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觀察之後,方中信發現,那「遺址」裡面,除了佇立的鋼筋水泥、塑料布漏洞的破爛工棚和一堆堆各種顏色的詭異垃圾之外,還放著一堆堆鋼材——角鋼也有,鋼管也有,鋼架也有,相信當年都是走了批文的。
在經過了又一段時間的觀察之後,方中信發現,那一堆堆的鋼材,根本處於無人看管的地位,那一片工地像鬼片拍攝現場一般,無論是方中信早上上學時路過,還是中午休息時去刺探,或是晚上回家時經過,都沒發現有任何人影,那些鋼材就那麼在風吹雨淋之下,漸漸失去了當年「俏貨」的顏色,變得烏黑且銹跡斑斑起來。
於是,方中信動了動他那顆「三歲看到老」的經濟頭腦,心道,既然沒人管,也沒人要,白放著也可惜了的,是不是可以拿來賣破爛換點錢花花捏?一動了這個心眼兒,自是更勤奮地去視察現場,摸了幾日,覺得那些鋼材確實是沒人要的無主之財,那工地死水一般,連個揀破爛的都沒有,於是打定主意,先運走一根試試,若是有人出面阻攔,就罷手不幹,若是沒人攔著,再大肆發財。
但是,先去弄根鋼管賣了,這事說來簡單,實施起來倒著實有些費勁——那可是鋼管,不是竹竿,一個人如何搬動?又如何帶走呢?自然是需要幫手的,左思右想,方大佬選中了一個嘍囉與自己共同完成此項艱巨任務,那就是CJ45度。
列位看官可能會問了,方大佬交遊廣闊,黨羽中不乏陰鬱男這種膽大心細之徒和火眼衙內這種雞鳴狗盜之輩,為什麼偏偏選中了CJ45度呢?說起來呢,主要是因為方大佬對CJ45度這個發小太過瞭解,知道此廝是賊膽包天的,而且由於CJ45度雖然人格低下,但跟方大佬從小一起長大,忠誠度絕對是夠的,方大佬讓他朝東他不往西,讓他打狗他不攆雞,所以,這有私闖工地盜竊鋼材嫌疑的任務,自是要叫這廝來陪他幹的。而且,我私下覺得,最關鍵的是,以方中信在我們班的地位和形象,讓彪眾們陪他到四處垃圾的廢棄工地偷鋼材,實在是件難以啟齒的事情,叫了CJ45度,就算失手被擒,也不至於很快傳遍全班影響形象,所以,這獐頭鼠目的傢伙,實在是最佳人選。
於是,兩人商定,前往工地搬運鋼管,以自行車拉到廢品收購站,賣出錢來對半分,若是搬運途中有人阻攔,就將鋼管放下,解釋一下「勞動課老師讓回收廢品,我以為沒人要」之類的,相信也不至於被扭送至公安機關,於是就這樣忐忑地去了。
首次搬運鋼材的行動,簡單說來,就是居然讓這倆人得手了:他們從工地廢棄的鐵大門處攀進,拖得一個四方鋼架子,綁上繩子,兩人合力,從門上將這鋼架子拉了過去,用自行車拉到廢品收購站,據說賣了幾十塊錢。整個過程,是在大白天光明正大地進行的,沒有任何人出面干預,看來這些鋼材確實是已被廢棄,方中信此次發財行動可以說相當成功。
受了這次行動的鼓舞,方中信來了精神,與CJ45度商議,下次乾脆弄一個板兒車,也即「倒騎驢」,多弄些鋼管之類的出去賣,想到自己將要發筆小財,二人不禁摩拳擦掌。當下商議好日子,租車去不提。
於是,那日,方中信與CJ45度一起,花十塊錢租了一倒騎驢,前往那廢棄的工地。外人看來,當時的情景就是:在XX大街寬闊的馬路上,一輛吱嘎作響的倒騎驢上,一個齙牙呈45度角向外前傾的瘦小漢子費力蹬著車,一個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漢子默然坐在板車上,二人均是看穿著是學生,看行為是民工,臉有得色,施施然走著,煞是詭異。
到得工地,二人一看,此工地依然死水無微瀾,毫無人氣,也毫無異狀,於是放心地把倒騎驢在門口栓好,翻進門去。
進得門以後,CJ45度立刻顯示出貪心不足的本性,要把鋼材中最碩大的幾個鋼架子全都拖走。方中信道,那鋼架子那麼大,佔地方,不好拉,反正都是鋼材,一個價,把車裝滿了就行,還是拿那些短小精幹的鋼管為妙。在一來一往的爭論當中,二人漸漸走近了那堆鋼材,空曠的工地上迴盪著拿鋼架還是拿鋼管的爭論聲。
正在二人爭論之際,那原本四處漏風貌似廢棄了幾個世紀本不該有任何活物出沒的工棚裡驀地爆發出一聲炸雷般的蒼老的怒斥:「MB的!你們兩個小賊又來了!!!」登即把方中信和CJ45度嚇得是三魂出竅。
只聽那工棚之內瞬間彷彿「豬玀紀公園」一般喧鬧起來,磨牙聲、哼哼聲、鼻孔出氣聲……分明不知什麼怪獸集結在門口正準備向二人殺來。CJ45度大約是被這同類般的野性呼喚勾起了返祖的慾望,齜著齙牙呆立當場不知如何是好,方中信一跺腳,大喝道:「還不快跑!」說時遲那時快,他自己BIU地轉身朝大門處跑去,CJ45度這才回魂,也跟著一溜煙了,可惜他空有韋法王的相貌,卻沒有韋法王的本事,若有,那當時也必是「腳下踏得一條黃龍一般滾滾而去」了。
在二人條件反射般地跑開的當時,若是他們心中還有些電光火石般的「為啥要跑」的疑問的話,那麼,一秒鐘之後,此二人就大約知道了自己的動物性本能是多麼有用了——只見那工棚貌似廢棄的某門一開,一個頭髮花白一臉怒色的老大爺一揮手,霎時,四條毛色各異如狼似虎的中華田園犬向「賣鐵二人組」咆哮著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