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一下學期發生的事——經過了一個寒假,再次見到寶釵以後,陰鬱男就又開始蠢蠢欲動,然後展開了另一輪的跟酒窩男互拉皮條的追求過程。但是,由於酒窩男實在收效不高,陰鬱殿早就不耐煩了,漸漸又開始了主動出擊,又再度騷擾寶釵的傾向了。而黛玉和小資女,就再次開始了保護寶釵行動,每天陪著寶釵下課放學——此時的我,已經退出了這個保護小組,因為我對寶釵柔韌的神經和遲滯的態度有些夠了,我絲毫看不出她有任何的被陰鬱男的騷擾所累的傾向,該吃吃該喝喝該效率低下地假裝學習也照辦不誤,陰鬱男沒造成她任何的情緒波動,由於小資女和黛玉保護得當,甚至沒造成她任何的生活波動,那我還有什麼必要攙和其中呢?哦,提前說一嘴,這保護行動做得實在是太得力,陰鬱男無法跟寶釵有任何的接觸,反而跟小資女和黛玉姐倆頻頻往來,其直接後果是不僅使黛玉產生了陰鬱男其實是對她有意思的錯覺,而且導致了高二以後小資女和陰鬱男驚天雷一般的異常戀情,這是後話。
在這種氛圍之下,其實酒窩男完全已經成為局外人了,現在回想起來,那天的被罵真的純粹是倒霉——遇見黛玉他就倒霉……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減肥女是很旺他的,所以,他當年的決定真是足夠英明神武。
那是一個臨近月考的春日,其實天氣還十分涼爽,但是由於考期將近,涼爽的天氣毫不能降低彪眾們心裡的火氣,班裡人人處於狂躁先兆狀態,不知陰鬱男是否由於考試將近,知道自己肯定沒戲所以才想要提前發洩一下,於是將對寶釵的愛火重燃,孤注一擲般地展開了對寶釵的追求。
那日,還沒開始上早課,大家正陸續地進教室,陰鬱男就陰著臉呆立門口等著寶釵。一待寶釵略顯敦實的身姿出現在門口,陰鬱殿就立刻撲過去打招呼:「寶姐姐……」誰知還沒等寶釵有所反應,斜刺裡殺出個黛玉一把將寶釵拉進了教室。陰鬱男望著二女的背影咬牙切齒地來了一句:「有你什麼事兒啊?!」
這話明顯是對著黛玉來的,我分明看見黛玉微微抖了一下。
陰鬱男悻悻地回了後排,寶黛二人歸座上課不提。
那日第一節是個什麼課我已經忘了,但是,下課鈴剛響,還沒等眾人有所動作,陰鬱殿就已經光速從後排殺了出來,站在寶釵的桌子旁邊不動了——今天他誓要跟寶釵表白的傾向已經很明顯了。結果,還沒等寶釵從驚愕中緩過神兒來,一旁座位上的小資女又斜刺裡竄出,拉起寶釵逃也似地飛奔而出。
我望了望陰鬱男的臉,他本來就糾結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整條凶狠的紋路,瞇起眼睛,字正腔圓語氣凶狠地彷彿對我更彷彿是對著黛玉說:「我就不明白你們了,有你們什麼事兒吧?!啊?你說有你們什麼事兒?!」我沒搭理他,正好減肥女在門口叫我,我問黛玉是否一起出去,黛玉說不,於是我就跟減肥女一起出去了。
回來以後,已是上課時分,寶釵平靜地坐在我旁邊,黛玉平靜地坐在我另一邊,小資女貌似沒心沒肺地在跟一旁的肥諸葛開著玩笑,我以為這點小插曲到此結束了。
卻沒想到,從這節課開始,這天的每一節課下課,陰鬱男這牛心左性的小爺都要從後排殺將過來,彷彿今天不跟寶釵說個明白就誓不罷休。而寶釵在黛玉和小資女的裹挾下,直到中午放學,愣就是沒有落單的時候。眼見著陰鬱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神態卻越來越平靜,嘴角也重新有了奸笑,我心說不好,下午要發生大事……
帶著這種忐忑,我回家吃飯去了,回到學校以後才想起下午又該大掃除了,不由得心頭一凜——沒有了上課鈴的約束,陰鬱男還不得「追殺」寶釵啊?而那黛玉和小資女,難道能活兒也不干繼續當貼身保鏢?
