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鵬的耳朵相當靈敏,腳步聲剛在門口響起,他的手就從韓東褲子裡拿出來了。
韓東當時還納悶,蔡鵬沒這麼膽小吧?聽到一點兒動靜就趕緊停下來了?不符合他的作風啊!
事實證明韓東的顧慮是對的。
蔡鵬哪是這麼容易善罷甘休的人?手從褲子裡拿出來了沒錯,但又轉到韓東的腰上,專撿癢處戲弄。
韓東什麼都不怕,就怕這個。
因為他一旦被撓癢癢,肯定會忍不住笑。一旦笑了,那罵人的語氣就徹底變味了。
王中鼎恰好又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只有在床上才會發出的笑罵聲,猝不及防地傳進他的耳朵裡。
接著,單間的門被打開。
韓東急忙鑽了出去,蔡鵬趁機在他腰上來了最後一把。
於是王中鼎看到的景象,就是韓東嬉鬧著從單間裡躥出來,因掙扎過度泛起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蔡鵬就在他身後笑著,那畫面像極了戀人間的打情罵俏。
韓東撞見王中鼎寒氣逼人的面孔,整個身體都僵了。
出人意料的是,王中鼎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揮拳相向。他就那麼定定地看著蔡鵬,眼神中帶著讓人說不出的陰鷙。
韓東一瞧王中鼎的眼神,心裡就明白完了,這誤會鬧大了。
蔡鵬則沒事人一樣,大搖大擺地從王中鼎身邊走過。彷彿還因為沒能和王中鼎來一場武鬥而略顯遺憾。
衛生間就剩下韓東和王中鼎。
王中鼎根本沒給韓東嬉皮笑臉的機會,就「一棒子」將他打退了。
「我知道這是他故意挑起的事端,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我仍然不能釋懷。」王中鼎將強硬的目光轉向韓東,「為了讓我冷靜下來,請你這幾天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說完,王中鼎頭也不回地走了。
韓東走到洗手台前,一遍又一遍地洗臉。從最初的輕輕擦洗,到後來的狠狠搓洗,再到忍不住衝出衛生間,對著王中鼎辦公室的方向怒吼一聲。
「不出現就不出現,你以為老子離開你活不了啊?!!!」
說完,韓東就以一副「想不開要去赴死」的架勢上了電梯。
……
深夜,酒吧,韓東與俞銘浪漫對飲。
俞銘早就看透了韓東,這貨不受點情傷是想不起來自己的。
為了避免他要死要活,又把那些磨磨嘰嘰的話轉給自己,俞銘便岔開話題聊別的。
「你真打算讓李尚進組啊?」
韓東毫無玩笑之意,「我劇本裡有個角色就是專門為他寫的。」
「窮凶極惡?」俞銘好奇地問。
韓東搖搖頭,「算不上,挺有爭議性的一個角色。」
「那豈不是比夏陽卓的角色還吃香?要知道有爭議的角色是最容易火的。」
韓東點點頭,「應該是吧。」
「你為什麼要給他鋪這麼一條好路?」俞銘想不通。
韓東輕描淡寫地說:「為了賺錢唄,這個角色就適合他來演。」
「賺錢?給誰賺?給王總麼?」
韓東說:「給我自己。」
「少來了,你才佔多少投資比例?票房十億也未必能分5000萬吧?」
「我不要五千萬,一千萬就夠了。」
「要一千萬幹嘛用?」
「買房。」
「怎麼突然有這個念頭了?」
韓東將酒杯重重撂在吧檯上,「男人沒房就是TMD不硬氣!一天到晚住在他那,搞得我就像上門女婿似的。」
俞銘不知是該笑還是該笑,你難道不是沒娘家的媳婦兒麼?
