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劍練得如何了?」尹落霞一邊吃著飯一邊問道。
落明軒大口大口扒著飯:「那還用說,自然是大有所成,不然你看那良玉榜,怎麼會把我放到首名?」
「大有所成?」尹落霞放下了筷子,「沒有入冠絕榜,那就說明還差了點什麼?」
「師父你要不要試試我?」落明軒放下了空碗,得意揚揚地問道。
「好!」尹落霞手一揮,一根筷子就衝著落明軒飛去,落明軒一笑,微微一笑,手一揮,一柄短劍已經在手,再一揮,將那筷子劈成了兩半。
「還算機靈。」尹落霞身形一動,已閃到了落明軒的面前,一拳打去。落明軒再一揮,短劍已換成了長劍,一劍刺入了尹落霞的袖中。尹落霞長袖紛飛,退了三步,點了點頭:「是有點意思。」
「我覺得那傳說是真的,前朝每位天子身邊都有這樣一位兄弟影衛學習絕世劍術。後來國亡了,那位身懷絕世劍術的影衛皇子卻活了下來,最後流落民間,將一身劍術藏於了這仙人六博的泥偶之中。」落明軒笑道,「這劍術,真的絕了。」
尹落霞笑了笑:「那比我傳的功夫是要厲害多了。」
「那可不是,這劍術再厲害,也算不得天下第一,可師父的賭術才能算得上天下第一。」落明軒放下了劍,豎起了大拇指,「那才是真本事。」
尹落霞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落明軒的額頭:「就你會說話。」
「師父啊。」落明軒歎了口氣,「你說你現在放下了那宋燕回,可也總不能孤苦一生吧,你也不小了。」
「怎麼?」尹落霞秀目一瞪,「這是要給師父我說親了?」
「師父,你覺得司空城主怎麼樣?」落明軒幽幽地問道。
「心裡住著別的女人的人,都不怎麼樣。」尹落霞用手拍了拍落明軒的腦袋,「司空長風心裡,這輩子都只會有那個女人。而且你師父說,只配給別人做續絃?」
「那師父,你覺得我怎麼樣?」落明軒笑嘻嘻地問道。
尹落霞愣了一下,面目一下子冷了下來:「你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落明軒尷尬地笑著:「師父我錯了。」
「劍術好了,連師父都敢調戲了?」尹落霞聲音越來越森冷。
「師父我錯了。」落明軒說話都有些顫抖了,雖然劍術大成,但不妨礙他依然是個怕師父的徒弟。
「錯了?」尹落霞眉毛一挑,「如果師父說覺得你還不錯呢?」
「啊!」落明軒面色大喜,「真的嗎?」
「真的。」尹落霞一把握住了落明軒的手腕,整個的翻了過來。
「啊疼疼疼,師父疼!師父輕點!」落明軒慘呼起來。
登天閣下,司空長風聽著樓上的慘叫聲,搖了搖頭:「雪月城沒了那幾個活寶,也就靠這對師父才有了些活力。」
拄著枴杖的竹和龍耳站在他的身邊,龍耳手中拿著金榜,歎道:「槍仙沒有入首甲,可有些遺憾。」
「沒有辦法,這幾年他們都把雪月城的事交給我,自己一個釀酒一個練劍,我的槍術一直沒有突破,這幾個月臨時抱佛腳,終究不如洛青陽的十年如一日,也是應當的。」
「到時候孤劍仙若直奔天啟,城主將會如何?」竹開口問道。
「一槍一人,此路不通。」司空長風笑道,「攔路這件事,很多年前我就開始做了。」
「若是攔不住呢?」竹追問道。
「那就死。」司空長風沉聲道。
竹點頭:「當年堂主就對司空城主評價甚高,如今這段日子接觸下來,也算是心服口服了。」
「攔不住,死。」司空長風若有所思地望了竹一眼,「這一點,小友不是已經身先力行了嗎?」
竹苦笑了一下:「司空城主,有一句話我不得不問,我還有多少時日。」
司空長風想了想,歎了口氣:「隨時。」
「我明白了。」竹點點頭。
一旁的龍耳讀懂了他們的唇語,神色大驚,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竹沒有回答,垂著首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司空城主,可容我們二人單獨談一談嗎?」
司空長風點了點頭:「自然。」說完之後就縱身一躍,往登天閣上飛去:「仙子,我們還指著你的徒弟振興雪月城呢,可別把他打死了啊。」
竹望著龍耳笑了笑:「我們去蒼山上走走吧。」
龍耳跟著竹往蒼山走去,但臉上的神情卻一直很嚴肅,她堅信剛才自己沒有讀錯,竹在問司空長風自己還有多少時日,而司空長風的回答是隨時,但是竹一直沒有開口,她便沒有再問。兩個人就這樣不說話,只是一個引著另一個往前走去。
「好像一直都是這樣,你牽著我,我跟著你,也沒有人說話,就這麼一直很安靜地走著。雖然無趣,但卻心安。」竹笑了笑,「其實有多時候我都說話了,但你看不到。」
「這一次。」龍耳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看到了。」
竹停了下來,兩個人站在蒼山腳下,相對而立。竹歎了口氣:「這些年委屈你了,我們一個瞎子,一個聾子,也不知道堂主怎麼想的,把我們安排到了一組。我看不見東西,不知道我說話你能不能看到,很多時候都麻煩你了。」
「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因為說話對於她來說並不容易,所以龍耳每次說的話都簡潔明瞭。
「那天其實我受了很重的傷,重到根本無法治好。」竹歎了口氣,「我拜託司空城主不要告訴你們,但是我和他都知道,這道坎,我是過不去了。」
「他君臨天下的那一日,我終究還是無法看到了。」竹仰起頭,望著遠處,「我看的是天啟城的方向嗎?」
龍耳此刻已經淚流滿面,她點了點頭:「是。」
「聽傳來的消息,他似乎又在那座城掀起風雲了。他就該是這樣的人啊,還記得我們和他第一次見面嗎?我們都想打他一頓,一個明明比我們還小的屁小孩,為什麼那麼囂張。」竹笑道,「可後來才明白,這就是他啊。」
龍耳搖著頭說:「不要說了,我去找堂主,我讓他想辦法。」
「我還有最後一句話想同你說。」竹沒有理會龍耳的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這幾年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安靜,卻也很溫柔。」竹輕聲道。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站著,對著天啟的方向。直到一隻鴿子從遠處飛了過來,落在了龍耳的肩膀上。
竹聞聲轉過頭,龍耳揭下了鴿子腿上的紙條,微微皺眉。
「是誰?」
「堂主。」
「哪個堂主?」
「姬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