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你大舅的親外甥。」
尤其蹲下身看著楊猛。
楊猛狠狠地抹一把眼淚,屁股在地上轉了一個圈,背朝著尤其說:「告訴你,今兒我心裡特不痛快,你最好別惹我。」
尤其用膝蓋拱了楊猛的後背一下,帶著幾分挑釁的口氣逗他,「我惹你又怎麼樣?」
楊猛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老虎,嗖的一下轉過身,抱住尤其的一條腿開始大聲嚷嚷。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尤其在草叢裡打手槍呢啊……」
楊猛力氣小,嗓門卻不小,可能遺傳了他老娘的優良傳統。他這麼一喊,整個操場上迴盪的都是這個聲音,教學樓就在三十米開外的地方,凡是長個耳朵的學生都能聽見。
尤其一驚,趕緊蹲下身摀住楊猛的嘴,狠狠朝他後腦勺抽了一下。
「你丫的給閉嘴!」
楊猛不吭聲了,過了一分鐘左右,尤其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背濕了。他把手放下來,楊猛又開始哭了,一邊哭一邊用手捶地,看樣子很痛苦。
「不是……你哭什麼?」尤其有些著急了,「我剛才也沒使勁啊!」
「和你沒關係。」楊猛抽泣了兩下,眼睛對著天空,一副悲慟的表情,「你無法理解我心裡的苦,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安靜地哭一會兒,哭完了我還是一條好漢。」
「我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尤其盤腿坐到地上,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不就是運動會要跑個五千米麼?」
「你怎麼知道的?」楊猛蔫不唧唧地揪著地上的草。
尤其無奈地瞟了楊猛一眼,「不是你和我說的麼?」
「哦,對,我告訴你了。」
楊猛又嗚嗚地哭了起來,聽著像是唱歌似的,不愧是哭喪大隊隊長的外甥。
尤其看到楊猛肩膀一抽一抽的,語氣難得溫柔了一些。
「有什麼好哭的?怕丟人就棄權唄。」
楊猛捶胸頓足,「我想棄權就棄權麼?你也不問問我爸答應麼?我們楊家列祖列宗答應麼?」
尤其,「……」
楊猛又哭了,「哎呦喂,這可咋辦啊?……」
尤其看出來了,這貨就是沒病找病,閒的!
「行了,你自個在這哭吧,我去跑步了。」
楊猛的哭聲戛然而止,沒事人一樣地朝尤其盤問:「你這會兒跑步幹什麼?」
尤其內心猶豫了一下,出於對面子的考慮,還是沒把實情告訴楊猛。
「就是鍛煉身體。」
等尤其跑完五圈,站在跑道上朝草坪中央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那兒還有個小點點。他一步一步朝裡面走,結果發現楊猛果然還在。
「你怎麼還不回家?天都黑了。」
楊猛唉聲歎氣的,「我還有兩圈沒跑完呢。」
「那就趕緊跑啊!」
楊猛訥訥的,「不想跑。」
尤其坐下來看著楊猛,楊猛不哭了,但也沒啥表情了,呆頭呆腦地瞧著不遠處的跑道,後腦勺的頭髮上還插著幾根草屑,一副受了欺負的倒霉樣兒。
尤其噗嗤一聲樂了,但不是嘲笑,是一種無奈。
「你至於麼?」
楊猛有氣無力地說:「今兒我和白洛因一起跑的,他也報了五千米,結果我讓他超了好多圈。哎,人比人氣死人啊……」
「你還和他一塊跑?」尤其不知道說啥好了,「你咋沒和顧海一塊試吧試吧呢?」
「顧海也在呢,他還背了一大堆東西,都比我跑得快。」
越說越委屈,楊猛的嘴角又咧開了。
「得得得,您別嚎了,要我說你都沒有哭的必要,要真是一個水平的,輸給人家哭幾聲也值了。你這差了十萬八千里,哭著都沒勁!」
楊猛咧開的嘴角又緊緊抿上了,一副慘遭凌辱的悲憤相兒。
「行了,趕緊回家吧。」尤其推了楊猛一把,「晚上降溫了,你穿這麼點兒肯定得感冒。」
說罷自個拿出紙巾擤鼻涕。
楊猛一動不動的。
尤其坐不住了,直接站起來朝楊猛說:「你不走我可走了。」
楊猛還是沒反應。
尤其真走了,走了十多米又折返了,一副惱恨的表情看著楊猛。
「你有什麼可難受的?你們班體委給你報了項目,證明他看得起你!我不是和你一樣麼?我都沒碰過標槍,顧海還給我報了這麼一項!我比你還怕丟人呢,不也沒事人一樣地來這鍛煉麼?」
一聽這話,楊猛陰鬱的眼神一下放光了。
「真的?你也報了項目?都有啥?」
尤其沒好氣地說:「標槍,四百米欄。」
「你也有四百米欄?哈哈哈……」楊猛瞬間興奮了,迅速從草地上坐起來,拍拍尤其的肩膀,一臉痛快地說:「那個,我回家了!」
草,剛才安慰了你半天都沒管事,就尼瑪說點兒我的倒霉事兒,瞧把你治癒的!