掃除一開始,我就發現,我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掃除剛一開始,豬帥們挪桌子的挪桌子,提水的提水,無聊女們也是偷抹布的偷抹布,找掃帚的找掃帚,惟有陰鬱殿,空著兩手,逕直向正在洗抹布的寶釵走去。
那邊寶釵早看見陰鬱男來者不善,慌忙將抹布擰乾,交到別人手裡,嘴裡大約是說著「我再去找一塊抹布」之類的,搬鞍認蹬上了馬,一摟馬韁繩,慌忙逃竄。只見旁邊殺出兩位女將,各執兵器,一個提著掃帚,一個拎著塊大抹布,在後面緊跟著,一路逃了,正是黛玉和小資女。陰鬱男追到門口,啐道:「怎地啊?說個話能怎地啊?跑啥啊?」然後還不忘補一句經典台詞:「有你們什麼JB事兒啊?!」
接下來,在整個掃除過程中,我都沒再見到寶釵、黛玉、小資女和陰鬱男這「追女仔與反追四人組」。等我再度見到黛玉,已經是掃除接近尾聲的時候了。
照例地,掃除結束之後的時間,是由眾人自行支配的,於是當時大家三三兩兩地都走了,教室裡剩了不到十個人。因為他們幾個跑得太匆忙,所以我們閨蜜團沒時間約好掃完除去哪,於是,我和減肥女等人也在這不到十個人之列,百無聊賴地在屋裡等著。
這個時候,黛玉拎著笤帚氣急敗壞地進來了,在她之後依次是小資女和寶釵。小資女臉色也不好看,寶釵倒是除了有點狗乏兔子喘之外,神色如常。
黛玉一看到我,就像見到親人一樣,把笤帚扔到講台前,坐在我身邊大大地喘了一陣,然後說:「那個陰鬱男,也太不要臉了!在後面就追我們仨,像小學生似的!給我們拉著寶釵追得到處躲,最後躲進了女廁所裡不敢出來——他居然在隔壁喊我們!我們仨嚇得趕緊跑了,到學校外面的XX商店那邊去了,一緊張連車子都沒騎,可憐我拎著個笤帚,還得拉著寶釵到處跑。」
我一聽簡直要爆笑了,但是看著她們仨的臉色,我要是敢爆笑,一定會被群毆,所以我正色道:「這不是沒事了麼,諒他也不敢咋地。」
黛玉說:「他敢咋地?這回再看見他我一定罵死他!!哪有他這樣的……」然後壓低聲音:「他在我們這些人裡追了寶釵又追我現在又回頭追寶釵,還敢這麼死纏爛打,太次了!」接著又彷彿要讓屋裡所有人聽見她的宣言一般揚聲道:「他現在還在後面追著呢,一會兒他來了我一定罵他!」
我想像著臉色陰沉的陰鬱殿大人,再看看小臉兒已經氣得通紅的黛玉大小姐,心下打鼓——這將是多麼火暴的一次碰撞啊!我是不是人品太壞怎麼這麼期待呢?然後我環顧四周,發現僅剩的這十個人左右,都是一臉期待的眼神……甚至包括「當事人」寶釵。於是我放下心來,看來不光是我不厚道。
這個時候,教室的門開了……走進來的不是陰鬱男,卻是酒窩男。
酒窩男臉上是一如既往的純白色的表情,笑嘻嘻地,一看就知他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後,酒窩男背後,一堵高牆般的陰影也蹩了進來——正是黛玉心儀的月蝕男。
那酒窩男看見黛玉在屋裡,更加眉花眼笑,賊忒嘻嘻地走過來,眼看著黛玉,卻好似對著寶釵一般說道:「一會兒咱們一塊兒去XX公園玩啊?」寶釵搖了搖了頭,黛玉的臉色變了變。酒窩男又說:「去吧,反正也沒啥事,有我,還有月蝕男,陰鬱男……再找幾個人……」敢情他老大人還不知道剛才陰鬱男已經下手未遂了,還在替陰鬱男牽線搭橋順便也假公濟私呢。寶釵又是搖了搖頭,黛玉臉色更加難看。酒窩男又說:「其實……陰鬱男這個人挺好的……你為啥……」
還沒等他說完,一旁的黛玉爆發了。
「好你M個B!你個~~~~~~~~~~~~~~~……」
這一長排電腦數字鍵上方的字符,真的不是我為了偷懶才打上的,而是黛玉當時罵出來的髒話,實在是應該馬賽克一下,只能用這一排字符來代替……
當下所有人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