
夜半三更,若有若無的低吟嬌喘聲終於慢慢停歇,韋後髮絲散亂,滿面潮紅,一雙鳳目半睜半閉的,鼻息咻咻,依舊未能從令人顫慄顫抖的激情中舒緩下來。
她貪婪地抱緊了楊均健碩陽剛的身體,許久許久,才有氣無力地往旁邊一翻,拉過一方軟紗羅巾橫搭在身上,只遮住了肚腹和要害,一雙渾圓**和飽滿的胸膛依舊裸露著。
楊均和馬秦客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味道。馬秦客是個斯文、成熟的男人,他的纏綿也如涓涓流水,讓人在溫柔中盡情地受用,直到達到極樂的境界。
而楊均是個武士,他年輕、壯碩,他可以像暴雨狂風一般,讓韋後體驗到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折騰的她大呼吃不消,可這種強烈的刺激,卻令韋氏這種養尊處優的深宮婦人特別著迷。
今天她心情有些煩躁,特意把楊均喚來,果然在酣暢淋漓中,讓她體驗到了極樂的感覺,身心都得到了極度的舒放。
她的焦慮煩躁,是因為她感覺丈夫李顯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麼,一開始她還沒有發覺,可是當她從御書房離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她對李顯太熟悉了,李顯的掩飾怎能完全瞞過她的眼睛。
她感覺到李顯說起燕欽融彈劾的內容時對她似乎有所保留,可李顯連燕欽融彈劾她婦人干政,會使大唐重蹈武後之劫的事都說出來了,還能有什麼事瞞著她?
自家事自己知,她做過什麼對不起李顯的事,她自己最清楚,不期然地就想到了這件事。
雖然夫妻二人落難房州時,李顯出於感激,對她說過今後凡事都由著她的話。可她當然明白,這其中絕不會包括可以讓她有違婦道。
何況……男人的承諾靠得住嗎?
李顯這種天性涼薄的男人的承諾更加的靠不住。雖然韋後已經把韋家的人充斥了文武兩途,政事堂和羽林禁軍盡皆在韋氏掌握之中,可她清楚,這一切都依附於李顯。
李顯再無能再昏庸。他也是那棵大樹,哪怕李顯這棵大樹已經腐朽了、死亡了。可他依舊矗立在那兒。
而韋黨。則是依附於這棵大樹的籐蘿,哪怕它的枝葉再鮮綠、花開的再茂盛,離開這棵大樹也要軟趴趴地伏在地上。
或許,有一天這籐蘿能把它的根系深深扎進那棵腐朽的大樹,愈發地茁壯起來,直至取而代之。成為一棵新的參天大樹,猶如當年的武媚娘一般。
但她知道,現在還不行。所以,想到李顯可能發現了她的不忠。韋後心中便有一種莫名的煩躁。她清楚,李顯或許什麼都能放任她,但是這種事他不會接受。
「年輕就是好啊!」
韋後輕輕撫摸著楊均健碩、結實的胸膛,眸波蕩漾,有些癡迷。現在她還能回味起方纔他是多麼的勇猛、多麼的強悍,讓她飄飄欲仙,忘卻一切煩惱。
楊均身子一動,想要離開,韋後的手緊了緊,嬌慵無力地道:「今夜不要走了,留下來陪我。」
楊均略一遲疑,道:「秦姐姐還在後門兒等著帶我離開。」
韋後眼皮打架,她柔柔地打了個哈欠,呢喃道:「那就讓她候著吧。」說著把一條豐腴的大腿往楊均身上一搭,甜甜地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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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顯晚上簡單地吃了一碗碧粳粥,已經躺到榻上了,卻翻來覆去無法入眠。燕欽融說過的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進他的心裡,無論如何揮之不去。
燕欽融的死,更像是一塊燒紅了的炭,烙在他的心房上,烙得他疼得慌。李顯烙餅似的翻來翻去,實在忍無可忍,終於披衣而起,他要向皇后問個清楚,否則因著這塊心病,他根本無法入睡。
「陛下!」
兩個俏麗的小宮女跪坐在柔軟的地毯上,倚著巨大無比的龍榻正打瞌睡,忽然驚覺皇帝起身,趕緊爬起來,以為皇帝想要起夜,她們剛往上一湊,李顯便擺手道:「無需侍候,退下!」
李顯走出寢宮,站在廡廊下,望著天邊一輪皎潔的明月,長長地舒了口氣。今夜當值的大宦官楊思勖悄無聲息地從角落裡走出來,躬身道:「陛下!」
李顯擺擺手,道:「朕心中煩亂,獨自走走。」
楊思勖遲疑了一下,道:「陛下既想安靜,不如由老奴一人陪著。」
李顯睨了他一眼,冷哼道:「這是宮裡頭,能有什麼事,退下!」
楊思勖只得躬身退到殿角,李顯伸手一拾袍袂,便向階下走去。
