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公主穿過兩儀門快要趕到太極殿的時候,一個太監忽然尖聲叫道:「公主,不好啦,後面有追兵!」
安樂公主跑的釵橫鬢散,香汗津津,急急扭頭一看,果然看見數十點火光跳躍著向這邊追來。!!安樂這一驚非同小可,腦筋急急一轉,馬上吩咐道:「快,你們去太極殿。」
那太監愣道:「那公主您呢?」
安樂大怒,喝道:「快去!本宮去處,無須過問!否則杖斃了你!」
那太監不敢違拗,愣愣地轉過身,領著一幫太監宮女向太極殿跑去,安樂繼續向前,逾太極殿而不入,而是向太極殿前面的延明門跑去。
出了延明門就是太極門了,在延明門和太極門之間,有禁軍值宿。當然,因為延明門是上了鎖的,外面的兵就算還忠於韋氏也進不來,除非有人從裡邊開門,可這種宮門,光是那沉重的門閂就得六七個壯漢才能搬下,更不要說還加了巨鎖,安樂是出不去的。
她只是想讓那些提著燈籠,跟一隻隻熒火蟲般引人注目的太監宮娥引走追兵,而她則在延明門和太極殿之間找個地方躲起來,巨柱後、欄杆下、石獸旁,只要有個地方藏身,讓她拖到早朝。
可那些太監宮娥們低賤的只是身份,並不是毫無智商任人擺佈的笨蛋,安樂公主的用意他們當然明白,誰也不願白白送死,他們只跑出幾步,就把燈籠一扔,做鳥獸散了。
這一來黃旭昶等人更加認定此處必有大魚,他們一面繼續往前追,一面散開了陣形防止有人逃脫。他們像一張拉網似的。一路搜索向前,不一會兒就抓到兩個宮娥。
黃旭昶向那宮娥一問,得知逃向此處的是安樂公主,不禁有些失望,轉念一想,安樂雖不及韋後重要,卻也是韋黨的重要人物,殺了她仍是大功一件,便趕緊令人繼續搜索。
楚狂歌追過來時就讓許良和陸毛峰率領主力部隊繼續向甘露殿方向進發了,不用擔心會影響整個政變的計劃。因此和馬橋也率領他們的親兵加入了搜索的行列。
三人各率一支人馬,分別向三個方向搜去,不一會就聽延明門下傳來黃旭昶的哈哈大笑:「這一功是俺老黃的,天注定,誰也搶不走!」
楚狂歌聽到聲音馬上率人趕過去。就見黃旭昶帶著十幾個人,手持火把圍成一圈。楚狂歌一邊往裡擠。一邊道:「老黃。殺就殺了,還愣什麼,快趕去甘露殿匯合,飛騎那邊還……」
說到這裡,楚狂歌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已經擠到人群中央。他看到的不是一具屍體,而是一個人,一個跪著的人,一個跪著的美人。
安樂倉促之間逃出百福宮。衣衫都沒有穿的整齊,身上只是一襲白色的中衣,衣料是最名貴、最柔滑的鮫紗,沒有任何的飾紋和其它顏色,也不需要其它修飾,因為穿著它的人,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女人。
鮫紗薄透,玉體若隱若現,她跪伏於地,柔順的秀髮、柔順的衣料、貼著那凹凸有致、曲線跌宕的嬌軀,勾勒出柔順優美的曲線,美妙絕倫。
楚狂歌終於明白黃旭昶為何愣在那裡了,這樣一個女人,誰捨得下手?即便很清楚她的所作所為,很清楚她美絕人寰的僅僅是一副皮囊,可是依舊不忍下手。
李裹兒跪伏在地上,刻意地沉下小蠻腰,讓那纖腰纖纖如勾、不堪一握,讓那圓臀更顯渾圓曼妙,她很懂得如何展示自己的美。
她雙手伏地,臉兒卻揚著,嬌艷無雙的容顏,卻是蒼白到了極點。她怯生生地跪在那裡,彷彿一隻無害的玉兔,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掃過誰,誰就不由自主地垂下手中的刀,他們不僅不忍下手,甚至不忍把利器對著她。
楚狂歌和黃旭昶以前是見過安樂公主的,雖然那時的位置比較遠,他們也不敢一直盯著一位尊貴的公主瞧,但終究是見過的,可那時看到安樂雖然覺得驚艷,卻與此時的感覺截然不同。
全身華服盛裝、高傲不可一世的美麗公主,和衣衫不整,跪伏於地、楚楚可憐、女人味兒十足的美麗女人,給人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此刻她所展現的美麗與可憐是那般扣人心弦。
黃旭昶聲音有些發緊:「老楚,這份功勞,我老黃不要了,還是你……你來吧!」黃旭昶說著轉過身去,他不但不忍看楚狂歌殺人,甚至不忍對這個完美到了極點的女人說出那個「殺」字。
