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們一定會破案的
正乘坐商場自動扶梯的齊木輕輕咬了一口蘋果,他已經從武思含口中得知了這次案件的詭異之處。
那個兇手應該是假扮米卡卡坐輪椅進去的。但問題在於,他是怎麼離開的。據武思含的陳述,當時她沒看到有人從廁所裡出來。
由於發生了命案,廁所門口拉起了警戒線。但警方已經撤離了現場,他輕易就走進了廁所裡。根據觀察,這裡跟警方調查過的一樣,只能從門口出去,不然兇手插翅難飛。
齊木在廁所裡轉悠了一圈,又逛到清潔間。他對那位曾經出現在案發現場的清潔大嬸十分好奇。但十分奇怪,警方把這個商場的清潔工都召來一一詢問過,沒有人承認在當時經過那個廁所。
那麼,也就是說,清潔大嬸果然是兇手的同夥假裝的嗎?
即便是這樣,兇手又是如何離開廁所的呢?是使用了殺人筆記裡的詭計嗎?
要調閱監控錄像並不難。齊木用一張偽造的假警員證,輕易就騙取了保安經理的信任。他仔細頂著保安室裡的監控畫面,生怕漏過一個不起眼的細節。監控器是安裝在廁所對面的,有一段距離,但仍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李彰言走進廁所,武思含等候在外面。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位清潔大嬸推著平板車來到門口,將標誌牌取下來,打開平板車上的塑料桶蓋子,放進去後離開。一切顯得那麼自然。
齊木將最後一口蘋果咬碎在口腔裡。果汁的芳香洋溢而散。
他可以確定了。
這次的殺人案盜用了他的詭計。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接起來聽沒到兩分鐘,他便懶懶道出一句:「不,我不認識這個人!更不會破案!」隨後掛掉電話,喉頭發出細微的笑聲。
就讓米卡卡受點罪吧。想必這幾天一直跟蹤他的人就是這個傢伙。
「什麼?他竟然說不認識我?」
聽到唐祤複述電話那邊的回復。米卡卡沮喪不已。他現在在警局的審問室,被當做殺人嫌疑犯對待。能洗清他冤情的人非齊木莫屬。於是他拜託唐祤打個電話,可這個腹黑黨居然裝作不認識自己!
「警官……我真的是冤枉的……」米卡卡委屈得都要哭出來了。他千里迢迢來這裡想要破案,沒想到卻成了嫌疑犯。這狗血劇情令人哭笑不得啊。
「得了!這種話我都聽出耳油了。」唐祤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腳,「你還是老實交代罪行,爭取寬大處理!」
「可我真的是冤枉呀!」
「嘖嘖,看來不讓你吃點苦頭可不行哦!那個誰誰誰!把傢伙搬進來!」
「是!頭兒!」
他的馬屁小跟班立即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把懷裡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倒在桌子上。米卡卡很少會詫異到嘴都合不攏的程度,但這次他挺不住了。在他面前,不但有鐵錘、蠟燭、皮鞭、竹籤和烙鐵,對方居然還煞有其事地推進一部據稱是電椅的東西。
他硬生生地吞下一口唾沫。這是要進行滿清十大酷刑嗎?
「警官……刑訊逼供可是犯法的!」
他的好心提醒卻被唐祤一個白眼就全部擋飛。
「嘿嘿嘿。」唐祤即使奸笑,也要擺出那張酷斃了的側臉,「只要你乖乖合作,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嘛。」
「可是,我真的沒有殺人。你不能屈打成招!」
「我可沒有打你哦,我只是替你按摩按摩而已。那個誰誰誰,把他搬上電椅。我告訴你,這可是一部能測謊的電椅。只要你說的是實話,就不用通電。如果你被烤焦了,那只能怪你不誠實了。」
「騙人!我明明看到你的手上拿著遙控器,這是由你控制的吧!」
米卡卡眼神再犀利也沒用,他還是被乖乖地搬上了電椅。手和腳都被銬住,一動不能動。唐祤把椅子拉近了一些,坐在他的面前,那抹奸笑,簡直比牙膏廣告裡的還炫目!
「好,現在開始提問!第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兇手!」
「這個……」
如果答不是,鐵定被電得爽歪歪。如果答是,那就等於認罪了。這個卑鄙的王八蛋。米卡卡心中一團怒火,直想用桌子上的老虎鉗把這個警官亮晶晶的白牙給一顆顆拔下來。
讓他笑得那麼奸!
