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從望雲峰出發,回到皇宮不足一個時辰。剛到宮門口,就被幾個守門的官兵攔住了。
「頭兒,我們抓住他了。」一個官兵大喊道。
剩下的官兵全部虎視眈眈地看著三皇子,手裡的尖刀不禁握緊。底下的官兵這麼一喊,城樓上的官兵迅速站成一排,拉開弓箭,齊刷刷地瞄準三皇子,準備隨時候命。
三皇子瞧到這個陣勢,立刻想到了不久以前經歷過的事情,他冷眼注視著這群人,不帶一點兒感情地說道:「叫你們頭兒來,自然知道我是誰。」
「我們頭兒在上面喝酒呢,我們頭兒說了,不管再來什麼人,二話不說,直接放箭……」
「誰說的!」
忽然一聲大吼,一個人自半空中劈下,在地上穩穩落地之後,沒有先給三皇子行禮,而是先給了剛才說話那個官兵一個響亮的耳光。
「誰喝酒呢!」鄭擎倉朝那個官兵橫眉瞪眼。
那個官兵被打得慘兮兮,這會兒瞧見鄭擎倉罵自己,縮縮脖子趕緊站到一邊。
鄭擎倉這才想起三皇子,他立刻轉身,朝三皇子一臉憨厚地說道:「臣拜見三殿下,剛才之事實屬小的失職,還望三殿下恕罪。」
三皇子臉色不變地回問道:「之前有人要貿然出宮?」
鄭擎倉一聽這話,立刻神情憤慨地說道:「是,剛才那人裝扮成三殿下的模樣要闖出宮去,幸好我反應快,一下就識別出來了。」
「他是一人出逃?」
「不是,他懷裡還抱著一個人,說是治療臉上疾患。那人的臉始終遮著,屬下沒看清是否真有疾患。」
三皇子臉上雖沒有變化,心中卻是一緊。
「那人現在在哪?」
「哎……後來蘇侍衛闖入,不小心被那人逃竄了……對了,三殿下,蘇侍衛不是您以前的侍衛麼?怎麼會幫著外人呢!難道是他沒看出那人是假扮的您?還是他……」
「記住,今天所發生之事,日後不要再提起。」
鄭擎倉見到三皇子眼神中的寒意,立刻嚴肅面孔,大聲應道:「遵旨!」
三皇子沒再多問,轉身便朝沁怡別院趕去。鄭擎倉還一臉熱情地在後面嚷嚷道:「三殿下,這麼快就走啊,我這還給你留了一罈好酒呢……」
三皇子心中從未如此焦急過,自己出去之前雖然交代了一番,可是聽到剛才鄭擎倉的話,三皇子的心又禁不住懸了起來。
回到沁怡別院,一切如常,隼曳站在院子裡,神情有些不自然,見到三皇子,更是訝異了。
「拜見三殿下……」隼曳有些侷促地說道。
三皇子只是瞥了隼曳一眼,就朝內室走去。
隼曳如丈二和尚一般,完全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三皇子之前抱著幕雪逝出去,後來幕雪逝又被蘇入翰抱了回來,接著三皇子一人回來了……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難道真如泰安公公所說,自己這一天神思都在暢遊中,才會跟不上啊事態的發展麼?
三皇子推開門,看到的是蘇入翰的面孔,蘇入翰站在大廳中央,並未進入內室。
「雪逝呢?」三皇子朝蘇入翰問道。
蘇入翰躬身言道:「在內室休息,剛才被上川鴻點了穴位,一直昏睡著。我怕自己點開之後他會吵著找你或是問些什麼,便遲遲未動。」
三皇子鬆下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又有些不知味。蘇入翰剛才的那一番舉動無非是為了不讓幕雪逝受到驚嚇,讓他醒來之後一切如常。可是如此細小的關心卻觸動了三皇子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經,三皇子警告般地看了蘇入翰一眼,不發一言地進了內室。
見到三皇子那彆扭的眼神,蘇入翰禁不住嘴角含笑,一臉平靜地走了出去。
隼曳本以為三皇子會不給蘇入翰好臉色,可見到蘇入翰出來之時竟是一臉的閒適,絲毫不像受到譴責的模樣。
隼曳感覺自己的腦袋裡面像是灌滿了沙子,阻塞得自己昏昏沉沉的。看什麼都看不清楚,想什麼都想不明白。
平時裡一貫冷靜的隼曳,如今竟有些氣急敗壞的感覺,他看著空蕩蕩的草坪裡,淨是些怪蟲亂叫,心情更是煩悶不已。
三皇子小心地解開幕雪逝身上的穴道,立刻感覺到他僵直的身體舒緩了許多。
臉上的毒已經解開,三皇子用手輕撫著幕雪逝吹彈可破的臉上,眼神立刻柔和了下來。幕雪逝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像是剛才在路上被折騰得有些累了,這會兒感覺到三皇子的觸碰,也以為是在夢中。
清竹打來一盆熱水,上面搭著一塊柔軟的水巾,她小聲在外面喚了一聲三殿下,得到三皇子的允許之後就把那一盆水在剛進內室的几案上放好。
「三殿下,奴婢端水來為雪公子擦拭。」清竹的臉上帶著一抹嬌羞。
「我來便可。」三皇子淡淡回道。
聽到三皇子的回話,清竹像是受到萬千恩寵一般,面頰通紅地走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忍不住感歎,三皇子竟然可以這般溫柔地疼寵一個人,光是想想就覺得很美好。
