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言沉默許久以後,再度開口:「侯爺能帶我安全進入皇宮嗎?」
「我有一柄刀,門外有三百虎賁郎。公公你應該慶幸,你這至少是皇子的待遇了。」蘭月侯站了起來,對著瑾仙垂首道,「瑾仙公公,打擾了。」
瑾仙放下手中的佛珠,神色恭敬:「多謝侯爺了。」
「不必謝我,要謝的,是你們的陛下。」蘭月侯轉身衝著門外走去。
蕭瑟不知從哪裡折了根狗尾巴草,正叼著躺著看夕陽,雷無桀在他身邊擦著劍鞘。瑾宣大監望著遠處發呆。似乎也在看夕陽。沈希奪則把玩著手裡的斬罪刀,饒有興趣地望向蘭月侯。
蘭月侯笑著望向他們,清了清嗓子:「各位,願賭服輸。承讓了!」
「走。」蕭瑟立刻站了起來,逕直向門外走去。
雷無桀急忙跟了上去,心中滿是困惑:「為什麼?蘭月侯爺不是一直都幫我們的嗎?既然他贏了,那麼對我們沒有壞處啊。」
「蘭月侯才不會趟這渾水,他來,是代表父皇來的。」蕭瑟說道。
「代表皇帝?大理寺不是代表皇帝嗎?」雷無桀問道。
「所以這就說明父皇另有打算,他的心思我猜不透。但是這麼重要的人從自己的手中流走,是太大的損失,而且我們不知道他入宮後會發生什麼。」蕭瑟低聲道。
雷無桀一愣,隨即醒悟過來:「你的意思是……」
「通知大家,準備搶人。」蕭瑟厲聲道,「絕不能讓他從我們手中流走。」
鴻臚寺內,沈希奪走上前,問道:「侯爺,這次你來,是誰的意思?」
蘭月侯笑了笑,緩緩道:「陛下的意思。」
「這件事,陛下已經交給大理寺了。」沈希奪試探地說道。
「大理寺歸大理寺,蘭月侯歸蘭月侯。」蘭月侯拍了拍沈希奪的肩膀,「沈大人恪盡職守便是了。」
沈希奪微微皺眉:「我要看陛下的手諭。」
蘭月侯眉毛一挑:「大膽!」
「你與永安王交好,我怎知侯爺不是騙我?」沈希奪厲聲道。
「沈大人可以試試。」蘭月侯挑釁道。
沈希奪一把握住斬罪刀:「在見到陛下之前,我只認我手中的手諭。」
「請便。」蘭月侯一揮長袖,沈希奪冷哼了一聲走了出去。
「侯爺。」瑾宣公公恭敬地行了個禮。
「大監有何話要說?」蘭月侯問道。
「從鴻臚寺到皇宮,馬車走,需要多久?」瑾宣問道。
「小半個時辰吧,有時走得快,有時走得慢。」蘭月侯意味深長地說道。
瑾宣笑了笑:「這條路,今晚怕是不好走啊。」
「大監,有件事我得告訴你。」蘭月侯忽然道。
瑾宣笑容不改:「請說。」
「你的事情,皇兄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是因為他珍惜你伴他長大的情意,但是這些情分總有用完的那一天。更何況,君王的情意,還有留著比較好。」蘭月侯笑道。
瑾宣垂首道:「瑾宣記下了。我也有一句話送給蘭月侯。」
「說?」蘭月侯好奇地望著瑾宣。
瑾宣拍了拍蘭月侯的肩膀:「站著才能說話,死了就什麼都沒了。」說完之後,瑾宣就徑直地往門外走去。
鴻臚寺外,沈希奪揮了揮手,那名大理寺少卿走了過來。
「大人,沒搞定?」少卿低聲道。
沈希奪點了點頭:「出了點變故,一會兒裡面的人出來了,讓弟兄們都跟上,聽我訊號,一舉把瑾言抓回來。」
「誰把他帶走了?」少卿問道。
「蘭月侯。」沈希奪沉聲道。
少卿苦著臉撓了撓頭:「大人你能不盡得罪這些厲害的人物嗎?」
隨即瑾宣走了出來,正和沈希奪對上。
「大監這是要回宮?」沈希奪笑著問道。
「大人你會回欽天監嗎?」瑾宣反問道。
兩人相視一笑,錯身而過。
「說了半天最後還是得拼拳頭。」沈希奪低低地說了一句。
鴻臚寺內,瑾言和瑾仙也走到了庭中,靈均和伯庸也配著劍,隨侍在兩旁。
蘭月侯一愣:「瑾仙公公這是?」
「想必不用我說,侯爺也一定知道。如今只要我們踏出這個門,就會有無數的眼鏡盯上我們。」瑾仙公公收起了佛珠,拿著那把名動天下的風雨劍,「一定會有人出手,再到皇宮之前。我這個師弟雖然犯了錯,但我也想保他一命,請蘭月侯允我同行。」
「那就勞煩公公了。」蘭月侯沒有拒絕,點頭道。隨後他走到門口,打了個呼哨,一輛馬車從不遠處跑了過來,
「虎賁郎,集結!」蘭月侯忽然朗聲長喝一聲,只見黑暗中緩緩傳來馬蹄聲,數百名盔甲上紋著虎首的兵士們從遠處騎著馬行了過來,聚集在了鴻臚寺的門口。
「虎賁郎引路,蘭月侯、掌香監護駕,這是天子才有的待遇啊。」蘭月侯一揮衣袖,「請吧。」
瑾言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圍,瑾仙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放心吧,他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這裡動手。」
瑾言點了點頭,登上了馬車。瑾仙聽到屋簷上傳來了碎瓦聲,抬起頭卻發現是一頭白髮的姬雪坐在那裡。
「瑾仙公公,我忙乎了半天,獵物卻被別人搶走了。」姬雪語氣中滿是無奈。
「瑾言除了那張紙書,這幾十年收集的情報都給百曉堂了,你們這買賣,不虧。」瑾仙說道。
「可偏偏我只想要這一份紙書呢。」姬雪晃動著手裡的一塊令牌,上面的白虎紋得栩栩如生。
「白虎?」瑾仙下意識地握住了劍柄。
「接下來我就不代表百曉堂堂主了,而是天啟四守護之白虎。」姬雪站起身縱身一躍,遠遠地離開了。
「姬若風的女兒啊。」蘭月侯望著她的背影感慨道。
日已西沉,夜幕降臨。馬車終於在數百虎賁郎的護衛下朝著皇宮而去。
而這一路上,魑魅魍魎,百鬼夜行,無論是勢不兩立的奪嫡皇子,還是斬罪定伐的人間判官,亦或是那些一直苦等著沒有露面的人。
都已拔出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