「快點回答。不回答就當做答錯。現在倒數十秒鐘。十、九、八……」
厄運降臨的時刻隨著倒計時飛快地逼近。米卡卡絕望地閉上眼睛,跟著倒數聲一起默算。他彷彿能聽見電流像毒蛇一樣發出嘶嘶的吐芯聲,他癱掉的雙腳居然奇跡般地輕微發抖。
「三,二……」唐祤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手裡握著的遙控器按鈕即將按下去的那一刻,有人闖了進來——
「手下留人!」
是李小崇的聲音。米卡卡第一次認為他的聲音那麼神聖,如天籟般動聽。
「小蟲哥!救我!」
「放心,米老弟,我不會讓人傷害你一條汗毛的!」
李小崇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一臉精武英雄的帥款:「告訴你,米卡卡不是兇手。」
「怎麼又是你這傢伙……」唐祤覺得頭疼,「你不是應該整理資料室嗎?這種案子輪不到你來管!」
「非也!非也!此事正和本人有關!米卡卡是我請來的偵探,所以他不可能是兇手!」
「偵探?就這個傢伙?」唐祤瞥過來一眼,不相信,「得了,管你偵探還是貞子,反正他就是兇手。李小崇你要是不服,就解開這個案件給我看看。」
「這個……」
手腳功夫他在行,動腦子他可不是強項。李小崇啞口無言,立即從英雄變成了狗熊。他灰溜溜地將目光投向米卡卡。
「米老弟,你沒解開案件麼?」
「沒有……」米卡卡也蔫了。
「所以說,他就是兇手嘛。竟然還不承認。看來不受點苦是不會說真話了。」
說著,唐祤又要按下遙控器。似乎所有的電流馬上就要奔流而出。米卡卡一下子又繃緊了神經。而李小崇也嚇得閉眼衝口而出:「別!他哥是米傑啊!」
「什麼?!」
按著遙控器的手指僵住了。唐祤豎起耳朵,似乎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我說,他哥哥就是米傑!」
深知米傑就是唐祤的偶像,李小崇只得搬出這個大救兵。果然,聽到米傑的大名,唐祤鬆開了遙控器。他是個喜歡持懷疑態度的人,把米卡卡從頭到腳打量得徹徹底底:「你哥真是米傑?」
「是啦。」
雖然不想和那高高在上的哥哥扯上關係,但目前這種危急場面,似乎不這麼說就脫不了身。米卡卡只得點了點頭。
「真的?」
要讓唐祤相信這鐵一般的事實,有點難度。幸虧米卡卡多少也算是在電視上露過臉的人。想當年他跟在夏早安屁股後面,純屬打醬油,但出鏡率不能不說蠻高。再加上最後那一場打敗Joker的重頭戲,他臨時擔任主角,雖說是個一出場就死的角色,但震撼度極高。於是乎,唐祤身後的馬屁小跟班瞄了他半天,終於一拍手掌。
「我認出來了,他真的是米傑的弟弟!我在電視上見過!」
「真的?」唐祤回頭看著自己的小跟班,對方拚命點頭。他總算相信了。待他再回過頭來,那一張笑臉如花兒盛開,「哎呀!是誤會!誤會!原來是貴客!貴客啊!那個誰誰誰,還不趕緊給米……米大爺鬆綁!」
米大爺……米卡卡聽到這樣的稱呼,嘴角抽搐得笑不出來。再說,這個警官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那擦皮鞋的功夫都可以去街邊擺攤了!看著那張笑瞇瞇的臉,米卡卡打心裡發毛。
「叫我米同學行了……」
「米同學!請坐請坐!」唐祤大獻慇勤地把米卡卡抱回到輪椅,又指揮他的小跟班,「那個誰誰誰,還不把桌子上的這些東西拿回去道具房?!」
敢情這些是道具啊。米卡卡望了一眼令他幾乎嚇尿褲子的電椅。果然,這張椅子也是道具。因為唐祤一按遙控器,吊在椅子上的鐵球居然打開,撒出許多彩紙,還掛著一條「祝你生日快樂」的條幅。
惡趣味的傢伙……米卡卡無語。
「嘻嘻嘻,米同學,你肚子餓不餓?」
唐祤那張賤兮兮的表情簡直把他馬屁小跟班的本事都學來了。米卡卡哪裡有吃得下的胃口。可是肚子的打鼓聲出賣了他。他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
「那個誰誰誰!給我訂最高級的壽司!」
審問室裡響起最霸氣的聲音。
多虧老哥的英名庇佑,米卡卡在警局裡受到了五星級的待遇。吃飽喝足不算,唐祤還把自己的辦公室奉獻出來。對米卡卡的要求,他是有求必應。只不過一提到要離開警局,唐祤就面露難色。
畢竟米卡卡仍是頭號嫌疑犯,要離開這裡就得破解掉廁所殺人之謎。然而米卡卡盡了最大的努力,依然沒有找到突破口。唐祤交給他的監控錄像,他反覆來回地看,也看不出破綻。能破解這件案子的人目前只有齊木了,米卡卡對這個見死不救的傢伙真是滿腹怨言。怎麼說兩個人也一起出生入死過,那要放在別的小說裡,絕對有成為好基友的潛質!
