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還沒攻進城門麼?有什麼好哭的!」
聽到皇上一番話,那侍衛趕緊抬起頭,擦擦眼淚瞧著皇上。
皇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平和,緊跟著進來的還有一些大臣,本來是打算勸慰皇上稍安勿躁,若有情況趕緊撤離的。這會兒見到皇上表情平靜,心裡暗暗放下心來,看來皇上早有準備。
「為朕披上戰袍。」皇上朝一旁的下屬命令道。
皇上這一番話,立刻有些大臣在一旁阻止道,「皇上,萬萬不可啊,現在戰場上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危險,皇上親臨戰場,若是稍有不測,鄖西國可就亡了大半了啊!」
「一派胡言!」皇上忽然厲聲呵斥道。
皇上一發怒,那些大臣立刻戰戰兢兢,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另有幾名侍女去屋內拿了皇上的戰袍,皇上一臉平靜地披在身上,呼吸逐漸平靜。
「聽朕旨意。」
一些正在太和殿裡面的大臣紛紛跪下,那些聞訊跑來的官臣還有皇子,見到屋內的景象也趕緊跪下,靜候皇上的命令。
「若是朕龍體不保,三皇子鈺就是鄖西國下一代君王。」
「皇上!!您怎會龍體不保?你是萬歲啊!」
「恕臣抗旨求萬歲,萬歲千萬不要輕易去冒險啊!」
「皇上,朝中上下的人都知道,此番戰爭是因三殿下引起。就算三殿下登上王位,也怕有眾臣不服啊!……」
皇上聽到這話,臉色瞬間陰沉到極點,「誰敢不服?誰敢不服就先殺了誰。」
此話一出,太和殿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外面的炮火聲越來越近,皇上反而越來越鎮定。
「都聽好了,現如今麓北國要侵佔我鄖西國,凡是鄖西子民,都不該在這時鼓動內亂。你們要做的,是盡可能地擁護你們的主人。」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皇上要親自上戰場,我們還怕什麼!」
先是零零散散的幾個人跟著附和,隨後整個太和殿的人都跟著高聲喊著。隨後,皇上便駕上戰馬,身後跟著幾名精兵,朝城門口奔去。
不遠處就看到城樓門口一片火光,廝殺聲,兵器交錯聲此起彼伏。城門還沒有被攻破,只是從裡面可以微微看到一些殘損的痕跡。城樓上煙霧瀰漫,已經看不清到底還有沒有人。好在城牆裡面還都是鄖西國的士兵,那些麓北國的士兵,沒有一個人打進去。
城牆裡面數百名士兵圍堵在門口,各個狼狽不已,但都還在殊死抵抗著。前面的幾個士兵已經徹底被外面的戰車和身後的人擠得不成人形,身體也燒得一團焦黑。眼看著城門已經開始嘩啦啦作響,裡面的人越來越難以招架,似乎馬上就有被攻破的趨勢。
這會兒的士兵個個都面露危色,似乎感覺下一秒鐘,那些慘死在最裡面的人就是自己。
鄭擎倉正站在硝煙瀰漫的城樓上破口大罵,手裡的弩狠狠一拉,瞬間有一個在戰車上擺弄著火藥的人被射穿了喉嚨。
「他娘的,什麼破東西,竟然炸死了我這麼多個弟兄。」鄭擎倉整個人像是一隻噴火的雄獅,氣得直接站到了城樓最高點,瞄準了對面一個領隊的官兵,猛地拉緊了手裡的弩。
於此同時,兩聲炮響在鄭擎倉腳底下響起,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飛了起來,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視線開始模糊。
那被鄭擎倉射出去的箭,直直地插進了對面領隊的胸口,他還有些詫異地低頭看了看,不相信這箭能從火炮中間傳過去,結果下一秒鐘就口吐鮮血,瞬間沒了知覺。
有幾個存活的射箭兵看到他們的頭兒被傷到了,趕緊過來扶鄭擎倉,幸好還有一口氣。那士兵禁不住往鄭擎倉的膝蓋以下的部位看了看,扶著他的手都開始劇烈地抖動。
鄭擎倉一陣揪痛之後咬著牙醒來,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皇上?
