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天揚長而去,棲雲亭中諸人一個個張口結舌。。ybdu。過了半晌,崔象生才氣得語無倫次地罵道:「此等粗鄙猖狂之士,也配稱作讀書人?真真是有辱斯文。」
徐伯夷忙道:「先生息怒,斯文敗類總是有的。學生對此人有所瞭解,若依他平時性情,雖然粗鄙了些,卻也不致於如此張狂。依學生看來,他定然是在我們的批駁之下無言以對,是以惱羞成怒,又自知舉人之試難以取中,仕途已絕,這才自暴自棄。」
李秋池也忙緩和氣氛,打趣地笑道:「葉小天這般舉動,那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先生是何等樣人,何必與這般粗人一般見識呢。」
王學政緩緩地道:「不錯,此人定然是被駁斥得啞口無言,是以惱羞成怒。恣狂失態。呵呵,今日棲雲之會,有這麼一個粗鄙狂徒引大家一笑,也是一件樂事,像生,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哈哈哈,浩銘兄說的是,是愚弟執著了。」
崔象生馬上轉怒為喜,一臉怒色盡化春風,他要的就是王浩銘這句話而已。周圍幾個耆老和李秋池、徐伯夷等人也都笑了起來。徐伯夷和李秋池笑著,得意地對望了一眼,心中暗想:「有王學政這番表態,那葉小天本來就算還有萬一錄取的希望,這回也是萬萬不能了!」
葉小天返回岸邊,便對瑩瑩道:「這裡的冷食實在難以下嚥,聽他們之乎者也的說話更是叫人難受,南明河畔風光甚美,咱們何必在這裡消磨時光,不如尋到遙遙,一起溯河而上,遊玩一番如何?」
瑩瑩倒還惦記著棲雲之會是文人墨客們的一次重大聚會,巴望著自家郎君在這場雅會上露臉揚名呢。便道:「小天哥喜歡,咱們改日專程過來遊玩就是,今天有這麼多讀書人在這,尤其是王學政和崔先生那可都是難得一見的人物,還是你的前程要緊,我不嫌悶的。」
葉小天牽住她的手道:「傻丫頭,你不知道,我剛才吟了一首驚天地泣鬼神的好詩,崔先生聽了讚不絕口、王學政更是頻頻點頭,該露的臉我都已經露了。該揚的名也已經揚了,接下來呢,我又與那幾位書生策論,駁得他們啞口無言,臉上無光。凡事當適可而止,我們現在不離開,不是讓他們無地自容嗎?」
「這樣啊……」瑩瑩眉開眼笑地道:「好啊,那我們就沿河遊玩,其實我早煩了呢。嗯……要不要跟我爹說一聲?」
瑩瑩探頭向棲雲亭中望了一眼。卻見她老爹正舉杯在手,雖無豪飲之態,卻大有舉杯邀月的雅意,看都沒往他們這兒看上一眼。
葉小天道:「何必驚動他老人家。我剛才在亭前已經說過了。」
瑩瑩喜道:「那我們走吧,咦,遙遙跑哪兒去了?」
瑩瑩向前方矮丘上望了一眼,恰好看見巨猿大個子從一棵大樹上悠蕩起來。向另一棵大樹上落去,身影一閃,便隱入了重重綠樹之中。瑩瑩向前一指。喜道:「在那兒,我去找他們。」
此時,葉小天在棲雲亭前的一番對答已經迅速傳播開來,周圍席位上的書生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葉小天雖不在乎,畢竟有些不自在,巴不得立刻離開這兒,便道:「好!我沿河往上遊走,你找到他們就來。」
瑩瑩答應一聲,就要往矮丘上跑,葉小天忙扯過一片把大的綠葉把羊腿裹住,對夏瑩瑩道:「你拿去,趁熱讓遙遙也吃嘗嘗。」
瑩瑩拿了羊腿沿著丘陵小道跑去,葉小天撣一撣衣袖,昂然而去。
前方河上懸空的崖石上,安南天本來依照祖父的吩咐趕去棲雲亭畔,恰好聽說葉小天剛才在棲雲亭嘻笑怒罵的一幕表現,急急趕回來把經過對祖父說了一遍。
安老爺子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道:「這葉小天當真是個異類,老夫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像他這麼有趣的人了。」
安南天苦笑道:「當初在葫縣時,孫兒只當他是艾典史,覺得他為人處事獨樹一幟,或可為我安家所用,誰知他卻是個西貝貨。如今這西貝貨搖身一變成了蠱教尊者,更不可能為我安家所用了,爺爺還要見他麼?」
安老爺子微笑道:「見不見的倒沒什麼,不過……誰說他是假典史,如今又做了蠱教尊者,就不能為我所用了?我看,他能發揮的作用,比以前還要大上許多。」
安南天疑道:「爺爺是說……」
安老爺子道:「為我所用的人,不一定就得是我的人。你說他正在考舉人?」
安南天道:「是!」
安老爺子提了提釣竿,換了條魚餌,復又甩到水中,微笑道:「他要考舉人,那就送他一個舉人。」
安南天動容道:「爺爺,這可要耗費咱們一個名額……」
安老爺子道:「誰說要用咱們的名額?這件事我會跟夏家那個老頭子提一提,誰叫他那寶貝孫女和葉小天出雙入對呢,呵呵……,夏家一向不重文教,從來沒有爭過舉人名額,現在夏家想要一個,不過份吧?」
安南天道:「爺爺想給他一個舉人身份,自然是為了讓他做官,可此人匪氣甚重,做事從不按常理出牌……」