「咦?我們可以找夏早安呀!」
李小崇沾了米卡卡的光,這時正坐在唐祤的辦公椅上悠閒地吃著高級壽司。他還把一雙臭腳搭在辦公桌上,距離臭腳幾厘米的地方,正面放著唐祤的單人照。他,絕對是故意這麼做的。
「夏早安現在可能正在夏威夷曬太陽呢!哪裡還顧得上我們!」
這個世界真是造化弄人。連中大獎這樣的好事也會讓夏早安給遇上。
「簡直是走狗屎運了。」米卡卡無奈地評價道。
而這時,地球的另一邊,朝陽似火的夏威夷海灘上,一個躺在沙灘椅上享受著夏日陽光的少女正優雅地喝著冰鎮果汁。突然,她打了個噴嚏——
「誰在咒我咩?!是誰?是誰!」
而咀咒她的人此時還苦逼地留在警察局,試圖破解一樁怪異的殺人案。
白天替代了黑夜。清晨來臨時,米卡卡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他想了一夜,沒有任何進展。而李小崇也幫不上什麼忙,搭著雙腿就在辦公椅上呼呼大睡起來。
「好消息!好消息!」
一大早,唐祤就闖進門來。看到優雅的辦公室幾乎成了垃圾站,他差點氣得七孔流血。李小崇也是的,吃完東西亂扔飯盒不說,一雙臭腳還擱在辦公桌上散發出鹹魚味道。唐祤走過去,一腳把酣睡中的李小崇從椅子上踹飛下來。
「什麼好消息?」
在唐祤頭疼怎麼收拾好辦公室,而李小崇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時,米卡卡也醒了。他問道:「唐警官,你剛才說有好消息?是什麼?」
只好暫時放下整理房間的念頭,唐祤又嬉皮笑臉地彎腰挺臀,爭取給米卡卡留下最美好的形象:「是這樣的,米同學。案件已經破解了,你果然是被冤枉的!」
「真的?!」米卡卡有點意外,「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是這樣子的。今天一大早,我們警方收到一封信,信裡道出了廁所殺人謎案的真相。」
「真相是什麼?」
聽到唐祤說起收到信的時候,米卡卡大約猜出了寄信的人是誰。先拋開那個腹黑黨不提,他反而更關心讓他深陷囹圄的謎案到底怎麼回事。
「是這樣子的。」唐祤娓娓道來,一隻手插在褲袋,又習慣性地裝酷,「關鍵就是那個清潔工。她是兇手的同夥,利用塑料桶把人給運走了。」
「塑料桶?」
不錯,那種塑料桶很大,確實可以藏下一個人。但米卡卡看過監控錄像,沒有人鑽進塑料桶呀。而且要鑽進去,就得打開蓋子。那麼明顯的舉動,瞎子都能看出來。
唐祤似乎猜透了米卡卡此時心中所想。他搖搖手指,「No,No,No!米同學,我們都犯了一個常識錯誤。我們以為人要鑽進桶裡一定是從桶口上面進去的。而兇手就是利用了我們這一慣性思維。因為,那只塑料桶的側面被挖了一個大洞,足可以讓一個人輕鬆地鑽進去。」
「竟是這樣!」米卡卡驚呼。
原來整個不可思議案件的突破口,竟然如此簡單!米卡卡不禁尷尬萬分,有被人耍弄的不爽感覺。他又重新看了一遍監控錄像,從清潔工來到門口,把標誌牌放進去到離開門口,從表面上看沒有異樣。但如果塑料桶背對著監控方向的一側真的挖了一個大洞,兇手確實可以鑽進去藏起來。而清潔工把標誌牌裝進去的舉動只是一個掩飾。誰又會想到,兇手會以此方式離開呢!
