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怒劍之約

  顏戰天做事不問是非,殺人不問對錯,是在江湖之上正邪兩派見到都要繞開走的大魔頭,卻唯獨對白王蕭崇說話的時候,無論是語氣還是神色,都帶著幾分為人師的慈愛。

  「目前的形勢,是不是對我們不利?」顏戰天問道。

  蕭崇點頭:「原本朝中大臣多半支持我,但如今蕭楚河回京,兩位監國以及國師都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現在他們全都閉門謝客,不至於瞬間倒戈,但應該還在審量局勢。而在江湖中,唐門、暗河都不會再支持我們,我們只有無雙城一個助力了。」

  「朝堂的事我不懂,至於江湖上,無雙城雖然最近出了位絕世的年輕弟子,但要和雪月城匹敵,還有些差距,崇兒。」顏戰天忽然喚了一聲。

  蕭崇急忙應道:「大師父,徒兒在。」

  「我或許不能助你榮登大寶,但是我會保你不死,無論這個天下接下來會亂成什麼樣,無論你的對手會有多麼強,你,絕不會死。」顏戰天沉聲道。

  蕭崇垂首:「多謝師父。」

  顏戰天走向前,伸手輕撫了一下蕭崇眼前的白布:「我聽說辛百草的徒弟來天啟了,他能醫好你的眼睛嗎?」

  蕭崇答道:「今日神醫應該會來,我在等她。」

  「好,或許治好了眼睛,你就不會對那皇位過於執著了。」顏戰天緩緩說道,「你若看到了這大千世界,也不願意獨居一隅了。」

  「崇兒沒有師父那般的豪情。」蕭崇搖頭。

  顏戰天笑了笑,想起了他和這位皇子相識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在北蠻遊歷,遇到了幾個對頭的伏擊,最後自己雖然把他們全殺了,但是自己也身受重傷,倒在雪裡動彈不得。後來遇到了這位隨父親出使而來的目盲皇子,蕭崇派人把他救了起來,他一邊養傷一邊對這位皇子說:「你雖然救我,但我並不會感激你,等我傷好了,甚至會殺了你。」

  蕭崇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聽他們與我的描述,先生似乎是遊歷之人,這一路上想必見了不少風景,能同蕭崇講一講嗎?」

  顏戰天一愣:「你不怕。」

  蕭崇點頭:「我能感覺到,先生是有大氣概的人。」

  「你看不見?」顏戰天望著蕭崇眼前的白布。

  蕭崇再次點頭:「我曾看見過。」

  「我雖然不會感激你,卻也不想欠你的人情。我教你練劍。」顏戰天說道。

  蕭崇還是點頭:「謝過先生了。」

  「瑾玉公公和小神醫來了。」管家從門外走了進來,打斷了顏戰天的回憶。顏戰天微微一皺眉:「這就來了。」

  一輛馬車停在了王府的門口,瑾玉公公掀開帷幕走了下來,他穿著一身灰袍,山色淡漠,乍一看望去就像是個私塾的中年儒生,他轉身,伸手將馬車中的華錦攙了下來,緊跟著的,自然就是堂堂青州首富沐家的三公子沐春風。

  「白王府。」沐春風抬起頭,望著上面的牌匾低聲道。

  「這邊請。」瑾玉公公帶著他們往裡面走去。

  白王蕭崇年幼時好看詩書,總是日夜待在藏書閣,當時還是掌冊監弟子的瑾玉公公負責整理藏書閣內的書籍,兩個人卻很是默契,一人看書,一個理書,有時候數日也不會說上幾句話。某日蕭崇找書時不小心弄翻了書架,群冊眼看就要翻倒而下,卻被路過瑾玉公公手輕輕一拂就退了回去。那天蕭崇向瑾玉公公提出了求師武學的打算,卻被瑾玉以「不敢」二字回絕了。

  直到那一天蕭崇接過了那杯水,永遠地失去了眼睛,再也無法前去藏書閣之後,瑾玉才忽然來找蕭崇。那次是蕭崇跟隨著父親出使了多個國家,也拜服了各處名醫,卻依然求而不得之後,瑾玉來到了他的府邸,告訴他願意教導他武學以保護自己。那個時候蕭崇的身邊已經有了顏戰天,於是瑾玉公公便成了他的二師父。

  瑾玉公公走進了府中,望見顏戰天,愣了一下:「顏兄也來了?」

  顏戰天微微皺著眉,沒有理會他,只是看向了他身後的人:「這位就是華錦神醫了?」

  沐春風猛地皺眉,一把按住了腰間長劍,殺氣陡然而起,他練的是不殺劍,只有劍氣沒有殺意,可這瞬間卻有了此生從未有過的殺意,他望向顏戰天:「怒劍仙!」

  顏戰天眼睛一轉,望了望沐春風,看了看他腰間的佩劍:「動千山?你是不殺劍的徒弟?」

  「是。」沐春風按著劍,目光如狼,緊緊地盯著顏戰天。

  「他如何了?」顏戰天漫不經心地問道。

  「武功盡失,經脈盡斷,就連行走都困難。」沐春風咬牙切齒,「都是你害的。」

  「你想替他報仇?」顏戰天手緩緩地移向了破軍劍,「以你的劍術,豈不是笑話?」

  「春風。」華錦忽然開口道。

  沐春風殺氣稍減,垂首道:「華錦師父。」

  「我們是客,不可造次。」華錦緩緩道。

  「是。」沐春風鬆開了劍柄,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大師父。」蕭崇也輕輕喚了一聲。

  顏戰天冷哼了一聲,背過身朝著府內走了進去。凌邵翰和蕭景瑕在這個時候從府內走了過來,凌邵翰走向前,攔在了蕭崇和華錦之間:「七皇子,請你先帶殿下去殿內等待,我先與華錦神醫談一下殿下的病情,好作準備。」

  華錦愣了一下:「該說的,瑾玉公公都已經和我說過了。」

  「瑾玉公公雖然是殿下的師父,但畢竟不比邵翰每日陪在殿下的身邊,若論瞭解,自然還是我更瞭解一些。」凌邵翰恭謹地說道。

  瑾玉公公點了點頭:「的確。」

  「皇兄,我們先去裡面等候。」蕭景瑕攙過蕭崇,往裡面走去。

  待蕭崇走遠了,華錦又問道:「這位先生,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神醫,我只有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

  「一會兒替殿下治病,神醫只需要說能醫,不能醫即可,剩下的,怎麼醫,需要什麼醫,和在下說便可了。」

《少年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