回去的路上,俞銘問韓東:「你確定要讓夏陽卓演主角?」
「是啊,怎麼了?」
俞銘搖搖頭,沒說話。
「你不會也擔心他搶了我的風頭吧?」
「不擔心。」俞銘始終對韓東有著不可動搖的信心,「沒人能搶你的風頭。」
韓東納悶,「那你幹嘛還要問?」
「就是想確定一下。」
「確定什麼?」
俞銘臉冷冷的,心卻是火熱的。
確定我們又可以朝夕相處,像去年那樣並肩作戰。
回到宿舍,韓東一頭紮到充氣大床上,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好久沒在這張床上睡過了。」
其實俞銘也好久沒在他的房間睡過了,手撫著那個曾經一睡就可以睡十個小時的小窩,心中更是無限懷念。
「幫我一個忙。」韓東突然說。
俞銘問:「什麼忙?」
「如果半夜你聽到我房間的門響了,趕緊出來攔著我聽見沒?」
俞銘一副行家的口吻回道:「我攔不住你。」
「我教你一個方法,你到時候就冷著臉和我說:」為了讓我冷靜下來,請你這幾天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這句話,我就一定會老老實實回自己的房間。「俞銘沒好氣,「憑什麼每次他欠下的債,都要我來買單啊?」
「幫我最後一次,我真不想去找他,拜託拜託了。」韓東祈求。
「你不想去找他幹嘛還夢遊?」
「我這不是為了以防萬一麼?」
俞銘冷著臉甩下一句「懶得管」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韓東深諳王中鼎的脾氣,也就對俞銘瞭如指掌。在他眼裡,這倆貨只有攻受之差,沒有屬性之別,說話辦事從不在一條線上。
於是,他放心地去睡了。
到頭來,俞銘還是管了。
不僅管了,還是盡職盡責的。
從他聽到韓東那句「如果半夜你聽到我房間的門響了……」開始,就知道韓東的房門一定不會響。
果然,韓東深更半夜悄無聲息地從自己的房間溜了出來。
幸虧俞銘一直坐在外面的沙發上等,否則絕逼會讓這個精分的傢伙鑽空子。
於是,他輕咳一聲,學著王中鼎的口吻說道:「為了讓我冷靜下來,請你這幾天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韓東腳步猛的頓住。
即便閉著眼,俞銘都能感覺到他眼中濃濃的傷心之色。
原本俞銘之前對這句話沒什麼感覺,結果看到韓東轉身回了房間,突然覺得好虐心。
換做一般的「好閨蜜」,這個時候早該去「渣男」那裡打抱不平了。
但是俞銘恰恰相反,他偏不告訴王中鼎,偏不稀罕那種所謂的心疼。他寧可讓王中鼎干憋,憋到最後發現是自己的錯。
誰讓咱倆屬性相同呢。
如俞銘所想,王中鼎確實在家裡干憋。
白天的一幕還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他可以克制自己不去想那簡短的時間內裡面發生了什麼,但是他難以克制自己去曲解韓東當時那個笑容的含義。
每每想起,都難受得咬牙切齒。
恨不得扒了他一層皮。
但這種憎恨又形成一種詭異的反作用力,平時分開一天或許只是想,現在卻成了……特別想。
偏偏他又是個數字控。
別人想一個人,或許只想想頭髮。但王中鼎卻連韓東頭上幾個卷,每個卷睡前彎向哪邊,醒來彎向哪邊都知道。
這麼一想,就沒完沒了了。
正糾結著,門突然響了。
王中鼎胸口一震,猛的朝門口看去。
卷頭還是那個卷頭,小揪揪還是那個小揪揪,深眼窩還是那個深眼窩,就連身上的衣服都如出一轍……
只可惜,縮小了一號。
「你怎麼會有一身和韓東一模一樣的衣服?」王中鼎今天才發現。
西西說:「因為是父子裝啊,小辮子叔叔買來的。」
王中鼎一聽這話心裡更堵了,你們兩個穿父子裝,把我當成什麼了?
西西解釋道:「父子裝只有兩件,所以他穿了你就沒有了。」
王中鼎氣結,「不能買兩套麼?我們兩人一人一件,你兩件不就行了?」
「可是那樣我也會想給自己找個伴。」
王中鼎,「……算了,你們兩個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