「根據信裡的提示,我們在商場附近找到了那個塑料桶,證實了兇手逃離的詭計。不過遺憾的是,那個清潔工還沒有任何頭緒。」
只要找到清潔工,就能知道按鈕惡魔是誰。
又或許,按鈕惡魔是兩個人?
這和前面的案件有所不同,米卡卡曾經推測,之前的兇手都是單獨作案,為何這一次,卻又變成了兩個人?
走出警局之時,陽光正茂盛。
米卡卡深深呼吸了一下這自由的空氣。藍天和白雲,像棉絮一樣溫暖。
「米老弟,真不好意思!我讓你來幫忙,結果你卻差點被人誣陷了。」一邊推著米卡卡的輪椅,李小崇滿臉歉意。
「沒關係。我習慣了。」作為萬年悲催黨,米卡卡早有為真理獻身的覺悟了。
「接下來你要去哪裡住?不嫌棄的話,還是跟我住一起吧!」
前幾天米卡卡就是住在李小崇的出租屋裡。不過,那個地方何止一個亂字了得。更何況李小崇五點鐘就起床嘿嘿呵呵練武,製造噪聲,搞得每次出門,米卡卡都被左鄰右舍用鄙視的目光列隊歡送。他這麼純潔善良的好孩子,可不想再次成為無辜中箭的路人甲了!
「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要去姑姑家裡住。」
米卡卡果斷拒絕了邀請。他姑姑剛好住在這裡。來之前他也給姑姑打了招呼。只是因為暗中辦案的需要,所以暫時沒有去住。現在他的身份已經暴露,反而可以光明正大住進去了。
兩個人剛走出警局,忽聞一陣摩托車馬達聲呼嘯而至。
寂寂的身影停在眼前。只見摩托車手一身黑衣,如同黑夜遺留的碎影。他摘下頭盔來,清爽的短髮,漆黑的瞳孔,瘦削的身材,嘴角習慣性地向左傾斜出一個壞壞的弧度。
腹黑黨來了!米卡卡立即有點頭疼。
「喂,瘸子。在警局裡過得怎麼樣?還好嗎?」一如既往的毒舌,果然不愧是腹黑黨黨主席。
米卡卡微仰著頭,看著齊木。久別重逢的小小感動飛快地煙消雲散:「我不是瘸子。醫生說我終有一天還會站起來的!」
「哎!那恭喜恭喜了!」齊木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個紅蘋果,爽快地吃了起來。米卡卡一直打算,以後送他一個西瓜,好塞住他那張比三鹿奶粉還要毒的嘴巴。
齊木嚼著蘋果,眼睛左右掃視一下:「她怎麼沒來?」
這個她,不用細問也知道是誰。米卡卡簡單複述了一遍夏早安中獎然後去環遊世界的過程,聽罷,齊木發表感言:「原來,這個世界上想錢想瘋的話,真的會中大獎!」
誰說不是!
「不過,就你這種小角色來破案,恐怕會很刺手哦。我勸你呀,腿不好就別到處走了,還是回家歇著去吧。」齊木一腳撐著摩托車,鄙視的視線從45度斜斜射下來。
「啊呸!你這傢伙別得意!我肯定會比你早破案的!」
「真有鬥志!不過,有鬥志可是不行的。也不想想是誰把你從警局裡救出來的。反正我話就說到這裡了,希望你別妨礙我。要知道,我可是遇神殺神,佛擋殺佛的人!」
最後一句話,在法律上已經構成了恐嚇罪!米卡卡才不會這麼輕易被打倒。他剛要握緊拳頭,像少先隊員那樣在國旗下發誓,結果齊木已經戴上頭盔,踩下油門。「突突突」響的摩托車帥氣地在地上畫出一圈,排氣管對準米卡卡「噗噗」噴出黑煙後,風一般地開走了。
臉被噴成非洲黑人的米卡卡沉默許久,眼角緩緩流出兩滴眼淚。
欺負好孩子的壞蛋!
