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紅豆杉是我國一級瀕危保護植物,國家明令禁止移植或者採伐,所以丟了紅豆杉的事情沒法報警,只能依靠公司內部的人力進行調查。
「3號那天晚上,監控器完全處於失效狀態,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恢復正常,我們猜測小偷就是在這段時間作案的。」二雷說。
王中鼎問:「你們採集監控器上的指紋了麼?」
「監控室內的操作器、監控探頭、鐵門上均未發現任何指紋,不僅沒有指紋,連可疑的腳印都沒有。我覺得作案人員應該是覬覦已久,並且經過嚴密策劃的。」
馮俊忍不住插口道:「既然他把樹幹偷走,肯定是要運出去的。那門口呢?門口的情況你調查了麼?」
「同一時段門口的監控設備是正常的,當時正處深夜,進出車輛非常少。我們對出現的幾輛車逐一排查,沒有發現裝運過樹幹的痕跡。」
馮俊疑惑不解,「難道除了門口還有其他通道?咱們公司每道牆上都遍佈著警報器,別說扛著一根樹幹,就是赤手空拳也很難躍出去。」
「我懷疑,這根樹幹到現在還沒運出去。」二雷一語中的。
可惜瞬間就被馮俊給否了,「既然策劃得如此周密,肯定會考慮到運送的問題。我倒不懷疑樹幹還留在公司,我懷疑內部有人接應。」
一聽說有「內賊」,三個人的腦子裡不約而同地閃過一道身影,沒辦法,誰讓某人喜歡夜間行動,且有過偷罐頭的不良記錄呢?
於是二雷又真相了,「會不會是韓東?」
不料,馮俊又把他給否了,「一個連零食都要打包寄出去的人,偷到這麼一根天價樹幹,早就揣著錢跑了,還會老老實實待在這?」
「應該不是他……」王中鼎也在旁邊附和,「他沒理由偷樹幹,如果他真的是缺錢或者惡作劇,完全可以偷表。」
辦公室陷入一陣沉寂,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王中鼎先開口:「算了,你們各忙各的去吧,這是日後再議。」
馮俊和二雷剛一出去,王中鼎就撥通了韓東的電話。
「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每次去見王中鼎,韓東都會在路上做很多準備工作,想想什麼表情惹人反感,什麼動作招人膈應,什麼話討人嫌……所以王中鼎每次看到的韓東都是一副沒正經的浪蕩樣兒,不打招呼也不瞅他一眼,進門直奔沙發,坐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過兩天有個簽約儀式,你也要參加,自己準備一套像樣的衣……」
王中鼎話還沒說完,就被韓東硬生生地打斷。
「沒有!」
「沒有不會買麼?」
「沒錢!」
「公司發給你的那些生活費呢?」
還有臉提生活費……韓東暗暗腹誹:那點兒錢還不夠我買釘子的!原以為自製木床能省錢,結果光工具和零件就花了好幾百,早知道就不砍那棵破樹了。
王中鼎知道韓東認錢,就沒跟他一般見識,直接說:「這次的服裝由公司提供,下次再參加活動就要自己準備了。」
韓東眼皮向上翻著,愛答不理地嗯了一聲。
「還有,關於藝名就定你的本名了。」王中鼎說。
韓東難以接受如此平庸的名字,「為啥不能叫韓天王?」
「響亮不等於嘩眾取眾。」
「那為什麼不能叫尼古拉斯。如來?中西文化的結合,多個性啊!」
「你怎麼不叫『尼古拉斯。我勒個去』呢?既有中西文化的結合,也有低俗和優雅的碰撞,更個性。」王中鼎說。
韓東那奇怪的笑點又開始作祟,在沙發上打滾蠢笑,「尼古拉斯。我勒個去……尼古拉斯。我勒個去……哈哈哈……尼古拉斯。我勒個去……哈哈哈……」
王中鼎一開始還沉著臉呵斥兩聲,後來被韓東的「鴨子叫」徹底打敗了,似笑非笑的口吻勒令道:「行了,別沒完沒了的。」
韓東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
王中鼎回歸正題,「一直想問你,你對自己的發展定位有什麼建議?對自己的風格類型有初步的構想麼?」
「我想成為什麼風格就可以成為什麼風格麼?」韓東問。
「不一定,要看你的可塑性了。」
「我的可塑性絕對沒有問題,就看你們肯不肯下血本為我包裝了。」
「先不要談這些,就說你的初步想法。」
韓東想了想,說:「我給自己的定位就是高冷型。」
「高冷?」
「不是李尚那種做作式的矜貴,而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高傲冷漠。平時惜字如金,但只要我一開口,下面就會暈倒一大片那種。」韓東大言不慚地說。
對於一個在現實生活中都找不準定位的人,問他這種高深的問題簡直就是找虐,王中鼎繼續下一個話題,「接戲方面有什麼偏好或者禁忌麼?」
「沒有禁忌,我不像某些人那麼裝逼,吻戲不接、床戲找替身之類的。哪那麼多臭毛病啊?你是幹嘛的?演員知道不?既然幹了這行,就得有為藝術獻身的精神!只要他們不愛拍的,都交給我來拍!吻戲、床戲什麼的多多益善,沒有我也不說啥。」
一翻慷慨陳詞過後,韓東還有點兒小後悔,我剛才是不是表現得過於真性情了?是不是應該裝逼一下才會招他膈應啊?
