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皇上,三殿下說,日後皇上再進這小院,就不用請示了。」
皇上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對著跪在自己身前的侍衛說道:「這個小院視我送給三兒的,他這般珍視,也算是一片苦心。他喜歡清淨,不喜歡別人過多打擾,還是遵從他的意願為好。」
那侍衛聽了,更是不敢說出下面的話了。皇上已經讓他起身,他卻仍然跪在原地,沒有站起來的意思,一張愁苦的臉對著皇上,嘴唇開合了數次,都沒有說出話來。
「三皇子還有什麼話交代?」還是一副耐心地表情。
「三殿下,三殿下還說……就像當初要拆臨寒宮一樣,帶人進入……就可以了。」越到後面,那侍衛的聲音越小,最後說完,整個人都險些鑽進地底下。
「豈有此理!」
一聲怒吼,皇上的臉色瞬間變得很是憤怒。若是平時也就算了,現在是在他國君王的面前,三皇子說出這番話簡直讓他顏面盡失。
「皇上息怒,我想殿下應該不是針對您吧……」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勸哄道。
灝凜勾起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朗聲問道:「那就是針對我了?」
「不不……」李公公趕緊擺手,一臉歉意地躬身說道:「凜王千萬不要多想,是公公說話有失體統,想必殿下只是一時賭氣,埋怨拆除臨寒宮的事情沒有和他商量。」
說完,李公公趕緊站到皇上身後,再也不敢多嘴了。
皇上好不容易把呼吸調整均勻,這才扭頭朝灝凜說道:「讓凜王笑話了。」
「哪有!」灝凜一臉的笑意,「我反倒是很欣賞三殿下這種直爽的性子。」
這句話聽得皇上心裡一陣彆扭,不過也不好表現出來。輕輕歎了一口氣,皇上抬起腳,和灝凜以及身後的幾十個下人一起進了這小院。
灝凜的鼻息很容易便聞到那股獨特的花香,他聽聞三皇子的小院裡面奇花異草應有盡有,那一個巨大的花池之中,數千種名貴花草混在一起。外人光是聞到那混合的花香,就能驅除百病。
想想在這瀰漫著清麗的香氣中出來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凡夫俗子。灝凜光是想著三皇子那張臉,就覺得心情舒暢了幾倍。
這一行人走了不遠,就迎上了另一個隊伍。走在隊伍前面的,一個是剛才氣得皇上差點兒吐血的人,另一個就是灝凜多日不見的妹妹。
「王兄!」
雯陽公主一見到熟悉的面孔,當即邁著小步子朝這裡跑來,靈巧的身子一下跌入灝凜的懷中,臉上帶著無比興奮的笑容。
灝凜仔細瞧了瞧雯陽公主的臉,比來的時候還胖了一些,白裡透紅,如同剛摘下來的紅果一般水靈。再看那雙泛著光的大眼睛,怎麼都不像是受了委屈的。這樣的結果反倒讓灝凜有些始料不及,難不成前幾天的消息有假?看這雯陽公主如今的氣色,不太可能是一兩天就養出來的。
灝凜沒有把心中的想法洩露一絲一毫,這會兒看到雯陽公主活蹦亂跳的。倒真像一個疼惜妹妹的兄長一般,用手指著她的額頭寵溺地說道:「怎麼都快是人家的皇妃了,還這麼沒大沒小。」
「王兄在說什麼啊!」雯陽公主伸出小拳頭砸向灝凜的胸口,臉上兩抹飛紅。
灝凜大笑,隨即把目光放到三皇子身上。三皇子也沒有傳聞中的那般頹然,一雙眼睛精光四射,彷彿看誰一眼,就會奪走誰的魂一眼。
皇上本來怒氣沖沖地走進來,途中聞著花香,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很多,這會兒見到三皇子和雯陽公主親自過來接駕,而且都是精神奕奕,心裡的那點兒火也消了大半下去。
「兒臣參見父皇。」三皇子躬身行禮。
雯陽公主被灝凜一推,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這麼沒有禮貌,趕緊從灝凜的身上下來,恭恭敬敬地給皇上行了一個禮。
皇上先讓雯陽公主起身,接著看了三皇子良久,語氣低沉地說道:「你心中還有我這個父皇?」
三皇子彷彿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一樣,一臉坦然地看著皇上,語氣恭敬地說,「兒臣一直牽掛著父皇,只是最近心情欠佳,才沒有去給父皇請安,還望父皇見諒。」
那一句「一直牽掛著父皇」就把皇上心中所有的氣給消除了,讓三皇子和別的皇子一樣,見了自己,嘴巴像是抹了蜜,幾乎是不可能的。偶爾聽到這麼一句話,竟然比聽別人一百句奉承的話都中聽,皇上立刻笑逐顏開。
看到雯陽公主的神色,皇上對他們的情況算是有個大概的瞭解,心裡慢慢踏實下來。
一旁的李公公現如今是一聲也不敢吭了。最初說得那麼篤定,誰想情況竟然相反,這樣一來,以後自己的話皇上可能都不會再像之前那麼信服了。
