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池騁朝郭城宇問。
郭城宇晃了下脖子,示意池騁就在身後的房間裡。
這是一家酒吧的地下室,陰冷陰冷的,只有兩個大燈泡散發著微弱的光芒。被關在裡面的人,就是那天合夥把吳所畏送到池遠端手裡的三位。那兩名壯漢是池遠端屬下找來替他辦事的,另一名警察是上頭臨時指派去幫忙的。
地下室的門砰的一聲開了,池騁凜然的身影晃蕩進來,如鷹的目光銳利地掃視一圈,周圍的空氣驟降了十幾度,整個房間陰冷駭人。
池騁邁的每一步,都像鐵錘鑿地,震得心臟都在微微抖動。
距離池騁最近的那個壯漢,脊背浮起一層虛汗。
池騁走到他身邊,靜靜地凝視著他。
「知道你打的是誰麼?」
壯漢張開嘴,還沒說出話來,池騁一記重拳掃到了他的腮骨上。
將近二百斤的大漢,硬是被這一拳掃出半米遠,腦門兒搓出一條大口子,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印。臉朝下嘴巴微微張著,流出一大口血吐沫和三顆槽牙。
片刻過後,房間內才傳出壯漢痛苦的嚎叫聲。
「啊啊……疼死我啦……」
池騁猙獰的面孔絲毫沒因為這聲嚎叫有絲毫的緩和,他單膝跪在壯漢胸口上,一隻手攥住壯漢的胳膊,另一手攥拳,狠狠朝壯漢的手指砸去。
池騁的拳頭堅硬如鐵,一下一下砸在手指上,力度絲毫不弱於錘子。壯漢發出殺豬一樣的嚎叫聲,伴隨著骨頭碎裂的恐怖聲響,在房間內殘忍的蔓延著。
旁邊的壯漢眼睜睜地看著同伴手上的指甲蓋由紅變紫,由紫變黑,最後完全從指尖脫落,還帶著被剜下來的碎肉。
整隻手血肉模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面目了。
池騁將目光緩緩移向他。
這個壯漢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往門口沖,池騁兩大步飛跨過去,一個相當於幾百公斤重量的側踢狠狠楔在壯漢的腰眼處。
壯漢撕心裂肺地嚎了一聲,衝撞到旁邊的牆壁上後在地上滾了兩圈,被池騁一腳蹬在脖頸上。
「大哥,大哥,我求求你了……」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哭花了臉。
池騁面無表情地架起壯漢的一條腿,在他驚恐萬分的目光中,兩隻手狠狠扳住他的小腿,阻止其回彎。一隻腳抬起,重重地朝膝蓋以上的部位砸下去,立刻聽到卡嚓一聲。
壯漢眼珠子都瞪圓了,嗓子像被堵死了,喊都喊不出來。
池騁又一腳下去。
壯漢疼得整個人在地上痙攣抽搐。
池騁一腳接著一腳,上演了一出殘暴的反關節酷刑。
最後,只剩下一個警察。
攔著吳所畏不讓走的警察。
這名警察癱倒在地,面白如紙,褲襠濕了一大片。在局子待了這麼多年,打人的見多了,可這麼打人的,還是頭一回見。
池騁緩緩地朝他走過去。
他嘴唇反覆開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大汗珠子成串的從腦門滑落。
池騁直接從旁邊抄起一條板凳,結結實實的甩在警察的腿上。板凳散架,一條凳子腿兒楔在警察腿上,上面有一根鋼釘,直直地穿透警察的腳腕,扎進牆面兩寸深,將這條腿狠狠地釘在了牆上。
郭城宇站在外面,聽著裡面的嚎叫聲已經有點兒變調了,便朝剛子說:你在這盯著,我進去瞅瞅。」
這也就是郭城宇進去了,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沒法把池騁從裡面拉出來。
他壓抑得太狠了,已經足足有三天沒見到吳所畏,對他的情況一無所知,心中的苦悶已經快把他憋瘋了。
池遠端手中的勢力遍佈整個京城,他最擅長的事就是藏人。
他既然把吳所畏扣下了,就有本事不讓池騁找到。
由於他的身份特殊,外出都有保鏢和警衛隨行,即便派人跟蹤也不能近身。這三天來,他白天除了忙於公職,時不時進出一些酒店會所,行蹤不定。等他從這些地方出來,池騁的人再進去,費盡周折打探到池遠端停留的房間,那裡早就被清空了。
晚上,池遠端如同往常一樣回家睡覺。
池騁太瞭解池遠端了,直接質問沒有用,正面起衝突更沒有好處。池遠端現在就盼著池騁跟他硬來,好給他一個狠治池騁的借口。
所以池騁只能智取。
