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人們常說天下武功,尋常武夫之上,有四重境界。金剛凡境,自在地境,逍遙天境,神遊玄境。一境更比一境高,師父你是什麼境界?」持著火紋長劍的少年在雪地中揮著手中的長劍,練得大汗淋漓,卻仍不忘與邊上的師父聊天。
那穿著一身灰色長袍的中年儒士卻不理他,只是一頁一頁地翻著書。
少年卻不依不饒:「師父,你說一等武學能分四種境界,那麼劍術呢?劍術能分幾種境界?」
灰袍儒士放下了手中的書,緩緩答道:「我的殺怖劍算不得入流的劍術,沒有境界。但我遇到過一位劍仙,他的劍分三重境界。」
「師父你怎麼變得這麼謙虛了,什麼人的劍,比你的還要高深?」少年嘴上說著話,手上也沒有停止練劍。
「有的。他的劍分三重境界,第一重: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第二重: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第三重:見山仍是山,見水仍是水。」
少年聽完苦笑一聲:「這也太高深了,聽不懂。」
灰袍儒士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那人的劍術,片刻之後,忽然伸手:「劍起!」
少年感覺手中的劍忽然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時握不住,劍飛了出去,落在了灰袍儒士的手上。儒士睜開了眼睛,忽然長劍輕輕一揮:「我曾學過他的一劍,劍名露紅煙綠,你可看好了。」
少年只覺得身上一暖,眼前一花,還未來得及看清,儒士就將劍收了回去。
「師父,沒看清啊。」少年急道。
儒士笑了笑,將劍丟還給了他,轉身離去。
少年接過劍,一臉納悶,正欲往前走去,卻覺得臉上一癢,伸手一抓,卻摸到了一朵桃花花瓣,心中大驚,急忙轉頭。
卻發現寒冬臘月之時,身後卻是一樹嫣紅的桃花。那一劍的暖意正如此之盛,催的整樹桃花都在瞬間綻放了!
雷無桀在此時睜開了眼,從夢中回過神來。
他終於知道了那個將劍分為山水三境的劍仙終於是誰了,他曾見過師父用過他的露紅煙綠,而此次又親眼目睹了那一劍月夕花晨,而這位劍仙……
雷無桀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袋,喃喃道:「現在是我的師父了?」
雷無桀環顧了一下周圍,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屋子裡,想必是雪月城內某處宅院,周圍沒有一個人。他從床上走了下來,推開門,走到了庭院之中,發現那個穿著青衫,總是一臉懶洋洋的客棧老闆正躺在一個長椅上曬太陽。
「你醒啦。」蕭瑟沒有回頭。
雷無桀點點頭,在蕭瑟身邊的一塊石階上坐了下來。
「你睡了三天了。」蕭瑟淡淡地說。
雷無桀撓了撓頭:「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蕭瑟冷哼了一聲:「這麼想我走?知道自己給不起那八百兩,想賴賬?」
雷無桀尷尬地笑了笑:「我去問大師兄要,你等著。」
「要什麼要,三師尊已經給了他錢了,別被他唬了。」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雷無桀轉過頭,發現唐蓮也躺在屋頂上曬太陽。
「大師兄。」雷無桀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喊一聲了。
「嗯,這一聲大師兄算是叫對了。對了,你邊上那位,是你的三師弟。」唐蓮笑道。
雷無桀一愣:「什麼意思?」
蕭瑟索性轉了個身,不再理睬他們。
