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悠悠地倒回到高中畢業的時候,大家不論是考上還是沒考上,都有了些「各奔東西」的惆悵。
我考到了一所本地的三流大學,就是魚刺和月蝕去畫「放飛希望」的那所學校,用魚刺的話說,叫它「三流」太抬舉它了,但好歹是我的母校之一,還是抬舉它一下吧。魚刺如願地考上了本地一所名牌藝術院校,雖然他堅稱那才是真正的「三流大學」,但其實那的確是個如假包換的名牌大學。而月蝕這個被大家視做一定能考上此名牌大學的「種子選手」,卻在藝術分數一數二的情況下,因為文化課考得太少而沒能如願,上了一所二流大學。我和月蝕的聯繫,貌似就應該隨著各奔東西而到此為止了,而那時候我對月蝕的所謂喜歡,也並沒有高三的時候那麼強烈了——畢竟到了一個新的環境,有了一批新的同學,總會新鮮一陣子的,雖然我們那個班當時只有寥寥的十個男生,質量也不高,跟高中時代的帥哥團沒法比,但好在還不是特別面目可憎,有幾位還相當有趣,跟我能玩到一起去,所以大約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基本就忘了自己還喜歡過月蝕這個人了。但是,有趣的是,我竟又跟黛玉同一學校,只不過並不同系。當時我跟黛玉分屬兩個不同的學院,所在的位置隔著一條河,黛玉就經常過河來找我玩,幾次在學校的小樹林裡向我傾訴依然喜歡月蝕的美好情感以及跟月蝕分離的惆悵等等等等。
忘了是一個什麼樣的日子了,是陽光遍灑還是烏雲密佈或是大雪飛揚?都忘記了,只記得,當黛玉第N百次跟我說起月蝕的時候,我有些不耐煩地說:「那乾脆你去找他玩唄,反正他的學校也離得不遠。」黛玉一聽,兩眼發亮,然後又有些扭捏地說:「可是,我去找他,該用什麼理由呢?」我說:「都是同學,要什麼理由不理由的,你就說路過,去看看他,不就得了,老同學分開好幾個月了,他看見你肯定挺高興的,敘敘舊啥的,以後不就可以走得更近一點了麼。」於是黛玉很是有些心花怒放的樣子,彷彿忽然間柳暗花明般,堅定地說:「那好,我明天就去。」
這個時候,我才突然有種恍然大悟般的後悔,我幹嘛給她支這種招啊?我為什麼不自己去呢?獅子座人就是這樣,假如他有個什麼心愛的東西,然後他的好朋友也喜歡,隨口說了句:「我好喜歡啊。」獅子座就會毫不猶豫地大方地說:「拿去!」然後假如人家真的拿去了,三天以後,獅子就會自己在家捶地後悔啊——我怎麼把這麼喜歡的東西給別人了呢?然後表面上只得裝做不在意了。
所以,我其實是在黛玉重提追求月蝕一事的同時,才忽然有些發覺自己的酸水的——難道我潛意識中跟寶釵一樣一直在跟黛玉競爭?無解。
所以,我其實是在黛玉重提追求月蝕一事的同時,才忽然有些發覺自己的酸水的——難道我潛意識中跟寶釵一樣一直在跟黛玉競爭?無解。
於是黛玉在第二天就興沖沖地去找月蝕玩了,剩我一個在捶胸頓足,暗罵自己為什麼不搶先一步——但實際上就連黛玉那迅速的腳步也算慢的,花癡女早就先我們一步去跟月蝕「敘舊」了,這是後來我才知道的。
那天下午,黛玉臨走之時跑到我們系來找我,可是我不在,於是給我留了一個紙條,讓我們班同學帶給我,上面三個大字:我去了……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遺書呢,幸虧我是知情者。
於是我就開始在腦海裡想像黛玉跟月蝕的會面,到底會是什麼樣子——是天雷勾動地火呢?還是根本沒有話說?月蝕是已經有了女朋友根本就不敢見黛玉呢?還是依然單身呢?黛玉會表白嗎?還是依然畏縮不前呢?
胡思亂想了一下午,黛玉回來了——因為月蝕的學校離我們的學校就隔一個鐵道,就像魚刺說的,打車其實才只用個起車費而已,所以黛玉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忙不迭地先回學校找我了。我一見她滿面春風的樣子,頓時心裡一沉,以為她跟月蝕已經表白而且月蝕也同意了呢。誰知她跟我講的依然是些臭氧層子,什麼月蝕又把頭髮留長啦,見到了月蝕的畫啦,月蝕陪她到鐵道邊上散步啦,散步的時候聽見火車轟隆隆的聲音啦,聽見轟鳴以後20多分鐘才有火車過來啦,月蝕說「這要是想臥軌自殺估計得先被餓死」啦……BLABLABLA……
我聽得氣悶,就問她:「那你有沒有跟他說你喜歡他啊?」黛玉睜大了無辜的眼睛,說:「我頭一次跟他單獨出去,這樣就說?不好吧?」我無語了。半晌才說:「你這算什麼『出去』啊?他也沒說請你吃個飯?」黛玉搖頭,我歎氣。我忽然有些內疚——我幹嘛調唆她去追求月蝕?可憐的黛玉,在她幼小的心靈當中,只要見個面,單獨相處這麼一會兒,就已經很滿足了。她之愛月蝕和我之愛月蝕,是不同的——程度不同,內涵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