「小蟲哥!兄弟!」米卡卡激情高漲地緊緊握住李小崇的手,那張黑糊糊的臉多麼滑稽搞笑,偏偏他還說出那麼正義的話,「我們一定要,捉到按鈕惡魔!捍衛世間正義!」
「好……好……」
好想笑啊!李小崇拚命忍住想發出笑聲的嘴角。因為忍耐過度,他的肚子開始疼了起來。但他依然緊握著米卡卡的手。
「我們一定會破案的!啊噠!」
陽光下,非洲黑人和功夫巨星的搭檔組合光輝萬丈地誕生了!
當晚,米卡卡順利地搬進了姑姑的家裡。姑姑對他的到來十分熱情,特地做了一桌好飯菜。而和他同年的表妹蕭夕薇也拉著他閒話家常了好久。吃晚飯的時候,大家無意中談及了最近發生的一連串案件。
「表哥,你知道犯人是誰了嗎?」蕭夕薇隔著餐桌問。
「還沒有呢。不過這次的案件出現了兩個兇手。」米卡卡老老實實地回答,他有點擔心表妹,「小薇,你是不是也收到按鈕了?」
「嗯。」蕭夕薇露出擔憂,「聽說按鈕按下去,就會死,是嗎?」
姑姑聽到這兒,臉拉下來:「別老說不吉利的話!表哥可是有名的偵探!他一定會把按鈕惡魔捉到的!是吧,卡卡?」
「嗯!姑姑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都會保護表妹的!」米卡卡咬著雞腿發誓。蕭夕薇似乎也安心了。
突然,電話響了。蕭夕薇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神情微微一愣,隨即離開餐桌走到陽台上,她緊張地打開手機:「喂?怎麼是你?」
來電的人是她最不喜歡的郭月琪。畢竟對方曾經搶過她心愛的男生。但郭月琪的語氣顯得很慌張:「小薇,我會死的!我會死的!」
「怎麼了?」蕭夕薇眉頭微皺。
「按鈕惡魔,它,它在追我!」
「什麼?」蕭夕薇不信,「別說傻話了。按鈕惡魔已經死了。」說這話的時候,她小心回頭望了一下客廳。媽媽和表哥依然在邊吃飯邊聊著家常。
「不不不!它沒死!它還在!我知道的!它還在!」郭月琪的語氣出乎意料地肯定,「我的按鈕被按下去了,是按鈕惡魔干的!」
聽到這裡,突然一層寒意在皮膚上蔓延。蕭夕薇壓抑住心中的不安,力求平靜地問:「可能是誰不小心按下去的吧。別忘了,按鈕惡魔死了,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在蕭夕薇的安撫下,郭月琪總算冷靜了一些,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道出。原來她是美術生,今天去畫室接受黎霓輔導時,突然發現自己放在書包裡的按鈕被按下去了。本來她也不怎麼當一回事,結果晚上從補習班回家的時候,她發現有人在跟蹤自己!而且感覺得到那個人懷著深深的殺意!
「這說不定是你的錯覺吧。」聽完整個過程,蕭夕薇依然持懷疑態度,「別想那麼多,趕緊回家吧。我還在吃晚飯呢。」
「好吧。那我先掛了。」感受到對方的不耐煩,郭月琪也不好再說些什麼。等她抬起頭觀看四周時,她發現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了。冷冷清清的公交站,氣氛格外詭譎。終於,一輛載滿人的公交車駛了過來,如同獲救般,郭月琪緊繃的身體頓時得到了極大的放鬆,她剛要衝出公交站,一團黑影從她的頭頂籠罩下來!