鄭擎倉晃了晃頭,眼前一陣清晰一陣模糊,等到聽到周圍的吶喊聲,才知道皇上真的站到了城樓上面。
一看到皇上親臨戰場,城樓裡面本來已經有些絕望的士兵又瞬間鼓起了鬥志。眼看就要攻破城門又瞬間被撐了起來,而城樓上一些已經倒下的士兵,又死撐著爬了起來,就算剩下一口氣,也要挺到最後。
「快去保護皇上。」鄭擎倉朝身邊的士兵大吼道。
皇上站在城樓上,看著數千精兵為護城門而拚死作戰,心中感動不已。可再看對方只需要幾個士兵,控制著手裡的兵器,就可以讓自己這裡幾十名士兵瞬間倒地,心頓時又涼了下來。難道真如傳聞中所說,這火炮竟到了如此威猛的地步……
皇上還在想著,幾聲連續的炮響幾乎震麻了他的耳朵,他眼睜睜地看著如此厚實堅硬的城門,竟被打出了一個大洞。
「打城樓頂上那個穿黃色戰袍的,他是皇上,把他打死了,鄖西國就徹底完蛋了。」
「對,就打他。」
對面的一個士兵高喊了一句,瞬間,數十管火炮筒齊齊對向黃上。
「皇上快趴下。」
鄭擎倉來不及說,就聽到幾聲炮響,他猛地將皇上撲到在地,炮火在他們身邊炸開。圍在皇上身邊的幾個精兵倒下兩個,還有三個跪在皇上身邊,用身體護著皇上,身上也像是受了重傷。
「皇上您沒事吧?」鄭擎倉自己已經滿身是血,還迫不及待地從皇上身上移開,一臉恐慌地看著皇上。
皇上只是受了一些輕傷,這會兒臉上也是黑一塊白一塊,但沒有任何頹廢之意。他命令身旁的人先將鄭擎倉扶到旁邊的屋中躲一躲,鄭擎倉死活不從,非要皇上跟著一起進去查看傷勢,才肯跟進去。
「皇上,依屬下看來,這裡的精兵還不足宮內精兵總數的一半,其他的人都到哪裡去了?」
皇上一邊被人簡單處理著胳膊上的傷口,一邊沉聲答道,「那些精兵全在沁怡別院附近守衛,一旦麓北兵攻入皇宮,那些精兵才會出動。」
「為何不在太和殿?」鄭擎倉眼中閃過一絲訝然神色。
「無論如何,定要保住三皇子,即使真的陷入困境,也能留住最後一線希望。況且據我觀察,這裡的麓北兵並沒有多少。我想到兩種可能,一就是他們本就沒有多少士兵可調用,二就是他們主要的士兵,並不都在這裡。」
……
「殿下,您看怎麼樣?」隼曳站在三皇子的面前,朝三皇子問道。
三皇子看著對面已經被易容成自己的隼曳,眼中帶著一些認可,雖然騙過上川鴻,灝凜一類的人,還欠些火候。可是要騙過那些士兵,就顯得容易多了。
隼曳見三皇子已經滿意自己現在的裝扮,便轉身準備出門。忽然聽三皇子又叫住了自己,聲音回頭,一臉恭敬地問道,「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一定要注意安全。」
隼曳趕緊點頭稱是,大步邁出了屋子,眼中卻依舊帶著不解。這些時日,三皇子竟說些不符合性情的話,隼曳都有暗中調查一番的想法了。是不是眼前的這個三皇子,也是個假冒的。
……
「皇上,照我看,那些潛入鄖西國的麓北士兵,一定是在凜王到來之前,就已經到我國境之內了。」
皇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看著對面因為受傷慘重而疼得呲牙咧嘴的鄭擎倉,嘴裡有話,卻沒問出口。
「呃……皇上有話直問,我這裡沒問題的……」鄭擎倉剛說出口,一個鐵片類的東西被他自己拔出,疼得額頭上冷汗齊冒。
「我只是想問,肖將軍的援兵到了麼?」