安國維淡淡地道:「匪氣不重,做得了貴州的官?按常理出牌,攪得渾這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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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瑩舉著烤羊腿跑進樹林,高聲喚道:「遙遙,遙遙……」
前方樹後突然閃出一道人影,瑩瑩一看那人頓時一呆,吃驚地道:「二姐,你怎麼在這兒?」
從樹後閃出來的那人正是展凝兒,瑩瑩一見展凝兒,嫩臉不由一熱,她可是對展凝兒說過馬上就回紅楓湖,如今卻被她抓個正著。
瑩瑩訕訕地道:「二姐,你不是狩獵去了麼。你每次入山狩獵,都得大半個月才回來,這一次怎麼這麼快?」
展凝兒肅然道:「這件事以後再說,瑩瑩,我特意來找你,是有話想對你講。」
瑩瑩茫然道:「二姐要說什麼?呃……你要不要嘗嘗羊腿?」
展凝兒沒好氣地道:「你跟我來!」
展凝兒轉身就走,瑩瑩猶豫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展凝兒走到一方巨石、兩棵大木中間停住,瑩瑩追上來問道:「二姐,你究竟要跟我說什麼啊?」
展凝兒猶豫了一下。道:「你知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瑩瑩眨了眨眼,道:「他?他是誰啊?」
展凝兒瞪起眼睛,氣道:「你還跟我裝傻?」
瑩瑩乾笑兩聲,道:「哦!你說他呀,他也沒跟我說太多,只是告訴我,他是京城人氏,父親是天牢獄卒,其它就沒講過什麼了。不過,他現在可是銅仁府秀才哦。」
展凝兒道:「就這些了?那他有沒有告訴你……」
瑩瑩狐疑地看著展凝兒:「嗯?」
展凝兒道:「他有沒有告訴你……告訴你……」
展凝兒忽然想到了在雷神禁地的那一幕:葉小天用力掙開巨猿的手指,從崖壁上跳下來,聲嘶力竭地喊著讓巨猿把她救走。望著她安詳地一笑,便舉起刀,義無反顧地衝向蟲海。
展凝兒心頭一熱,忽然有些不忍心向瑩瑩吐露真相了。瑩瑩看著展凝兒。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慢慢張得更大:「二姐,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他在家鄉已經有妻有子了吧?」
展凝兒一呆:「嗯?」
瑩瑩看她神情。只當自己猜對了,大眼睛裡忍不住淚光閃閃:「他怎麼可以騙我?他都有妻有子了還要花言巧語地騙我?」
展凝兒苦笑道:「你誤會了。他並沒有娶妻生子。」
瑩瑩馬上鬆了口氣,眸中淚光仍在,已然喜孜孜地道:「那就成了,就算他已經訂了親我也不怕,嘿嘿!小天哥喜歡我,我也喜歡小天哥,誰也別想拆散我們。」
展凝兒幽幽地道:「那蠱神教呢?也拆不散你們?」
瑩瑩敲了敲腦殼,遲疑地道:「蠱神教?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哎呀……怎麼想不起在哪兒聽說過了。二姐,這蠱神教是什麼?」
展凝兒道:「蠱神教是我們信奉的一個教派,他們住在深山大澤之中,周圍有九峒八十一寨生苗拱衛……」
瑩瑩一下子跳起來,道:「啊!我想起來了,我四十六還是五十二堂兄來著,哎,堂兄太多,實在記不住了,反正是聽他們說起過。蠱神教怎麼了,小天哥跟他們有仇麼?聽說他們很厲害的。」
展凝兒苦笑道:「葉小天和他們沒有仇。只不過……葉小天就是這一代的蠱神侍者,也就是蠱神教的教主!」
「啊!我就知道。」
瑩瑩開心地道:「我夏瑩瑩看中的男人,又豈能是等閒之輩?我就知道小天哥一定是個有大本領的人,果然了不起呢。」
展凝兒道:「可你可知道,蠱神教有一個很特別的規定……」展凝兒實在是按捺不住了,便把蠱神教的規矩一股腦兒對夏瑩瑩說了一遍,夏瑩瑩頓時呆住了,半晌都沒有說話。
凝兒同情地道:「他沒對你說過這件事吧?呵呵,我就知道。二十年吶,你如今才二八年華,二十年後也不過才三十六歲,可他就要離你而去,你能接受麼?」
「為什麼不能?」
夏瑩瑩笑起來,大眼睛彎彎的像一雙迷人的月牙兒:「哥哥們常說,這成親久了啊,朝夕相處的,再深的愛也會變成親情。我和小天哥若能做上二十年夫妻,等他回山做了尊者,再去跟他偷情尋歡,那可要快活一輩子了。」
展凝兒瞪大眼睛看著她,半晌才搖了搖頭,心道:「她的腦筋真的少根弦,我就不該用正常人的心態看她。」展凝兒道:「罷了,該說的我已經跟你說了,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夏瑩瑩甜甜地笑著,看著展凝兒飄然遠去,笑容漸漸隱去,心道:「如果這是真的,你早就知道了吧?那你為何還喜歡他?說來說去,不就是想騙我把他讓給你麼,我才沒那麼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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