王中鼎用一記冷眼回復韓東:你想多了。
「還有麼?」王中鼎問。
韓東乾笑兩聲,「沒了,暫時就這麼多。」
「把你頭髮理了。」王中鼎突然說。
「啊?」
「把你的小辮剪了,換成短髮。」
這可要了韓東的命,當即反駁道:「不行,這是我的命根子,絕對不能動。」
王中鼎起身朝韓東走了過去,「怎麼就不能動了?」
「我天生自來卷,留短髮不好看。」韓東急忙後退。
王中鼎依然朝他逼近,「自來卷對於造型師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很容易處理。但是你這個小辮太礙眼,必須得剪了。」
「你要敢給我剪了,我當場自殺!」韓東詐唬一聲。
這麼一來,王中鼎就更想見識見識這頭稀罕的卷毛了。結果距離韓東還有八丈遠,就聽到韓東慘叫出聲,還從衣兜裡掏出一個鑽頭。
「我沒開玩笑,你要敢過來,我就拿這個給你打眼兒!」
王中鼎一臉黑線,「你怎麼裝著這種東西?」
額?韓東自己也愣了一下,我咋把做床的零件給揣過來了?
很快,王中鼎又發現了異樣,韓東的三個手指都貼著創可貼。
「你這手是怎麼弄的?」
韓東整天和錘子、鑽孔器、刨花刀打交道,手指難免受傷,但他沒有說出實情,只是敷衍道:「還能怎麼弄的?刀子割的唄。」
王中鼎剛要走上前去查個究竟,門鈴就響了。
「王總,找您簽字。」
韓東急忙趁這個溜到門口,頭也不回地逃竄了。
回到宿舍,韓東看到電腦桌上放著一雙木工專用的防割手套。扭頭朝外看了一眼,張星湖自從接戲就很少回來了,大多時候只有俞銘一個人。
韓東瞬間勾起唇角,得瑟,臭美,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覺得他可人疼似的。
「嘿,你給我買的啊?」明知故問。
俞銘還是那副冷淡淡的樣子,不承認也不否認。
韓東卻是個人來瘋,特別禁不起煽動,給點兒甜頭就找不著北了,湊到俞銘身邊一個勁地黏糊人,「行啊,小銘銘,有點兒良心啊,看來哥們兒平時沒白疼你。」
俞銘忍無可忍,「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兒?」
「哈哈哈哈哈哈……」
晚上,王中鼎加班,二雷在旁邊悄無聲息地處理雜務。
「化妝間還有人麼?」王中鼎突然問起。
「下面一層貌似有,楊莉的封面在趕進度,她明天要去台北。」
「看看她們進展得怎麼樣了,如果人員夠用,就請上來一位造型師。」
二雷點點頭,剛要往外走,又被王中鼎叫住了。
「還有,想方設法把韓東弄到這來。」
二雷看了看表,「現在已經兩點多了,他估計睡了吧?」
「就是要等他睡的時候行動,白天他不會配合的。」
「不會把他吵醒麼?」二雷有些擔心。
王中鼎卻很篤定地說:「他這個點已經睡死了,即便有反應也是夢遊。」
二雷瞬間覺得自己去抬的不是一個未來的巨星,而是一個巨嬰。
大概二十多分鐘後,韓東和造型師全部就位,就差王中鼎一聲令下。
王中鼎看著韓東那一腳都踹不醒的呆樣兒,竟有點兒不忍心,但再看到韓東那礙眼的兔尾巴小楸楸,又狠下心來說:「動手吧。」
「好的。」造型師讓助理先給韓東洗頭。
王中鼎看到韓東整個洗頭過程都沒有絲毫反抗意識,也就放下心來,離開化妝間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結果椅子還沒坐熱,門鈴就響了。
「王總,他……他不讓我們剪。」造型師助理一臉為難的表情。
王中鼎詫異,「他醒了?」
「沒有。」
「既然沒醒,那就隨他掙扎,找兩個人按著就行了。」
「不是掙扎……」助理欲言又止。
王中鼎臉色沉了下來,「那是因為什麼?」
助理小心翼翼地說:「他……他哭了。」
「哭了?」王中鼎儼然沒有料到。
助理點點頭,「哭得特別慘,我們都不忍心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