聽到皇上的問題,鄭擎倉暫時忘了腿上的傷,皺著眉頭想了一陣,一臉肯定地說道,「沒有,自從麓北兵打到城門口,就沒見到外面一批援兵。我們現在外面的那些士兵都死了,裡面的人根本出不去,若是援兵到了,還能有一絲勝算。」
「就怕我們的援兵沒到,他們那邊的人又增多了。」皇上臉色有些凝重。
忽然感覺一陣巨大的響聲,連地面都有些顫抖的感覺,鄭擎倉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無奈腿已經徹底動不了了,只能移動上身朝外面探去。皇上心中也是隱隱有些不安,估計著時間,大約真的快到了申時。
難道,他的猜測真的分毫不差……
對方的麓北兵也是傷亡不少,現在剩下的一些,也都面露疲倦。一個手拿鐵盾,鐵盾裡面藏著一排火炮筒的士兵不禁叫苦道,「我這火藥快用光了。」
他這一說,剩下的幾個士兵也都跟著抱怨。
領隊的已經死了,另外稍稍有些威信的大個子士兵朝那些人掃了一眼,呵斥道,「慌什麼?火藥馬上運到了。」
「能不慌麼?我們沒了火藥,這東西等於廢物,弄不好還被別人奪了去。」
他這一說,很多士兵都跟著面露慌張之色,大個子心裡煩悶得不行,朝那些人大嚷道,「若是真的就剩下這麼多,我們也只能來個魚死網破。直接把這最後的幾炮全部打過去,我就不信,那個城門,能攻不開。」
「也只能這樣了……」
「對,不能分散打,要一齊開火。」
「……」
皇上只聽耳旁嘩啦一聲巨響,臉上表情瞬間凝滯。
鄭擎倉更是激動,說什麼都要衝到外面去。就在這時,門口探查敵情的副將軍忽然一陣興奮,朝屋中大喊道,「皇上,有救了,三殿下帶著數千精兵,正往城樓這裡趕來。麓北兵雖然攻破了城門,可是被殿下所帶的這批人馬攔截在了外面,根本無法進來。」
皇上臉上的溫度,卻再次下降了幾分。這些精兵,竟然違抗聖旨,跟著三皇子一起來這裡冒險。想到此,皇上再也無法按捺住自己的情緒,起身朝外面走去。副將軍以為皇上欣喜過望,要去外面查看情況,便沒有攔截。
結果鄭擎倉大吼一聲,要副將軍趕緊攔住皇上,副將軍這才意識過來。但是皇上也絕非武功低下之人,只是稍稍用了幾招,就把副將軍打得再也動彈不得。
而此刻,皇上看著底下的情況,身形巨震,呼吸都有些阻塞。
三皇子這裡才帶過來數千精兵,對面就冒出來兩倍的人馬,雙方交戰甚是激烈。而且可以明顯看出,鄖西國這裡處於劣勢,麓北國的士兵本來就生得威猛,強壯一些,現在人數上還佔了優勢。若是援兵不及時趕到,這群士兵恐怕也會全軍覆沒。
皇上的視線盯在三皇子身上,他武功甚好,幾乎長劍一掃,對方便有幾人紛紛落馬。只是這樣僵持下去,總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萬一一個閃失,丟了性命,皇上的所有希望就都幻滅了。
忽然,皇上掃到了兩道目光,直直地朝自己射來。那人站在城門對面的高台上,一臉悠閒淡然的神色,皇上甚至還看到了他的笑容,和笑容裡面夾帶的嘲諷之意。
皇上再也猶豫不得,朝城樓底下縱身一躍,來到三皇子身旁,企圖先將他帶回城樓上面躲避一下。
隼曳一看到皇上下來,瞬間明白他是誤將自己當成了三皇子,可惜現在情況緊急,他不能直接解釋。只好先解決掉身邊的幾個士兵,護擁著皇上,飛上了城樓。
他的這一動作,全入了灝凜的眼中,灝凜早就看出他不像三皇子,只是沒有確定罷了。現在看到攻入城門是早晚的事情,便吩咐身旁的屬下,撤走一部分的士兵,直接攻入沁怡別院。