皇后寢宮與天子居處隔的不遠,中間只有一道厚重的高牆。夜深人靜,月華如霜,沒有宮娥頭前掌燈,沒有太監前後隨侍,李顯獨自一人踽踽而行,倒是難得地有了一種輕鬆閒適的感覺。
李顯這還是第一次在入夜之後來到皇后的寢宮,他不想帶人來,向妻子問起這種事本就令人難以啟齒,一旦惹得皇后哭鬧起來,他臉上將更加難看。
畢竟曾有過同甘共苦的患難經歷,他相信同妻子推心置腹地談一談,或者可以打消彼此的一些隔閡。
皇后宮前四個守門的太監都溜到班房睡覺去了,這時節已是深秋初冬,天氣寒冷。而且這些太監都知道晚上主子根本不會出入門禁。
皇后宮的太監、宮娥、女官都是韋後掌權後從六尚二十四司裡邊的清水衙門裡挑選的,韋後知道這些地方的人無權無勢,而且遠離帝后,不會有哪一方勢力從這些人中培植心腹。
她從這些人裡挑選一些人為己所用。示之恩惠,這些人才能對她忠心耿耿,可正因為這些人以前一直沒有侍候過帝后,韋後又是一次更換了所有的人,沒有人指導教訓,所以這些人也不像以前帝后身邊的內侍宮娥一般恪守規矩。
這麼冷的天氣,又知道不可能有人出入,那楊均已被帶入寢宮一個半時辰了,這時也早該離開了,這些守門太監豈會老老實實待在那兒。
李顯來到皇后寢宮立政殿的正殿。才被兩個守燭火的小宮女發現。這兩個宮女正打著瞌睡,忽然感覺有人進來,迷迷糊糊地睜眼一看,不由嚇了一跳。
「噤聲,你們不必通報了。」
李顯立即向她們打了個手勢。他不想大張旗鼓,讓皇后起身整裝。再隆而重之地出來相迎。今夜就像尋常夫妻一樣,好好與她談談心罷了。
兩個小宮女年紀小,眼見皇帝已經示意不得喧嘩,再若高聲必定引得皇帝發怒或生疑,再者這個時辰,想必楊均早已走了。是以不敢多言。
可今夜韋後心中煩躁,特別顛狂了些,**之後疲乏不堪,又因秋夜寒涼。貪戀楊均身體健碩溫暖,沒有讓他離開,抱著他溫存片刻竟然睡熟了,兩個守燭火的小宮女哪知裡邊情形。
李顯慢慢走到皇后的寢居之處,韋後與人偷歡,早將身邊人打發開去,李顯一路登堂入室,竟未遇到一個人,走進皇后寢殿,就見燭火通明,緋色的帷幔垂掛著,一片溫馨。
李顯眸中露出溫柔之意,走過去輕輕一分帷幔,微笑著向帳中一望,含笑的神情突然便凝固在臉上。
韋後玉體橫陳,腰間只搭了一條軟紗羅巾,豐潤而飽滿的玉體艷光緻緻,水靈鮮艷,一條雪白的大腿側跨著,跨在一具**的男人身體上。
那人身材魁梧壯碩,一張英俊迷人的臉龐,可不正是最受韋後青睞的的那個擅長擊鞠的侍衛。
楊均是習武之人,睡覺比較警醒,昏睡之中突然有所感應,突然一張眼,就見一張發紫的面孔正猙獰地瞪著他,把楊均嚇了一跳,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楊均這一坐起,赫然發現鬼一般立在榻前的人竟是當今皇帝,楊均這一嚇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驚恐之下下意識地叫了一聲:「陛下!」
「嗯……?」
楊均驚坐而起,驚醒了韋後,韋後不悅地張開眼睛,陡然看見李顯,頓時也是一聲驚叫,她急忙爬起,掩著胸向床角縮了縮,饒是她素來潑辣,這時被捉姦在床,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李顯瞪著他們,一臉猙獰,瞪視二人良久,李顯的嘴角突然詭異地翹了起來,自嘲的笑容還沒完全綻放,就突然凝固在那兒。他指著韋後,向後面緩緩倒去。
「噗通!」
一聲沉悶的**墮地聲,震得榻上的兩人猛地一顫,過了半晌,韋後才顫聲道:「你……你去瞧瞧,他……怎麼樣了?」
男人終究膽子大些,再說皇后已經被他睡過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楊均想通這一點,倒也光棍起來,他一把拉開帷幔,便赤條條地躍下地去。
楊均見李顯仰躺於地,牙關緊咬,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挪近一步,試了試李顯的鼻息,不由怵然一驚,趕緊並指再向他頸下一探,整個人便呆在那裡。
韋後縮在壁角,抓著紗羅擋在身前,顫聲問道:「他怎樣了?」
楊均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道:「皇帝……已然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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