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終於熬過去了。
一大早天還沒亮,顧海就起床了,先是在不遠處的公園裡晨練了半個鐘頭,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騎上他的寶座直奔白洛因的家。
白洛因這兩天習慣了步行上學,每天都稍微早起一點兒,顧海騎車到白洛因家裡的時候,他已經到了鄒嬸的早點攤。
「怎麼沒等我?」
白洛因抬起頭,瞧見顧海的臉上隱隱透著歡樂。
「我怎麼知道你要來這兒吃?」
顧海接過鄒嬸端來的豆腐腦,用勺子輕輕攪了一下,回道:「我不是天天在這吃麼?」
「前兩天不就沒來麼?」
顧海的笑容裡透著那麼一絲絲的玩味。
「怎麼著?想我了?」
白洛因冷哼一聲,「我想你幹什麼?你女朋友走了?」
顧海點點頭,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終於走了。」
白洛因斜了顧海一眼,語氣不冷不熱的,「你可別這個態度,人家還讓我看著你呢,我瞧你現在這副德行,恐怕看不住了。」
「她的話你也能當真?」顧海把燒餅裡面的火腿腸隨手夾到了白洛因的碗裡,「我們在一起三年了,她一直這麼疑神疑鬼的,其實我根本沒和哪個女生曖昧過。」
白洛因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實話,「以她的條件,確實沒啥安全感。」
「我抽你信不信?」顧海邊說邊笑。
白洛因感慨了一句,「單曉璇白挨了一頓打。」
「我沒往她的身上貼標籤,是她自己非要黏上來的。」
「你就一點兒都不心動麼?那麼漂亮的女生,怎麼著也比你們家那位母老虎強吧?」白洛因存心調侃顧海。
顧海一點兒沒生氣,彷彿已經聽慣了這種話。
「我不喜歡她那樣的,我就喜歡猛的,喜歡爽快的,單曉璇那樣的,站在我旁邊我就起膩。」顧海瞧了白洛因一眼,「你喜歡什麼樣兒的?」
「和你相反,我喜歡騷一點兒的。」
顧海在白洛因的脖頸子上狠狠攥了一把。
「那每次單曉璇來我這,你還跑那麼快?」
白洛因淡淡一笑,話裡帶刺兒。
「她啊?……我早就摸夠了。」
「冰——糖——葫——蘆——兒——!」
熟悉的吆喝聲闖進顧海的耳朵裡,他心裡亮了一下,真沒想到現在還有這種沿街吆喝的小販。貌似很久沒有吃過冰糖葫蘆兒了,他以前住的街區靜得嚇人,別說攤販,連個小吃店都少有。沿途的路上偶爾見到一個糖葫蘆兒專賣店,也沒有進去的慾望。
「大爺,我來一串。」
「要山裡紅的還是麻山藥的?」
「山裡紅的吧!」
紅彤彤的山裡紅外面裹著晶瑩剔透的糖稀,再外面一層是糯米紙,拿在手裡一顫一顫的。
顧海遞給白洛因,「吃吧!」
白洛因納悶,「怎麼就買一串?你不吃啊?」
「我騎車,沒法吃。」
白洛因坐在後車座上,咬一口嘎崩脆。
「倍兒甜啊!」
顧海在前面假裝聽不見。
白洛因又吃了一個,存心和顧海逗趣。
「你就不想嘗嘗?」
顧海牙關咬得很緊,忍耐力絕對槓槓的。
過了一會兒,白洛因徹底不說話了,嘴裡的動靜全給了糖葫蘆兒,聽起來酥脆可口。顧海就在前面數個兒,一個、兩個、三個……快沒了。
再這麼硬撐,真的一個也吃不到了。
顧海騎上了一條直行道,逮住機會剛要回頭,就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頭側過去,半串亮晶晶的紅果就這麼擺到嘴邊。
終於得逞。
咬下來一個,甜的喲!顧海整顆心都泡在蜜罐裡了。
小白給的糖葫蘆兒怎麼就這麼好吃呢?