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鎮定多久,吳所畏和那批蛇不同,那批蛇被藏個一年半載,他除了擔心沒別的。可吳所畏就不同了,吳所畏被人扣下,他這邊簡直是抓心撓肝的。
剛子帶著幾個人進了地下室,把那三個昏迷不醒的人架了出來。
「送到醫院還是……」徵求池騁的意見。
池騁陰沉著臉說:「誰找來的就送到誰那去。」
剛子點點頭,示意那幾個人跟他走。
郭城宇長出了一口氣,拍了拍池騁的肩膀。
「這麼給送過去,不得把老爺子氣死?」
池騁腦門青筋暴起,作為兒子,有些太損的話實在不好背後說。
郭城宇瞧池騁的面色不太對勁,忍不住開口問:「你不會要來強的吧?」
池騁叼著一根煙,眉骨處散發著逼人的寒氣。
「說不準,狗急了還會跳牆呢。」
郭城宇拍拍池騁的胸脯,「你去了就是自投羅網,你的心肝還在老爺子那,你可別把自個折回去。」
池騁沒說話。
郭城宇拽住他沾滿了血腥的手,淡淡說道:「走,去我那。」
誰也想不到,池遠端竟然又把吳所畏帶回了家。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池騁那天來了家裡,踢開門發現池遠端已經把吳所畏挪窩了。
其實池遠端只是帶著吳所畏在外住了一天,第二天就把他帶回來了。
而他白天行蹤不定,頻繁進出那些酒店會所,也只是一個幌子而已。
按照常規思維,池遠端一定會把吳所畏藏在某個地方,派人嚴加看管,自個該幹嘛幹嘛,哪能想到他會和吳所畏同吃同住?
就是池騁,也沒想到他的傍家兒會被親爹「包養」在家裡。
事實上,這兩天吳所畏的日子還算不錯。有吃有喝,可以隨便在房間裡走動,還可以看電視。就是不能出門,不能和外界聯繫。
他一點都不把自個兒當外人,家裡的櫃子都讓他翻過來了。
下午他無意間翻到一盤老式錄像帶,上面標注的時間是一九九幾年的,還有一排模糊的圓珠筆字。
「兒子五歲留念。」
一看是池騁小時候的,吳所畏頓時來了興致。找到老式的錄像播放機,把錄像帶插進去,興沖沖地盯著看。
沒一會兒,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出現在屏幕上。吳所畏噗嗤一樂,敢情池騁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池遠端喊了一聲「兒子看鏡頭」,小池騁霸氣轉身,吳所畏又是一樂。
哎呦我操,那個時候小眼神就這麼犀利了。
鏡頭跟著池騁走,池騁抱著一個大飯碗,坐在陽台上扒飯。吃完之後,把碗和筷子麻利兒往窗戶外頭一扔,拍拍手,動作瀟灑的回了屋子。
然後就是鍾文玉焦急地追問。
「你吃完飯的碗呢?是不是又扔出去了?我跟你說多少回了,那碗還能再使呢!!」
吳所畏拍著大腿狂樂。
把這個鏡頭倒回去來來回回看,看了好幾遍還是笑,這個天生的小敗家子兒!
池遠端回到家的時候,吳所畏還在那重溫呢,肆無忌憚的笑聲從書房一直傳到門口。池遠端為了被打的仨人生了一肚子氣,回來竟然聽到吳所畏在那笑,心裡能舒坦麼?
走過去朝吳所畏問:「在這待得還挺高興是吧?」
吳所畏的心思還沒拽回來,聽到這話想都沒想就嗯了一聲。等嗯完發現不對勁了,抬頭看到池遠端的目光,當即關上播放機,灰溜溜的回了臥室。
晚上,吳所畏想起那段錄像又笑了,笑著笑著心裡就不是味了。
如果池騁在身邊該有多好?他一定要拿這事擠兌擠兌他。
這麼一想,心裡又開始翻騰,唯一能解他相思之苦的就手中這塊表了。
於是,吳所畏無聊地調整著表針。
池騁倚靠在床頭,手在小醋包的身上撫摸著,突然感覺到表針一陣顫動。
低頭看去,時間變成了五點十五分零秒。
心裡猛的一震,瞳孔開始發熱。
「530(我想你)。」
然後,吳所畏對著表盤發呆,也不知道池騁能不能看明白。
正想著,表針又開始飛轉。
池騁把時間調成了五點五分十五秒。
「513(我也想)。」
吳所畏心裡酸澀澀的,眼眶一下就濕了。
然後他開始慢慢地轉動表針,轉出了兩個時間。
「895(不救我),376(生氣了)。」
下午還對仇人殘忍施暴的池騁,這會兒眼中滿滿的柔情。
「87(不氣)。」
吳所畏又回了個,「97(就氣)。」
池騁揚唇一笑,調成了五點十分零秒。
「520(我愛你)。」
吳所畏一瞬間就澎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