楊猛哼著小調跑跑顛顛地走了。
尤其看著楊猛的背影暗暗咬牙,就當可憐你了。
幾天之後,尤其才知道他的憐憫之心施捨得有多不值,他和楊猛說完的第二天,楊猛就把他參賽的消息大面積地散步到學校裡。不出三天,全校的師生都知道尤其參賽了,也知道尤其比的是什麼項目,甚至連分在那組,什麼時間開始都瞭解得一清二楚。
尤其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的位置。
這會兒再棄權,等於臨陣脫逃,多丟人啊!不棄權,以他這個水平,到時候肯定更丟人。
已經沒有退路了,尤其只能拚命地鍛煉鍛煉再鍛煉。
「尤大明星,在這練標槍呢?」楊猛哼哼唧唧地從遠處走過來。
尤其拿標槍的尖兒指著楊猛,「你丫別過來啊,過來扎死你!」
楊猛已經基本摸清了尤其鍛煉的時間,所以一有空就會過來參觀一下,看看他的進步狀況,給自個的懶惰找個借口。偶爾看到尤其進步了,就會如臨大敵般地緊張起來,趕緊加緊鍛煉,生怕丟人現眼找不到伴兒。
倆人總是一起鍛煉,一來二去,尤其也就不在乎楊猛干的那點兒缺德事了。偶爾還會監督監督他,刺激刺激他,楊猛雖然先天不足,可後天多敦促敦促,還是有點兒成效的。
楊猛在距離尤其稍遠一點兒的地方觀看,尤其開始助跑,然後胳膊發力,猛地一擲,標槍瞬間飛了出去。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姿勢也很標準,頗具觀賞性,而且看投擲的距離,貌似也挺遠的。
「好!」楊猛大喝一聲,激動地鼓掌。
「好什麼好啊?」尤其沉著臉去撿槍,「槍尾先著地的,扔得再遠也沒成績。」
「呃……」
尤其有點兒發愁,姿勢明明對了,怎麼總是扎不到地上呢?
楊猛給尤其出主意,「你把標槍反著拿,不就槍頭先著地了麼?」
尤其,「……」
兩個人一起練跨欄,因為沒有欄,又不想去體育館借,只好一個人充當欄,一個人去跨。因為楊猛個頭小,尤其腿長,所以每次尤其跨的時候總是很輕鬆,可到了楊猛跨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十有八九都會撲在尤其身上。
又輪到楊猛了。
「準備好了沒?」楊猛大聲喊。
尤其回頭,給了楊猛一個OK的手勢,然後轉過頭,刻意把頭壓得很低,好讓後背的高度降到最低,避免再一次被楊猛撲倒的下場。
楊猛開始助跑,跑到尤其身邊,猛地抬起一條腿,緊跟著另一條腿,然後穩穩落地。
這是楊猛第一次在跳起來之後腳丫子先著地。
有點兒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激動地拍了拍尤其的後背,「哎,我是不是跨過去了?」
尤其沒說話。
「你怎麼還不起來?」楊猛納悶。
尤其費力地張開嘴,「你丫先把腳丫子挪開,踩著我頭髮了。」
夜晚,浴室,浴缸,兩個泡澡的男人。
白洛因的頭靠在浴缸的邊緣長舒了一口氣,運動過後泡個熱水澡的感覺真舒服,身上每一塊緊繃的肌肉都鬆弛下來了。他抬起一條腿,沒有太大的感覺,又抬起另一條腿,好像有點酸脹,不過還好。
顧海坐在他的對面,白洛因一抬腿,他就往人家腿間瞟,白洛因再一抬腿,他還往那個地方看,像個職業流氓。
「今兒跑了那麼長時間,腳底板酸不酸?」顧海柔聲問。
白洛因活動了一下腳趾,「有點兒疼,還好。」
「我幫你按摩按摩。」
顧海說著,開始用手指肚兒在白洛因的腳心上一下一下按摩著,白洛因感覺挺舒服,就閉上眼睛由著顧海弄。開始還像那麼回事似的,後來越來越不對勁,白洛因一睜眼,發現自己的腳趾頭跑到顧海嘴裡了。
另一隻腳揚起一片水花,打在顧海的色臉上。
顧海把身體順到和白洛因一個方向,浴缸不夠大,兩個人只能側躺著,顧海的一條手臂圈過白洛因,手在他的臉上寵溺地撫摸著。
「明天就要比賽了哈。」
顧海也不知道是說給白洛因聽呢,還是說給自個聽呢。
白洛因嗯了一聲。
顧海又開口,「今兒得好好休息哈。」
白洛因聽出了顧海口氣中的哀怨,於是這次更重地嗯了一聲。
顧海悶悶地沉默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
「對了,你的項目都在後天對吧?」
說著手就朝白洛因的腿間伸去,那種迫不及待就像小孩要吃奶一樣。
結果,被白洛因一把攥住。
「你的項目在明天。」
顧海想說我沒問題,結果看到白洛因的眼神,打退堂鼓了。
睡覺前,白洛因用腳踢踹了顧海一下。
「明兒加油啊。」
顧海揚唇一笑,「一句加油就得了,怎麼也得表示表示吧?」
白洛因斜了顧海一眼,顧海指了指自己的左臉頰。
白洛因猶豫了一下,還是湊過去親了一口。
「這邊。」
顧海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臉頰。
剛想罵一句,你丫有完沒完了?結果看到顧海那一副眼巴巴等著的表情,心裡不落忍,只好湊過去又親了一口。
顧海也在白洛因的嘴唇上烙下一吻,這才心滿意足地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