三皇子動作輕柔地為幕雪逝擦了擦臉,幕雪逝似乎不喜歡睡覺的時候被人觸碰。三皇子這樣悉心照顧他,他反而皺著眉頭很不耐煩的樣子。
擦完了臉,三皇子又將水巾沾濕,為幕雪逝擦拭著脖子,接著順著脖子擦到耳朵。幕雪逝怕癢,三皇子這樣一弄,幕雪逝立刻咯咯笑出聲來。
「趁我睡覺偷襲我!」幕雪逝猛地坐了起來,一臉神勇地朝著三皇子的脖子上探去。
三皇子一躲,幕雪逝撲了一個空,雙手立刻被三皇子握在掌心,再也動彈不得。
幕雪逝還是一臉的不服氣,等到看到了三皇子手上的水巾和几案上的那盆水,才當下明白過來。
幕雪逝立刻用纖長的小手捏住三皇子的下巴,笑咪咪地朝他說道:「三殿下表現不錯,把小爺我伺候得甚爽,哪天小爺我飛黃騰達了,定會接你回去做個小妾。」
三皇子的表情才柔和下來,聽到幕雪逝的這句話,立刻開始變得陰沉。
「此話從何學來?」
「電視裡啊……額,你不知道啥叫電視……是我聽旁人說的,額……也不對……啊……別擰我的臉……」
幕雪逝知道三皇子肯定是誤會了,早知道不開這玩笑了。看到三皇子滿臉陰雲,幕雪逝只好開動那只靈巧的小嘴,如背台詞一樣地念叨出一大堆的歪理邪說,終於把三皇子又哄得臉色正常了。
三皇子見幕雪逝沒有太大的變化,依舊活潑機靈,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誒?剛才你擰我的臉,我感覺自己的臉沒有前兩天那麼難受了。」幕雪逝拿起床前一塊破碎的銅鏡,反覆照看,發現自己臉上的那些傷疤和斑點都不見了,頓時一陣欣喜。
「你這銅鏡從哪裡來的?」三皇子瞇著眼睛問道。
幕雪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指指屏風後面的那面破碎的銅鏡,說道:「你……明白了吧……」
見三皇子又要動手打人,幕雪逝反應非常迅速,一下子就抓住了三皇子的手,嬉皮笑臉地說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我的臉真的好了,你摸摸看……」
三皇子順著幕雪逝的手在幕雪逝光滑細膩的臉頰上那個摸索著,看著他那一臉驚喜的神情,心中忽然對自己蒙騙於他有些不是滋味。
「你的臉前兩天很難受麼?」
面對三皇子的關心,幕雪逝先是一愣,接著就有些侷促地說道:「沒……偶爾有些難受……」
「那為什麼要放一個銅鏡在床邊?」
「我……」幕雪逝紅了臉頰,用小手抓了抓額前的頭髮,使勁想也想不出一個借口,只好如實說道:「我怕太難看了你把我趕出去……」
三皇子無奈一笑,雖然笑得不明顯,卻也算得上開心。
幕雪逝見三皇子心情好了,自然也就不在乎什麼了。剛醒來就鬧騰了一陣,他覺得有些累,便靠在三皇子的後背上休息。幕雪逝休息著還不老實,用手在三皇子的背上劃來劃去,眼睛骨碌碌轉了幾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然,幕雪逝猛地憶起三皇子袖口那枚銀幣,頓時臉色大變。
感覺到身後的人身形一僵,三皇子立刻把幕雪逝抱至胸前,看著他一臉恐懼般的表情,問道:「怎麼了?」
幕雪逝嚥了一口吐沫,眼睛直直地看著三皇子,一臉木然地問道:「銀幣怎麼會在你的手裡?」
三皇子不解,撫著幕雪逝的額頭問道:「什麼銀幣?」
「就是我睡之前看到的,你袖口裡的銀幣,原來一直在你手裡,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
三皇子的臉色也開始微微變了,他緊箍著幕雪逝的雙肩,一臉嚴肅地問道:「什麼銀幣?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幕雪逝頓時傻了,臉色僵硬地說不出話來,三皇子的話已經問到了這個份上,幕雪逝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或許,或許剛才那不過是夢,幕雪逝禁不住想到。本來剛才自己就模模糊糊的,什麼都像是幻覺一樣。
「你……之前有來過……這間屋子麼?」幕雪逝繃著小臉,一副忐忑的神情。
三皇子頓時明白了,剛才上川鴻一定是在幕雪逝的身上動了什麼手腳,這會兒幕雪逝回憶起來才會顯得如此慌張。
「沒,你是做噩夢了。」三皇子看著幕雪逝無措的神情,頓時有些心疼,揉著他的頭髮小心安撫著。
幕雪逝感覺自己越是沉溺如今的這份生活,就越是誠惶誠恐。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還是事實本來就如此,幕雪逝在貪婪享受的同時還遭受著夢魘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