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上川鴻似笑非笑地看著蘇入翰,「我想對於你來說,這並不算是很難選擇的一件事情吧。」
幕雪逝又在旁邊拽了蘇入翰一下,小聲提醒道,「師父,你還是快別猶豫了,我和他走就走唄,漓淺那裡可是一條人命,大不了以後你再把我搶回來,或者我自己偷跑出來,這次不就是我自己跑出來的麼!」
蘇入翰側過頭,看到幕雪逝一臉甘願的神情。他又看了看漓淺,漓淺沒有說什麼,只是站在那裡,臉色相比剛才的時候,已經黯淡了幾分,像是毒性開始蔓延。
「你把胳膊伸給我。」蘇入翰忽然朝漓淺說道。
漓淺點點頭,順從地將自己的胳膊伸到蘇入翰的手邊。
蘇入翰幫漓淺把了把脈,最後又看了他幾眼,神色有些複雜。
上川鴻在一旁不緊不慢地問,「蘇侍衛,你決定好了麼?我配藥的速度可沒有你想的那麼快,要是再晚一點兒,他的死活我就保證不了了……」
幕雪逝上前一步,朝上川鴻說,「我和你走就是了,你老在那裡催什麼催,趕緊配藥去。」
上川鴻聽著幕雪逝那故作神勇的語氣,再看他那張黝黑的小臉,心裡忍不住想笑。他的語氣忽然柔和了幾分,朝幕雪逝說,「雪公子,若是我沒猜錯,你的臉上,應該也中了什麼毒吧!不妨讓我過來為你診斷一下,沒準也順帶幫你解了毒。」
「什麼!!」幕雪逝大喝一聲,「你又往我臉上下了什麼毒?我這一臉的黑皮,又是你給弄得?我招你惹你了!!你這麼和我過不去。」
上川鴻臉上的線條開始緊繃起來,心裡甚是不悅,自己剛才真的是一番好心,想看看幕雪逝臉上的傷到底是因何造成的。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誤會自己的好意,難道在他的心中,自己就是這麼一個卑鄙的小人麼?
剛要出口解釋,上川鴻才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幸好沒有開口。現在怎麼能把心思放在這上面?上川鴻不禁皺了皺眉,沒再理會幕雪逝,眼神投向蘇入翰。
「國師的好意在下心領了,至於漓淺身上的毒,國師若是不願解,我也不便勉強。」說著,蘇入翰就拉過幕雪逝,扶著他上了馬。
幕雪逝掙扎了一下,朝蘇入翰大聲說道,「師父,你怎麼這麼糊塗,我出不出宮根本沒什麼的。」
「我若真是信了他,我才是糊塗。」蘇入翰沒容幕雪逝反抗,直接將他拉上了馬,固在懷裡。
上川鴻沒有一絲遺憾的神情,只是輕笑一聲,走到蘇入翰的馬旁,說,「蘇侍衛對三皇子果然是赤膽忠心,連心愛的人中了毒,都能見死不救。」
蘇入翰冷笑,「他若真是漓淺,我倒還考慮一下。」
幕雪逝猛地一愣,扭頭看了看漓淺,朝蘇入翰問,「師父,他明明就是漓淺。」
「你若是被放到那個國師的手裡,他也能把你變成漓淺,或許,比那個人,還要像一些。」
幕雪逝一聽蘇入翰的話,再想起當初上川鴻扮成蘇入翰去找自己的情景,終於相信易容術還能到這麼出神入化的境界。這種人太可怕了,豈不是比自己的銀幣還厲害,想變成了誰,直接拿點顏料往臉上一塗就可以了。這要是放在現代,連整容都省了,幕雪逝又想起自己曾經那張慘不忍睹的臉,禁不住哀歎自己沒有遇到貴人……
誰都沒有注意到幕雪逝已經開始天馬行空地亂想,蘇入翰則俯視著上川鴻,眼中的鄙夷神情再明顯不過。
上川鴻也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像是早就料到蘇入翰不會輕易上當。
「蘇侍衛對自己所愛之人,真是一片癡情。想必他身子上的每一個紋路,蘇侍衛都記得一清二楚吧。」
所愛之人?幕雪逝被上川鴻的這句話,生生震醒,頭皮一陣發麻。
蘇入翰哼笑一聲,「根本不用去看,只要稍微一想便知。幕雪逝現在的臉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漓淺只與幕雪逝見了一面,還是一個多月前,早就對他的相貌模糊不清。所以在剛才那個人下馬的時候,幕雪逝和他打招呼,他沒有一絲詫異的神情,還笑臉相迎,難道不覺得有些過了麼?」
上川鴻輕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的確,我是疏忽了一點。沒想到幕雪逝的這張臉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而這個人,有著實笨了一些。」
說著,上川鴻的手朝後一伸,一把巴掌大的小刀就插進了假「漓淺」的喉嚨,那人還來不及低頭,身子就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幕雪逝再看上川鴻的目光,更是痛恨不已,死的那人只是沒有辦妥一件事,也不至於就這麼丟了性命。
上川鴻感覺到了幕雪逝的注視,輕語道,「洗過澡何必這麼看著我,三殿下殺過的人,比你見過的人還要多。就是你身後的這個師父,他曾經一揮劍,血洗了半條街都不為過。蘇侍衛,我說的沒錯吧?」
蘇入翰無暇去理會上川鴻的挑撥,看雪逝的樣子,還是讓他盡快離開這裡為好。蘇入翰知道上川鴻就會拿漓淺來要挾自己,所以早就將漓淺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任是誰也別想輕易找到。
上川鴻卻在想一件事,為何幕雪逝臉上的毒,灝凜從沒有和他提過。而且自從幕雪逝去了灝凜那裡,他就幾乎再也沒見到過灝凜,那段時間他在做些什麼、。幕雪逝臉上的毒,和他有沒有關係?