吃過早飯,米卡卡便和蕭夕薇一起出門上學。他自然不是橘子高中的學生。只是他接受了該校校長的委託,要將事情查得一清二楚。而且,同時可以保護表妹,一舉二得。
在公車上,蕭夕薇似乎有心事,一聲不吭地望向車窗外頭。南方的天空廣袤而又綿延,高低起伏的藍色彷彿將遺漏一地。當公交車行駛到一個站牌時,車廂裡不知為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所有人都在往外看,小道消息隨即在七嘴八舌的傳遞中迅速蔓延開。
「哎呦!死人了呢!」
「聽說是個女高中生。昨天晚上就死了,不過今天早上才被人發現。」
「是搶劫嗎?」
「不,不。你們聽說過最近發生在橘子高中的按鈕惡魔嗎……」
霍地,蕭夕薇驚醒般站了起來,在司機快要關車門之際,她大叫著衝了下去。米卡卡意識到有事發生,也趕緊跟著下去。只見公交站牌被警戒線圍了起來。幾個警察正在現場取證。
「喲喲!是米同學!」聽到這把聲音,米卡卡心裡一沉。抬眼一看,果然是唐祤領著他的小跟班走了過來。
今天他換了一套黑色西服蝴蝶結,皮鞋也換成棕色。唯一不變的是那抹了發膠油亮油亮的髮型,以及那張足以去拍廣告的露齒笑。「什麼風把你老人家給吹來了?」
「我才十七歲,還是翩翩少年呢……」米卡卡受不了唐祤的馬屁話。但他瞄了一眼那邊被白布覆蓋的屍體,問道:「出什麼事了?」
「有一個女學生死了。是按鈕惡魔干的。」唐祤回答得十分爽快。
「哦?有什麼線索嗎?」
「不。」這一句更加爽快,唐祤走到屍體旁,像怕弄髒手似的用手帕將死者書包裡的按鈕掏出來。「只知道……跟以前是同樣的作案模式。這個按鈕正是死者所有,叫……」他細看了一眼按鈕上的名字,「叫郭月琪。」
這個名字像劃過拋物線劃扔過來,擊中身後的蕭夕薇。她恍如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兩腳微微一軟,退後幾步,卻支撐著沒有跌倒。清晨的陽光不熾熱,她卻感覺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在灼燒,難受極了。
昨天晚上和郭月琪的通話猶然在耳,「按鈕惡魔沒有死!他還活著!」這應該是她生前發出的最後的警告。可這怎麼可能?蕭夕薇百思不得其解,同時一種冰冷恐怖的感覺觸及了心底深處,彷彿有個宛如黑影般存在的惡魔在耳邊奸笑。
下一個人就輪到你了。他如是說。
冷汗疊疊,蕭夕薇猛然想起書包裡的按鈕。打開一看,幸好還在。而在那邊,唐祤已經揭開白布和米卡卡一起察看屍體了。兩個人的縫隙間露出死者蒼白的臉。那扭曲的屍體,一雙瞪大的眼中,佈滿的是對這世界不可置信的、絕望的、疼痛的光。
那,就是郭月琪。
「怎麼了?」
米卡卡推著輪椅回來時,他已經察覺到表妹的異常。她看起來嚇壞了,每一根骨頭都在發抖似的。對他的問話也彷彿沒有聽見。
「這是你朋友嗎?」米卡卡很快意識到死者和表妹的關係。他之前調查過,按鈕惡魔針對的都是橘子小學六年三班的畢業生。
「嗯……」蕭夕薇點了點頭,那戰慄的身體像風一吹就會倒,「表哥,我……我……」她抱住書包,欲言又止。忽然她想到了什麼,拚命拉開書包拉鏈,將紅色按鈕掏出來,塞到米卡卡的手裡。「表哥,這個你替我保管!求求你了!」
如果交給名偵探表哥保管,應該會更加保險。米卡卡拿著按鈕,「可以是可以啦。不過,到底出了什麼事嗎?」他發現蕭夕薇的表現有點奇怪,不僅僅是見到朋友屍體的那種慌張,而且,似乎知道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她什麼也不肯說。
來到學校,米卡卡作為校長委託的偵探,一上午都在轉悠,試著找到一絲蛛絲馬跡,不過白忙活了一場,他什麼也沒有查到。課間的時候,米卡卡也跟其他人一樣在校園裡休息,好幾次齊木的身影從他眼前掠過,等他追上去,卻又不見了。這個腹黑黨黨主席想必在躲著自己。切,這次如果不先他一步破案,鐵定會永遠被他給看扁的!米卡卡雖然下定了決心,但對於案件的棘手程度,他十分頭疼。第三節課間,他看到齊木和那天廁所殺人案的目擊證人武思含走在一起。他好不容易追過去了,齊木卻又不見人影,只有武思含一個人往教學樓方向趕。
「等一下。」米卡卡忍不住了。他要知道這個女生和齊木是什麼關係。
武思含停下來,彷彿早知道他要問什麼似的,她蹦出一句令米卡卡差點噴血的話,「對不起,小瘸子,我什麼都不能說。」
「小……小瘸子……」
米卡卡此時的嘴角,患了抽搐症。這個女生太無禮了吧!但她滿是歉意,大概是感覺自己說得也過分了。「對不起……這個……是我的Boss叫我這麼叫你的……」
「你的Boss是齊木?」
「是呢。」武思含突然又意識到說漏了嘴,慌忙擺擺手,「不不不,小瘸子,我什麼都不能說。我先回去。」她轉身就跑進教學樓的樓梯,米卡卡追不上,留在原地僵硬著嘴角。
可惡的黑葵A!可惡的齊木!別以為長著一雙高挑的長腿就可以欺負人!