「將軍……」
兩顆晶瑩的淚珠突然滾落了安樂的玉靨,她泣聲道:「安樂只是一個與人無害的弱女子,家國天下,那些皇子王爺們想爭就爭,為何非要牽連我這無辜女子呢?將軍你忍心對我揚起屠刀麼?」
她流著淚,爬到楚狂歌面前,抱住了他的大腿。雪白鬆軟的鮫紗因為她的動作敞開了一些,露出半圓的迷人**,它比初雪還白、它比玉更潤澤,在閃耀的火把光照下,只望一眼,似乎就嗅到了陣陣幽香。
楚狂歌的胳膊比她的大腿都粗,根本無需用刀,他只須一隻手就能捏斷安樂的脖子,可是他胳膊上的筋絡繃起如一條條青蛇,還是拔不出鞘中的那口刀。
楚狂歌狼狽地退了兩步,掙脫她的雙手,把頭仰起,望著那群星璀璨的天空,喉結努力地吞嚥了一下,艱難地吩咐道:「戴崇華,你來動手!」
戴崇華是他的親兵隊長,此刻就站在他的身邊,戴崇華聽了楚狂歌的吩咐,刀在火光下頓時閃出一道道光華,顯見是連刀都握不穩了。
戴崇華不敢抗命,可是一接觸到安樂公主那雙淒婉、悲涼、美麗到極致的目光,他就是下不了手。軍令如山,她的美,連山都能抗起來。
戴崇華小時候聽阿爺講故事,說上古時候有妖女妲己禍亂朝綱,武王伐紂將她擄獲,卻無一人忍心殺她,戴崇華一直覺得這是個很好笑的傳說,現在他終於相信,世上真的有這樣的女人。
戴崇華扭過頭,對他的手下吩咐道:「動手!殺了她!」幾個忠心耿耿、殺人不眨眼的親兵侍衛面面相覷,他們或持著刀,或端著槍,卻無一人願得這份功勞。
安樂公主心中一寬,暗自得意:這些男人,終究抗拒不了她的魅力,這條命可以保住了。她對自己的美貌有絕對的信心,她相信以她的美色,在男人面前無往而不利,除了那個瞎眼的楊帆!
只要今日能不死,她就有把握重新獲得無上的權力與尊榮。她可以誘惑她的叔父李旦,她可以勾引將被封為太子的堂兄,把新的天下至尊迷的神魂顛倒。
到時候,她依舊榮華富貴,今日被她跪地乞求、見過她醜態的男人,都將被她一一除掉,就像……當初戍守黃竹嶺的那些將領和他們的親兵。
她盈盈起立,周圍都是全身甲冑、戰袍濺血的將士,而她卻是嬌媚不可方物的一個女人。剛與柔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火光映在她的身上,皎潔、圓潤、纖細、陰影,構成一副優美絕倫的圖畫。
她優雅地揚起頸項,閉上美麗的眼睛,淒婉地道:「各位將軍既然抓到了我,何不把我交給相王裁決呢?如果叔父真要殺安樂,安樂死了也罷,要是將軍想以安樂的項上人頭加官進爵,那……就請動手吧。」
她頎長的秀項揚著,彷彿一隻絕望的白天鵝,可她展現給這些男人的卻不是那種聖潔的淒美,她的腰有意沉著以凸顯臀部的圓潤挺翹,她的胸高高聳著而且沒有掩飾那半裸的乳 房,週身上下,無處不媚。
「你們不殺,我殺!」
一聲沉喝驟然響起,安樂公主「呃」地一聲,驀然張大眼睛,驚恐地低下頭,看著那穿胸而過的長刀,然後慢慢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刀,握在一隻有力的手中,持刀的人她不認得,生得不算英俊,卻自有一股果敢勇猛之氣。他的手穩穩地握著手中的刀,只是他的頭卻微微側著,沒有看她的眼睛。
殺人者,馬橋!
楊帆與安樂的事情,只有楊帆這位異姓兄弟知道,他知道這個女人是如何的狡詐如狐,如何的睚眥必報,他更清楚這個女人的魅力幾乎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抵抗。
這個女人只要還活著,一定後患無窮。馬橋知道,如果說這天下間還有什麼男人捨得殺她,那就一定是楊帆,可是因為楊帆與她之間的一段孽緣,楊帆一定不會動手。
那麼,就只有他來動手,替他兄弟動手,永絕後患!武延秀死在他手上,安樂公主也將死在他手上,這公母倆終究死在同一口刀下!
安樂公主絕望地軟倒在地,她不想與她的丈夫共赴黃泉,可她終究要不情不願地去了。在天旋地轉、萎頓在地的剎那,她忽然看到一道人影從遠處疾掠而來,身形異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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