看到蘇入翰已經調轉馬頭,上川鴻急忙轉過了神,在她身後說了一句,「蘇侍衛,既然你這麼篤定這個人不是漓淺,又何必要為他把脈?」
蘇入翰心裡一緊,這句話正中了他的軟肋。的確,他在看出那個人不是漓淺之後,仍舊抱著一百個謹慎的心情,才去摸脈搏一探究竟。不是因為不相信自己的判斷和能力,只是因為太怕這個人真的是漓淺,所以才多此一舉,落下一個話柄給上川鴻。
「現在再來嘲諷這些,又有何意義呢?」蘇入翰冷冷說道。
「有沒有意義,一會兒你才知道。」上川鴻的眸子忽然變得危險起來。
蘇入翰一揚馬鞭,馬開始朝東邊駛去,就在這時,前方的一個街口,忽然湧出來近百名穿著盔甲的士兵,將街道圍得水洩不通。
果然,上川鴻不可能只帶了那麼幾個人……
蘇入翰勒住馬頭,側頭一看,四周也都圍上了士兵,而且那些士兵幾個人持著一個長方形鐵盾,鐵盾裡面似乎還藏有鐵管一類的東西。幕雪逝只是一瞥,心裡就是一顫,不會是火炮吧?
士兵雖然不多,但是可以看出來,這次來的都是精兵,而且裝備極好。幕雪逝甚至看到了戰車,雖然生在新時代,見到這種戰車不免覺得簡陋。但是在這裡看慣了那些笨重的長槍,尖刀一類的東西,再看這麼一個龐大的東西,不禁暗嚥了幾口吐沫。
凜王,也太給面子了,我們不過是兩個人……
上川鴻很快趕了過來,朝那些士兵打了一個手勢,頓時,四周開始響起一陣兵器相撞的聲音。幕雪逝瞪大眼睛,瞧著那些亂七八糟的兵器開始朝中間進攻。
「師父,我們投降吧……」幕雪逝喃喃的,也不知道蘇入翰有沒有聽見,只是覺得,在這種排場下,舉個白旗也挺光榮的。
蘇入翰則一臉凝重,眼睛四處掃射,試圖尋找突破口。最後視線落在了站在最高處的上川鴻身上,若想逃出去,只能擒到他了。
蘇入翰忽然朝幕雪逝推了一掌,幕雪逝的身子匍匐在馬上,像是被吸住了一般。幕雪逝感覺後背火辣辣的冷,頓時感歎蘇入翰下手真重,就是到了這份上,也沒必要拿自己撒氣吧。不過幕雪逝也感覺體內有一股氣體在流動,胸口處很脹的感覺,身體也開始發燙。幕雪逝一攥拳,發現自己骨頭卡卡作響。
蘇入翰就愛你個幕雪逝一人仍在馬上,卻打通了他的氣脈,讓他能夠吸收自己的功力。蘇入翰雖然在不遠處抵抗,可是若是有人進犯幕雪逝,他可以直接通過功力傳送讓幕雪逝隨著自己的意念出手反攻。只是這樣一來,蘇入翰的功力就要減半了。
上川鴻知道蘇入翰就是奔著自己而來,身子一直穩穩站在上面,不急不躁地看著蘇入翰。這麼多的武器圍攻蘇入翰,他又中了自己的毒,看他怎麼反抗。
瞬間,數百根帶著火星的箭直直朝蘇入翰掃過去,蘇入翰一身麻衣,沒有任何阻擋物,只要被射在身上,就容易起火。蘇入翰的身體在空中翻轉一下,身形頓時幻化成一團迷霧,不知是速度過快還是什麼緣故,他的身體像是變成了中空的,那些箭直接從蘇入翰的身形裡面穿過,竟沒有一個停下來的,最後都射向了別處。
上川鴻這次真的是有些驚駭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武功,即使真有刀槍不入的人,也不該是這種古怪的招式。上川鴻還在想著,蘇入翰的身體忽然在那些箭的上方出現,他抽出手裡的劍,將那射過來的帶火的箭匯成了一個圓球狀,空中赫然出現了一個大火球一般。
蘇入翰把劍從那球中抽了出來,那些箭立刻反射了回去,連同剛射出來的箭,一起砸向鐵盾,鐵盾頓時發出砰砰的響聲,火星在上面流竄。鐵盾雖然不至於裂開,卻也變得千瘡百孔,有的已經走了形。
那些精兵全都被蘇入翰的這一舉動震得有些發懵,不敢再輕易進攻。蘇入翰卻心知情況不妙,剛才那麼一番抵抗,已經費了自己很大的氣力。這會兒忽然胸口一陣憋悶,運上來的氣無法通過氣流傳送到身體各處,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在胸口,卻無法爆發出來。
蘇入翰清醒地知道,自己中了毒。剛才自己探假冒漓淺的人的脈搏,就觸到了上川鴻下的毒。
而幕雪逝這邊也是打得火熱,他根本無暇去看蘇入翰那邊的情況,十幾個士兵在幕雪逝的四周困著他。最初有人想直接將幕雪逝搶下馬來,不想幕雪逝只是一揮手,那人便飛出去幾丈遠,爬都爬不起來了。
幕雪逝大受鼓舞,本以為蘇入翰走了之後,自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這些人把自己哄抬走,沒想到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竟然還能派上用場。幕雪逝越打越開心,越打越起勁,根本不想著趕緊衝出去,反而在裡面和那些士兵鬥個沒完。
幕雪逝這樣一打,蘇入翰那邊的功夫就大大損耗,再加上中毒的緣故,他深知處境的危險。所以側頭擦好哦幕雪逝大吼道,「雪逝快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