米卡卡氣死了。
蕭夕薇擔心了一個上午。
死亡正在逼近她。按鈕惡魔沒有死,那麼它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嗎?每每想及此,她都害怕極了,自然連上課也是渾渾噩噩,好幾次被老師點名都沒有回答出問題。她不在乎老師的嚴厲批評,只是關心該怎麼辦。
她應該把那件事說出去——關於李彰言被殺的真相。但是,誰又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人呢?她環顧教室,目光在每個人身上掃過。這些人不能信任,因為按鈕惡魔可能就在其中!告訴米卡卡嗎?不,他是偵探,會大義滅親的……
為此困擾不已的蕭夕薇將目光移向窗外時,她忽然心安了。視線停留在對面實驗樓的畫室,她可以找黎霓老師商量啊!老師一定會幫她保守秘密的。
下課後,蕭夕薇直接去畫室了。
這一節沒有美術課。黎霓拉下窗簾,關上門,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拿起雕刻刀,藉著日光管明亮的光芒,在一尊石膏像上慢慢划動著。刀鋒剔除多餘的線條,一張栩栩如生的輪廓逐漸成形。當她停下刻刀,她看著那張漸漸熟悉的臉,突然眼眶裡就鋪滿了悲傷。
對不起……她在心裡輕輕說道。突然,門口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老師,你在嗎?」
是學生來學畫畫了嗎?黎霓拉過一塊白布罩住石膏像,然後才過去開門。開門之前,她沒忘了揉掉眼睛裡的淚。
「小薇,是你啊,進來吧。」來者是蕭夕薇,她曾經的一個學生。
「現在沒有其他人在嗎?」看到畫室裡冷冷清清,蕭夕薇反而鬆了一口氣。
「找我有什麼事嗎?」坐下後,黎霓笑著問。她能看出蕭夕薇心事重重。
「是這樣子的……」蕭夕薇停頓了一下,在腦海中構思好台詞,以便能很好地說出整件事情。但她同時在遲疑——老師真的值得信任嗎?不會把她要說的事情洩露出去吧。
大概看穿了她的心思,黎霓依然微笑:「老師是個很會保守秘密的人哦。小薇,你可以放心說出來。」
得到保證,蕭夕薇也下定了決心:「老師,是關於李彰言被殺的……」
話到這裡,便中止。又有人來了,並且敲了敲門:「黎霓老師,我幫你拿顏料來了。」
汐沫站在門口,笑得迷人。
「哦。謝謝你了。幫我放在這裡吧。」黎霓指了指牆角。
「好的。」汐沫爽快地搬著顏料走過去。經過石膏像時,披在上面的白布竟恍然掉落,「咦?這是誰呀?」汐沫撿起白布,看著石膏像認真欣賞起來。
「這……這是我亂作出來的……」黎霓有些著急,快步走過去將白布重新蓋住石膏像。但她的動作太遲了,蕭夕薇已經看到那石膏像的模樣。那熟悉的五官,天真的笑容……即便過了這麼多年,蕭夕薇也不會認錯,那個石膏像……是蔣木木!
老師為什麼要做蔣木木的石膏像?而且還要這麼神秘?而且,最奇怪的是,為什麼她回來之後,就恰巧出現了按鈕惡魔?對了……按鈕惡魔……郭月琪說過,她的按鈕是在畫室時被按下去的……
「小薇,你怎麼了?」送走汐沫後,黎霓走回來,拍了拍蕭夕薇的肩膀。
「不,沒事……沒事了……」黑色的恐懼衝出來,蕭夕薇壓抑不住。她想到了最可怕的可能性。如果真是這樣,她無異於送羊入虎口。「那個……老師,我先走了……」她想再怎麼假裝冷靜也做不到,站起來時把椅子都碰倒了。
「小薇,你沒事了?臉色很難看呀。」
黎霓親切的面容此時看來,卻如同戴了一張假面具。蕭夕薇已一身冷汗,迫不及待地走向門口:「沒事。真的沒事!我要回去上課了!」說完,她就打開門,逃命似地跑下了樓梯。
聽著那咚咚咚遠去的腳步聲,黎霓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那尊藏在白布下的石膏像。
終於,被發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