唐蓮繼續道:「在你拜師二師尊後,蕭瑟也被三師尊收入門下了。雖然說雪月城內大家都是師兄弟,但光論三位城主的話,只有我們三個徒弟。不管從入門先後,還是師父輩分,都應該這麼排。你說對吧,三師弟?」
蕭瑟使勁一甩腳,將腳上的鞋往後踢了過去。
「在唐門面前用暗器?」唐蓮看也不看,手輕輕一揮,就把那雙鞋打飛了出去。
倒是雷無桀立刻屁顛屁顛地把鞋子又給撿了回來,放在了蕭瑟的面前,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就這樣和蕭兄弟成為了同門。本來一路同行,想到要分別還怪捨不得的,現在好了,以後就不用分開了。」
蕭瑟一愣,抬起就是一腳:「誰要和你不分開。」
屋頂上的唐蓮笑了起來:「雷師弟真是少年心性。」
雷無桀依然很樂呵:「以後我們三兄弟一起闖蕩江湖,就像當年三位城主年輕時候那樣如何?也去撈幾個天下第幾當當?」
「不錯。」唐蓮點頭笑道。
蕭瑟打了個哈欠,沒有說話。
「對了,你一睡三天,這幾天有幾件大事你要不要聽一下?」唐蓮忽然道。
「什麼大事?」雷無桀來了興致。
「應該算是你師伯的雷雲鶴離開登天閣後,乘鶴去了青城山,又是一指破了青山,二指掀開了乾坤殿的整個屋頂,三指夾住了青城山首座真人趙玉真的青霄劍。據說兩人大戰了一夜,期間整座青城山上天雷震動,暴雨狂鳴,整座青城山的道士都下山躲避在了三里開外,除了六大真人留在山上觀戰以外,其他人只能避其鋒芒。一夜之後,雷雲鶴再度乘鶴離去。但是趙玉真卻也親口承認,這一戰,雷雲鶴沒有輸。也就是說,重出江湖的雷雲鶴,與江湖上鐵板釘釘能排進前十的趙玉真戰成了平手。很多人都猜測,雷雲鶴下一步就會前往江南霹靂堂,從雷千虎手中奪過雷門家主的位置。可是根據雪月城弟子傳回來的消息,雷雲鶴去的是與雷家堡相反的方向。」唐蓮緩緩說道,「三師尊說,雷雲鶴肯定會回雷門,卻不是現在。」
雷無桀點點頭:「他曾說過,要和我一同回去看望師父。想到當初不自量力竟然想要闖過十五閣,真是有點汗顏。當初雷前輩的九天引雷要是真下來了,我怕是就沒法站在這裡了。」
唐蓮笑道:「三師尊說,雷雲鶴來雪月城時,境界已經一落千丈,僅是金剛凡境,的確在眾多長老中是列後的。只是這麼多年在閣內閉關養氣,又恰逢雷師弟這樣的少年英雄來闖閣,機緣巧合之下,雷雲鶴才能重入那逍遙天境,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真的殺你。」
「逍遙天境都有這般驚天撼地的神通,那入了神遊玄境的人豈不是真是那神仙一般了。三師尊入此境了嗎?我師父呢?」雷無桀問道。
蕭瑟冷笑一聲:「入了神遊玄境,可靜坐閉目,神思卻暢遊萬里之外。這樣的境界,幾百年也未必真有一個,你也太高看這雪月城了。」
「這麼瞧不起雪月城,你倒是別為了八百兩銀子,賴在這裡不走啊。」唐蓮不屑道。
蕭瑟伸了個懶腰,幽幽地說:「不是八百兩,是八百萬兩。」
「對了,師兄你說剛剛有幾件事和我說。除了這一件,還有什麼?」雷無桀忽然想到。
唐蓮笑了笑:「哦,還有一件就是,二師尊當初讓你第二日去蒼山找他。可如今已經過去三日了。二師尊向來脾氣不好,你若再不去,怕是這輩子都沒辦法踏進蒼山了。」
雷無桀如遭雷擊一般跳了起來,大喊一聲:「糟了,師兄。我現在就去。」說完拔腿就跑,只是跑出一段路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往後折了回來。
唐蓮將手中的事物用力地朝他甩去,只見紅光一閃,一柄遍佈火紋的劍已經飛到了雷無桀的面前。
「去吧。三師尊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李寒衣那人脾氣不好。你可別死在蒼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