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惡意?」雷無桀望著瑾威公公手中的那柄鬼氣森森的淵眼劍,語氣中滿是不信,「我怎麼沒看出來。」
「因為天啟五大監,只有一個人能調動。那個人會做出很多事,唯獨不會派人來殺我。」蕭瑟輕輕掃去邊上那張石凳上的灰塵,「瑾威公公,坐。」
瑾威公公點了點頭,收回了手中之劍,向前走去。走近了一些雷無桀才終於看清了他的臉,只見他生得濃眉大眼,不怒自威,與剛才給人的陰鬱感覺截然不同。瑾威公公坐在了蕭瑟的身邊,接過了唐蓮遞上來的一碗魚湯,微微啜了一口,讚道:「不錯。」
珍珠一臉懵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見雷無桀收劍走了回來,急忙問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無桀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其實我這位蕭兄弟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但跟家裡人鬧了點矛盾,約了我們偷偷跑出來。這位是他家裡的長輩,來這裡抓他回去。」
「哦……是這樣。」珍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蕭瑟輕聲問道:「是你主子派你來的?」
瑾威公公搖頭道:「我本是來東及海市府處理一些公務,只是前幾日忽然接到了一封傳書,上面告訴我你將從這裡出海,命我在此截住你,並把你帶回天啟。」
「蘭月侯尚且帶不走我,瑾威公公又有什麼自信帶走我?」蕭瑟幽幽地問道。
瑾威公公神色不變,說道:「因為世人皆知我瑾威,得了命令便是得了命令,沒有人說服得了我,也沒有人攔得住我,你能說服蘭月侯,但說服不了我。」
「的確,若論整個天啟誰最不通人情,想必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蕭瑟放下了碗,「所以公公,是要來硬的?」
雷無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公公,是硬不起來的。」
瑾威公公眉頭猛地一皺,手立刻又按在了劍柄之上。雷無桀手中的心劍也瞬間有半截劍身出鞘,寒光凜冽。
「瑾威公公,我這裡有一個心劍的傳人,雖然腦子不太好,但得了雷家堡雷轟,雪月城李寒衣,以及劍心塚李素王的真傳,離那逍遙天境只有一線之隔。還有這位雪月城的大師兄,是百里東君和唐憐月的弟子,幾次英雄宴上都拔了頭籌。」蕭瑟攤手道,「公公,如果我真的不想走,他們兩個可能攔得住你?」
「勝負五五開,你有機會。」瑾威公公坦誠道。
蕭瑟忽然伸出了他的手,那雙手瑩白如玉,是堂堂正正的公子之手。
「公公,可看清了我的這雙手?」蕭瑟問道。
瑾威公公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如何?」
「我的這雙手曾經能在朝堂之上怒斥奸臣,江湖之中痛打奸賊。但是現在這雙手,只能喝湯、剝螃蟹殼、打算盤。」蕭瑟忽然將手反了一面,那一面與正面的瑩白如玉不同,竟結滿了厚厚的繭,「我練功十多年,是為了這樣的一雙手嗎?」
瑾威公公手指輕輕扣著劍柄,沒有說話。
「現在在那三蛇島之外,我有一個機會,重新擁有那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天下之手。我為什麼不去?就算死在那茫茫海境,我也願意!」蕭瑟鄭重地說道。
「可是你家裡的父親只希望他的孩子能夠回到自己的身邊。他說他願意和你認錯,願意恢復你的一切,並能保你此生無憂。你的父親身份尊崇,但他的願望卻只是一個老父親的願望。」瑾威公公說道。
「是,我明白。」蕭瑟仰頭,眼神銳利,「但別人有別人的想法,但我是蕭楚河!」
整個院落寂靜無聲,只迴盪著蕭瑟那句霸氣無比的話。
「但我是蕭楚河!」
瑾威公公歎了口氣:「你打小我就認識你,你當時是所有人公認能坐上那個位子的你。只是四年前的那件事……」
「四年前的那件事,公公你知道多少?」蕭瑟忽然問道。
雷無桀和唐蓮心中都是一驚。四年前,琅琊王謀逆案,和他們兩位天啟四守護的傳人都息息相關。
瑾威公公神色微微一變:「四年前,琅琊王謀逆,最後自刎於法場之上,這件事天下皆知。你難道還堅持認為當年琅琊王是無辜的嗎?」
「皇叔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你回去告訴派你來的那個人,如果四年前的那件事情,他不能告訴我真相,那麼我回到天啟的那一日,就是我開始尋求真相的那一刻!」蕭瑟很少這麼大聲說話,但他一大聲說話的時候就讓人忍不住的心驚。
或許這就是當年年紀輕輕就震懾朝野的六皇子的威勢吧。
「我明白了。」瑾威公公站了起來,「三日之後,我會在海邊等你們。我接到的命令只是把你帶回天啟,你們唯一的機會是打倒我。」
「你不怕我回了天啟找你麻煩?」蕭瑟冷哼道。
「天下,沒有五大監怕的麻煩。」瑾威公公提起了那柄淵眼劍,緩緩朝著門口走去,身影漸漸的融化在了黑夜之中,就像他莫名其妙地出現一般。
「派來了一個很難纏的人啊。」唐蓮輕聲歎道。
蕭瑟搖頭道:「如果派來的是掌印監瑾言,那麼他一定會綁架這叫珍珠的姑娘,然後逼迫我就範。如果派來的是大監瑾宣,那麼我們就直接投降,打都不用打,乖乖被綁著回天啟就行了。掌劍監瑾威雖然不通情理,但至少做事講規矩,只要贏了他的規矩就行。我們應該慶幸,五大監裡來的人是他。」
「掌香監瑾仙和掌冊監瑾玉呢?」雷無桀問道。
「掌冊監瑾玉很少會離開天啟,至於瑾仙公公,他是我師父的摯交。在大梵音寺那一次,他就認出了我的身份,但是卻沒有強行把我帶走。那個時候只要他願意,並沒有人攔得住他。」蕭瑟說道。
雷無桀擼了擼衣袖:「那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要帶走你,可得問問我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