「再來一個!」
白洛因護食,「沒了。」
「再來一個!」
「沒了。」
「……」
上午大課間,尤其轉過身子看著白洛因。
「跟我去下面買點兒東西。」
白洛因點頭,倆人站起身。
顧海在後面冷冷地甩了一句。
「買個東西還讓人跟著,自己不會買啊?」
尤其真想給顧海兩腳,已經好幾次了,他只要和白洛因一起去做什麼,顧海準得說兩句風涼話。你說真和他急吧?絕對是自己吃虧,光是瞧見他胳膊上的肌肉紋理,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嚥了。
得!我就裝聽不見。
尤其擺出一副二皮臉的架勢,拉著白洛因就往外面走。
顧海噌的一下站起來,豹子一樣的身軀夾擊到兩人中間,胳膊勾住白洛因的脖頸子,似笑非笑地瞧著他,「別搭理丫的,和我下去打會兒球。」
「你怎麼就不能自己去呢?」尤其惱了。
顧海冷銳的視線飄了過去,「一個人有法打球麼?」
尤其不管那個,對著白洛因就是一句,「反正剛才你點頭了。」
說罷想用胳膊把白洛因勾過來,結果胳膊剛伸過去,就被一雙老虎鉗子的手擰上了。尤其開始咬著牙沒吭聲,後面臉都憋紫了,不得不找白洛因求助。
「快點兒啊!再不幫個忙胳膊就折了。」
白洛因一把將顧海和尤其的胳膊分開,冷著臉回了一句。
「你倆自個去吧,愛去哪去哪。」
「……」
第三節課下課,尤其又拿著一張卷子回過頭。
「這道題沒聽懂,你再給我講講。」
白洛因剛睡醒,揉揉眼睛瞧了卷子上的題一眼,回了句:「先把能用上的已知條件全都算出來,你就明白怎麼做了。」
尤其拿出一張紙擤鼻涕,一邊擤一邊大喇喇地回道:「我算了,還是不會做。」
顧海的眼神若有若無地闖入尤其的眼中,在眸子深處展開了一場廝殺。
白洛因草草地給尤其講了一遍,問:「明白了麼?」
尤其搖頭。
白洛因又詳細地給尤其講了一遍,問:「明白了麼?」
尤其還是搖頭。
顧海在心裡冷笑一聲,玩單曉璇那一套是吧?行,我還你一個同樣的下場。
「還不明白?」白洛因再次問。
尤其依舊搖頭。
顧海的聲音在後面幽幽地響起。
「你過來,我給你講。」
尤其立刻撤回捲子,「我突然明白了。」
「你沒明白。」顧海一字一頓地說。
尤其把身體轉了過去,後背涼颼颼的。
過了五秒鐘,一陣颶風刮了過來,尤其側過頭,看見一雙黑洞般深不見底的眼睛。
「我來給你講講,徹底給你講明白了,保證你下次看到這道題,不會再錯了。」顧海的聲音很輕,卻像刀片一樣,劃過尤其那敏感脆弱的小心肝。
「啊——!」
一聲壓抑的慘叫淹沒在喧囂且歡樂的教室。
……
這幾天越來越冷了,早晚騎車的時候感覺風特別涼,顧海只能縮著脖子。那些厚衣服都在家裡,出來的時候忘記帶了,現在也不好意思回去拿,顧海琢磨著出去買幾件。
「嘿,北京哪個地方買衣服最便宜?」顧海扭頭朝白洛因問。
「動物園啊!」
顧海點點頭,「明個陪哥們兒去買兩件厚衣服。」
「嗯。」
不知不覺的,顧海發現白洛因已經很少拒絕自己了。
「你會砍價麼?教教我。」
「不用學,到那兒你自然就會了。」
第二天一早,白洛因和顧海就上了地鐵,本來週六是不擠的,可白洛因和顧海偏偏趕上了一個旅遊團,烏泱泱一群人全擠在這兩節車廂裡,弄得裡面擁擠不堪。
顧海和白洛因站在把角的位置,顧海看到一群人擠了上來,趕緊用兩隻手撐住車廂內壁,給白洛因擠出了一個特別大的空當,讓他可以在裡面站得舒坦一點兒。
白洛因拽了顧海的領子一下,「你往我這邊站一站。」
顧海沒動。
旁邊有個女孩一直盯著顧海和白洛因看,盯得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顧海發現了,冷著臉來了一句,「看什麼呢?」
女孩趕緊把頭轉向別處。
白洛因又把顧海的腦袋轉了過來,一副不知該怒還是該笑的表情。
「你說人家看什麼呢?」
顧海還沒反應過來。
「你要是再親我一口,整個車廂的人都得看咱倆!」
「……」
「這件衣服多少錢?」
「少39塊錢不賣。」
白洛因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是來拿貨的,15塊錢賣不賣?」
顧海真心覺得白洛因夠狠,在他眼裡,15塊一件的不是衣服是抹布。
「拿貨的也沒這價兒啊!」
「那得了。」
白洛因轉身要走,店主起身叫住了白洛因。
「小伙子,您有心要沒?有心要咱們再商量一下。」
「沒得商量,就15塊錢。」
「得了得了,過來挑吧,這小伙子,太會砍價了。」
最後,兩個人提了一大包的衣服,總共花了不到二百塊錢,顧海覺得值爆了。
又來到一個櫃檯前,顧海相中了一件棉服。
「這個多少錢?」顧海問。
看店的大嬸抬起眼皮看了顧海一眼,「少200塊錢不賣。」
「我是來拿貨的,15塊錢賣不賣?」
大嬸放下手裡的毛線,面帶諷刺地看著顧海,「拿貨的?你就是來搶劫的我也不賣,15塊錢,開玩笑呢你?」
顧海斬釘截鐵,「就15塊錢,不賣就走!」
說罷,拉著白洛因一副斷然離去的模樣。
「你趕緊走!」大嬸在後面吼了一句,「窮瘋了吧你?15塊錢!你以為我這棉衣裡面裝的是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