一群人和和氣氣地去了三皇子的寢宮,最初皇上還擔心這裡會出現他不想見到的人,後來想想雯陽公主的神色,也知道不太可能。果然,到了三皇子的廳堂之中,沒有任何外人的氣息在裡面。
心中定了定,皇上才朝雯陽公主問道:「不知我這霸道的三兒有沒有為難於你?」
雯陽公主聽到這話趕緊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殿下待我可好了。」說完,還偷偷看了三皇子一眼,那眼神中滿是幸福,沒有絲毫矯揉造作的痕跡。
灝凜和上川鴻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又當眾要上川鴻將自己給三皇子帶過來的禮物呈上來。皇上不想灝凜竟這麼有心,還提前帶了禮物。
蘇入翰站在三皇子的身後,從上川鴻出去的那一刻起,就提高了警惕性。不想沒一會兒上川鴻就進來了,手上多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看到上川鴻果然是出去拿禮物,蘇入翰盯著上川鴻的眼神便稍稍放鬆了些,和眾人一起把視線放到那個盒子上。
大家心中都覺得這麼長的盒子裡應該放著麓北國特有的珍貴器物,沒想到打開之後竟是一副畫卷。雯陽公主剛要跑過去打開那幅畫,就被灝凜按住了手,佯怒道:「這是送給三殿下的,你怎好意思先拆開看。」
聽到這話,雯陽公主只好訕訕地抽回了手,那幅畫又被上川鴻放回了盒中,完整地遞到了蘇入翰的手上。
蘇入翰恭恭敬敬地接了過去,手捧著站在了三皇子的身後。
三皇子示意性地道謝了一聲,眼睛對著灝凜的方向,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
「不知此畫是出自哪位大家的手筆?」皇上也來了興趣。
「哈哈……」灝凜大笑兩聲,「真是獻醜了,不是出自大家的手筆,是我一時心血來潮,畫了這麼一幅拙作,特別送給我這個未來的妹夫的。」
「凜王太謙遜了,一直聽聞凜王繪畫天賦極高,就是未能親眼見得。我這三兒可真是萬幸了,竟然有這幅分得到凜王的真跡,不知可否打開讓我們眾人一同觀賞一番?」
蘇入翰剛要朝前走,三皇子的一隻胳膊攔住了他,淡淡地朝廳堂中的人說道:「既然是凜王的一片心意,還是先讓我過目完了再決定要不要讓眾人觀賞的好。」
皇上有些尷尬地笑了兩聲,接口道:「也好也好,這麼貴重的禮物,若是我,也不捨得先讓別人看去。」
皇上此話一出,屋中的人都跟著點頭附和。
凜王的目光穿過皇上,直接射到三皇子的臉上,與三皇子的眼神匯合。灝凜的眼神曖昧至極,其中也不乏玩味之意。不知道三皇子見了那幅畫,那種英氣逼人的面孔上會出現什麼表情。
上川鴻的易容術已經發揮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就是出門拿禮物的那一瞬間,他便將自己和另外一個侍衛換了一個身份。又在另一個地方穩穩落地,等到落地之時,已經由那個侍衛變成了蘇入翰的身份。
上川鴻出門之前記得灝凜朝自己說得那句話,務必要在半個時辰內,找到幕雪逝所在的地方,想方設法地把他帶到臨寒宮,還要用真實的面貌。
灝凜的用意上川鴻再明白不過,這會兒借用蘇入翰的身份也是很恰當的。在這小院的任何一個角落穿梭,都無人阻攔,只要幕雪逝沒出這小院,用不了多久的時間,他就能找到幕雪逝。
上川鴻一邊走,一邊在記憶力搜尋著,當初聽聞公主被冷落在了什麼地方,彷彿是叫春暖閣。既然雯陽公主現如今出現在三皇子的寢宮,那幕雪逝,很有可能就在雯陽公主以前帶過的地方……
正想著,不遠處正好出現一個獨立的樓閣,分為上下兩層,二層的匾牌上,寫著春暖閣三個字。
應該就是這裡,上川鴻想著,就放緩腳步,朝那裡走了去。
「蘇侍衛。」
一行下人見到了「蘇入翰」,都很恭敬地行禮,上川鴻暢通無阻地走到了二樓,看到了站在那裡的隼曳。
上川鴻對這個人有一絲印象,章牧當初就是和他交了手,自己假扮三皇子那一次,他還是三皇子的貼身侍衛。既然三皇子把他派來這裡護衛幕雪逝,想必也不是很容易糊弄過去的人,所以當即告訴自己要小心一些。
「你不是被殿下叫走了麼?怎麼著一會兒又來了?」隼曳滿臉的詫異。
原來蘇入翰是剛從這裡離開,上川鴻想了想,便說道:「有些事情想和雪逝交待,他現在人呢?」
「在屋子裡,剛睡下沒多久。」隼曳揚了揚下巴,朝蘇入翰示意到。
上川鴻環顧四周,故意做出思考猶豫的神情,其實是在觀察屋子的方位。還好二層房間不多,除了廳堂以外,就只有兩個獨立的屋子。他本是隕西國的人,自然知道靠門位置的那個屋子不是內室,所以便徑直地朝幕雪逝睡覺的房間走了去。
隼曳眼神中帶著一絲警惕,他倒不是識破了這個人的身份,只是對蘇入翰頻繁進入幕雪逝的內室心存疑惑。特別是一想到三皇子的叮囑,便下意識地朝幕雪逝內室的門口移動了幾步,仔細聽著屋子裡面地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